世界一级艺术狂徒 第47章

作者:言朝暮 标签: 爽文 甜文 强强 近代现代

  “虽然楚慕是楚先生的后人,但他在奥地利长大, 接受的风土人情和我们截然不同。你忽然说琵琶是中国的文物,他自然不高兴。”

  中国人、华人、华裔在外国人眼中都差不多,樊成云走遍世界,却深懂其中的隔阂。

  钟应站在中国的立场,说出那些话理所当然, 可对楚慕来说,是另一种针对私人财产的挑衅和冒犯。

  “木兰琵琶说到底, 确实是楚先生和郑女士留给他们姐弟的财产。”

  樊成云叹息一声, “我知道你为了楚先生的去世伤心,也想让楚慕懂得楚先生的心情,但他毕竟是奥地利人。”

  钟应听完, 心中一片怅惘冰凉。

  “可是楚老板懂得诗词、懂得琵琶,所以……我以为,他也懂中国。”

  历经了战火的中国, 走过了镇痛的中国,还有独立于世的中国, 始终牵挂着所有遗落四方的血脉。

  无论是远离故土的游子, 还是惨遭抢夺的乐器, 都是她的牵挂。

  只要楚慕懂得中国, 就应该懂得——

  流失的乐器和失散的故人, 能够在和平盛世回家团聚,不仅仅是遗音雅社的愿望,更是每一个中国人的愿望。

  楚慕一言一行,毫无楚书铭和郑婉清当年的风采。

  钟应深感遗憾,又不能就此放弃。

  他对师父说:“我想再跟楚老板谈谈……”

  “没用的。”

  樊成云熟悉钟应的固执和清醒。

  自己的徒弟总是用音乐,去判断一个人的品性。

  然而,他也时常会忘记: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藏起真实的自己,用自己想要示人的模样面对外人。

  “楚老板的心结在木兰琵琶上,你越是找他谈,他只会越冷漠。”

  楚慕离场的时候,显然已经带着怨气和怒火。

  钟应如此直白坦荡,少不了碰上钉子。

  樊成云知道钟应急于寻回琵琶,不仅仅是为了遗音雅社,更是为了早逝的楚书铭。

  然而,他宁愿这件事做得慢一些,也不舍得可爱单纯的徒弟,再去受外人的气。

  “我们没法解开他的心结,就解不开他的固执。你再懂他的想法,他也不会承认的。”

  他背起手,叹息一声,“我们还是想办法,从楚慕的姐姐那边了解一下情况吧。”

  钟应想了想,忽然问道:“师父,你觉不觉得,刚才楚慕说要烧琵琶的话,好像在哪儿听过?”

  这么气死音乐家不偿命的狠话,确实非常的熟悉。

  樊成云眼睛一亮,“……弗利斯?”

  曾经利用一句“我要拆掉琵琶”的威胁,成功登上维也纳乐报的大商人,接到钟应的电话,立刻放声嘲笑!

  “终于有人和我遭受了相同的折磨。”

  “对,没错,用拆琵琶来威胁你们,就是我跟楚慕学的。挺有效果不是么?”

  “所以我说,你们无论想见楚怀,还是楚慕,都是浪费时间!”

  弗利斯可算是逮着机会证明自己英明神武了。

  “他们一个没法沟通,一个令人讨厌!”

  他的抱怨重重落在楚慕身上,钟应握着手机,全方位的感受到了楚慕有多冷漠。

  弗利斯发现雄蕊琵琶的主人无法沟通之后,径直找上了楚慕。

  一开始还好,但他提及墙上的雌蕊琵琶不错,想要花钱买下的时候,楚慕就变得戏谑又嘲讽。

  “他居然说,你一个老外,买什么琵琶?还不如买块紫檀木回去,补补你家的鎏金抽屉。”

  弗利斯耿耿于怀,甚至还自由发挥到了威胁钟应和樊成云的对话上。

  此时,他却不觉得自己过分,只顾着痛斥楚慕,找人评理。

  “你说他是不是超级讨厌!”

  “他确实讨厌……”

  钟应赶紧附和,趁机问道:

  “弗利斯先生,我们想要楚怀的地址!”

  弗利斯好不容易抓住了钟应这么知情识趣的朋友,却被他横空一句要求,堵得没法继续控诉楚慕。

  只能默默的报出了地址。

  他还不服气的补充道:“放弃吧,你们只会白跑一趟!”

  即使有商人的劝告,钟应和樊成云依然第二天一早,找到了那栋静谧朴素的楼房。

  坐落在闹市区的老旧公寓,年代久远。

  他们按下门铃,安静等待着房主开门。

  然而,等了许久,都只能听到单调的门铃回响。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打个电话……”

  钟应话没说完,房门就咔哒一声,敞开了。

  “小慕?你回来了吗?”

  温柔的中文带着睡意朦胧的惊喜。

  一位长相沧桑的女性,为他们打开了门。

  她穿着舒适的居家服,头发稀疏,脸色苍白。

  一双眼睛茫然又木讷,有着浓重的病态,皮肤都粗糙干枯得可怕。

  她发现敲门的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立刻换成了德语,“你们是谁?”

  钟应还没回答,楼上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楚怀,你怎么起来了?”

  慌慌张张跑下来的男人,钟应认识。

  那是戈德罗,在楚氏乐器行跟楚慕一场大吵,令钟应印象深刻。

  戈德罗胡须拉碴,眼神困顿。

  他似乎不习惯这么早起床,胡乱穿着睡衣,头发也乱糟糟的。

  可他顾不上许多,焦急的抓住楚怀肩膀,实在没空招呼门外的钟应和樊成云。

  “亲爱的,头痛吗?我们先把药吃了。”

  楚怀的注意力,落在了他身上,忧伤的说道:“昨晚我和小慕吵架了,他现在都没回来,肯定还生我的气。”

  她声音低沉,没了刚才的喜悦,吐词都变得迟缓。

  戈德罗挤出笑容,轻松说道:“让他生气吧,他就是一个小孩子。跑出去玩两天就会回来了,周一他还要上学呢。”

  他的话带着真诚的敷衍,半哄半强迫的扶着楚怀上楼。

  门外的钟应和樊成云面面相觑,眼神里都有相似的困惑。

  楚慕年近三十,怎么也不像需要上学的小孩。

  可是,如此奇怪的回答,楚怀没有半分反驳,戈德罗也说得理所当然。

  他们在门外又等了许久,戈德罗才急忙跑出来。

  “你们是谁!”

  他压低声音,唯恐惊扰了楼上的妻子,“一大早敲门做什么!”

  钟应直接出声,“戈德罗先生,我们来探望楚怀女士。”

  他直呼其名,惹得戈德罗瞬间清醒。

  “你认识我?”神情诧异的戈德罗打量着他,确定自己没见过这样的黑发黑眼。

  钟应笑得礼貌,模棱两可的回答道:“我们是楚慕楚老板的朋友。”

  戈德罗视线一喜,“既然你们叫他们楚怀、楚慕,那就确实是他们的朋友。”

  这位不修边幅的奥地利人,比起楚慕,竟然礼貌了许多。

  他不仅没有生气发火,还热情的邀请他们进去。

  戈德罗和楚怀的家,整洁干净。

  那么大一栋公寓,收拾得井井有条,入口门厅还插着新鲜的花束,不像是戈德罗这样看起来粗心的男人,能够布置出来的温馨模样。

  钟应和师父走到客厅,发现了早就淘汰的大头电视机。

  这栋公寓虽然宽敞,里面的家具、地毯都过于破旧,应当已经用了很多年。

  戈德罗招呼他们坐下,就说:“楚慕愿意和我们好好谈谈再好不过。你们请坐,我给你们倒水。”

  他兴高采烈的走进厨房,翻找水杯。

  钟应好奇的打量这座年代久远的公寓,忽然,他发现电视机旁边的相框,竟然有木兰琵琶的身影。

  雄蕊琵琶被楚慕横抱在怀中,雌蕊琵琶则是竖着被楚怀弹响,像极了楚书铭与郑婉清当年的姿势。

  就连他们脸上灿烂的笑意,都透着静态照片无法抹消的快乐。

  这张照片一看他们的状态,就知道拍摄于很早之前。毕竟,照片上的楚怀、楚慕太年轻了。

  年轻时候的楚怀和楚慕长得很像。

  他们姐弟俩有着相同的深邃眼窝、高挺鼻梁,拥有相同的父母,连照片里的相视而笑,都一模一样。

  可惜,现在姐弟俩已经反目成仇,不愿再见。

  “师父,你看。”钟应正想拿过照片,请师父看看。

  樊成云接过照片,仔细端详起两姐弟手上的琵琶。

  戈德罗端来了两杯水,笑容亲切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