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阮有酒
“还有其他地方需要帮忙吗?” 程燎问。
林原野见状,略有几分踟蹰地点了点头,“如果你方便的话——”
他故意没有说完,意有所指般地顿了顿,就等着程燎自己把话接上。对方果真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语气淡然地打断他道:“我帮你。”
说完以后,不等他回答,程燎又率先出声提醒:“你先进去,衣服脱好再叫我。”
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林原野扶着门框挪进去,随即回过头来伸手关门。眼看那扇门即将嵌入门缝里,他又冷不丁地将门从眼前拉开,语气再自然不过地开口问:“内裤需要脱吗?”
他问这话倒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想要探探程燎的反应。虽然多半已经能够料到,对方回答不用时的冷淡表情,但只要想到对方答话时的模样,林原野心中仍是会觉得有趣。
不想程燎却瞥了他一眼,“都行。” 男人回答得言简意赅,“你如果想脱,我不介意。”
林原野闻言愣住,反应过来以后,老实本分地将门关上,最后也没敢真的将内裤脱下来。他脱完衣服和裤子,自己挪到凳子前坐下以后,才在里面叫了一声程燎的名字。
后者应声推门而入,抬眼就见他赤条条地坐在里面,只剩下内裤还好好地穿在身上。视线并未在他身上停留太久,男人很快就面容淡淡地移开目光,扫向自己身侧的那张空凳子。
“右脚抬起来放在凳子上。” 程燎说完,转身去看挂在洗脸池旁的毛巾,“你洗澡的毛巾是哪条?”
林原野一边抬高右腿往凳子上放,一边偏头朝他身前看,继而不太确定地开口道:“大概是左数第二条——”
程燎的身体遮住了他大半的视线,他并未将那排毛巾看得很清楚,记忆中对毛巾的挂放顺序亦不是很清晰。
堪堪搭上凳子边缘的脚尖,也在他逐渐倾斜的身体动作里,不由自主地歪向旁边,继而轻轻蹭在了程燎腿后面的膝盖窝里。
而男人此刻穿在腿上的,依旧是裤腿到大腿位置的宽松短裤。
程燎拿毛巾的动作骤然顿住,在感知到皮肤上热源与痒意的第一时间里,就转过身来弯下腰,伸出手指按在了他作乱的那只脚背上。
林原野面上一怔,神色诧异地低眸望向自己那只被按住的脚背。
“怎么了?” 他语气困惑地开口问。
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程燎在他的话音里略微顿了顿,记起来他脚底还有伤口,继而不着痕迹地伸长五指,改为握住他光裸的脚踝,将他的右脚往凳子中间挪了挪。
“脚放凳子中间,不然会掉下来。” 做完这些动作,男人神色不动地站直退开。
林原野了然地点点头,转头就见程燎已经将毛巾取下,朝自己怀里丢了过来。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对方丢过来的那条毛巾,不偏不倚恰好覆落在他的身前,将他腹下遮盖得严严实实。
但不论对方是否故意为之,林原野仍是在心底缓缓松了口气。直到程燎从门外迈入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样不遮不掩地坐在凳子上,或许是有些过于草率了。
暂且先不论程燎看见后作何反应,万一自己有了不该有的反应,倒也无端增添几分不自在。
替他拿完毛巾以后,程燎径直绕去他身后,身后取下了墙边的淋浴喷头。伴随着身后花洒出水的动静响起,男人低沉平静的嗓音亦穿透水声传了过来:“我帮你拿喷头,你自己洗。”
林原野对此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
花洒里出来的水很快变热,程燎先自己伸手试过水温,才将喷头转向他裸露在空气中的背脊。确认热水尽数落在他的前胸后背,他沉默不语地转开目光,片刻后才压着嗓音缓缓开口:“水温合适吗?”
“合适。” 林原野说。
他背对着程燎坐在凳子上,拿起盖在身前的毛巾,就着成片淌落的热水,依次擦洗自己的身体与四肢。有短暂的片刻时间内,耳边除去水声与毛巾弄出的轻微响动,他几乎都要听不到身后男人的存在。
喷洒的水声彻底盖过了程燎的呼吸声,而男人始终站在身后一言不发。似乎从开门进来看见自己起,对方脸上就未出现过丝毫起伏变化的情绪。
仿佛对身后的程燎来说,林原野穿上衣服与不穿衣服,在他眼中都并无两样。思及到此,他手中擦洗的动作微微一顿,握住毛巾的指尖不动声色地松了松,泡水后变沉的毛巾,就这样顺着他指尖滑落向自己脚边的地面。
林原野轻轻哎了一声,在温暖的水流中俯下身去,弓起背脊伸手去捡脚边的毛巾。
从程燎低垂的视野里看去,面前的人弯腰垂着头,雾气蒸腾的透明水流间,那片白皙赤裸的背脊,线条似乎已经拉伸到了极致,霎时在半空里弓出漂亮紧致的弧度来。
热水顺着他的背脊大片大片地流淌,滑过他的肩胛骨与背沟,轻轻砸向他腰窝下方收紧的黑色裤腰边缘。
林原野弯腰的动作,大概也连带着腰后的裤头往下移了移。因而此时此刻,他腰窝下方的那片皮肤上,甚至还残留有被裤头勒出来的轻微痕迹,印在他白皙干净的皮肤上,瞬间就沾染上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绯色。
程燎眼中情绪无声翻涌,喉结极为缓慢地滚动了一下,为了不让林原野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开口说话时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就连他都不曾料想过的哑意:“捡好了吗?”
林原野果然没能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对,捞起毛巾在水中坐直身体,将毛巾放入水流里冲洗了两遍。
程燎没有看他,又将嗓音往下压了压,声线不带情绪地问:“洗完没有?”
林原野拿着毛巾似乎想要回头,语气听上去有些懊恼:“后背擦不到,你能帮我——”
程燎抬手按住他后颈,阻止他回头的同时,情绪冷淡地打断了他没来得及说完的话:“那就别擦了,穿好衣服出去吧。”
林原野沉默两秒,神情自如地接话道:“好。”
对方并未替他拿干净的衣服来,林原野只能先穿上浴袍,再回房间里去换。他站起来披浴袍的时候,程燎背对他抬手在放置花洒。
林原野穿好了浴袍,并未将腰间的带子系紧,而后又不信邪般地转向对方,静静等候程燎朝自己转过身来。
男人如他料想中那般转过了身,视线从他浴袍微敞的胸膛前轻描淡写地掠过,继而毫无停顿地收回目光,惜字如金般地开口提醒:“带子。”
林原野从顺如流地低下头来绑腰带,面上半点情绪波动不显,心中却纳闷又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程燎真的对他没意思?
他草草了事般将腰带绑好,转头扶着墙壁慢吞吞地挪向门外。洗过澡的浴室地面又湿又滑,即便是已经做到了格外小心,但林原野还是难以避免地轻轻滑了一脚。
他身体不稳地朝后仰了仰,手伸出去抓洗脸台的时候,背脊被人从身后稳稳托住了。男人从身后弯腰将他抱起,抬脚朝卫生间门外走去。
短短两个小时内,林原野已经被对方这样抱过两次。因而他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出来,程燎两次抱他走路时的明显不同。
男人将他抱在怀里,脚下步子迈得又大又快,步伐间隐约能窥见几分浮躁与不耐,甚至亦不再提醒他要搂好自己脖颈。
从洗手间到卧室床边的距离,大约是地毯到沙发距离的两倍。走出过半距离时,林原野贴近他脸边的那侧耳朵里,甚至开始落入男人逐渐转为沉而急促的呼吸声。
犹自沉浸在程燎对自己没意思结论中的林原野,此时也不得不收回漫游的思绪,神色复杂且微妙地开口问:“我是不是太重了?”
程燎抱着他脚步骤停。
下一秒,男人低而缓慢地喘出声来,嗓音低沉沙哑地嗯了一声:“是有点重。”
第25章 同床
程燎将人抱到主卧里的床上,就关门退了出去,留林原野自己在房间里换衣服。几分钟以后,他穿好衣服出来时,客厅中不见男人的身影,对方已经先去洗澡了。
他坐回客厅的沙发里玩手机,好几个视频接连看完,仍旧不见对方从卫生间里出来。程燎的这个澡似乎洗得格外漫长,林原野索性起身去次卧里看了两眼。
次卧中的卫生太久没有打扫过,的确已经不能睡人。林原野又开始暗自琢磨,程燎在卫生间里表现出来的反应。没等他琢磨明白,娃娃脸就打电话过来了。
对方先打给了程燎,见程燎那边久久无人接听,才又打给了林原野。他在电话中关切询问两人的笔录情况,林原野也没有多提,只告知对方他们已经顺利到家。
娃娃脸这才放下心来,唯恐时间太晚耽搁他休息,很快就挂掉了电话。经他这通电话提醒,林原野终于想起来,联系酒吧老板处理酒吧的善后工作。
老板已经知晓酒吧的打架事件,半小时前就已经安排好了酒吧的临时停业事宜。剩余程序林原野也就不再多问,给对方转了一笔修理费过去,就从社交软件里退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程燎也终于洗完澡出来。林原野将提前翻出的吹风机递给他,对方伸手接过,在客厅里的墙边插上电源,侧身站在电视机前吹头发。
林原野没有再玩手机,盯着他吹头发的动作看了半晌,随即语气如常地开口问:“今晚你想睡哪里?”
程燎关掉手中吹风的开关,循声朝他瞥来一眼。
没等对方出声回答,林原野又慢吞吞地补充:“次卧里很脏,不能睡人。”
男人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微顿,继而垂眼扫向他身下坐的那张沙发。
隐约探出他心中倾向的选择意愿,林原野在心底小小地啧了声,依旧没给对方接话的机会,又主动给出提议,“沙发太短你睡不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晚上可以和我一起睡。” 他的话音略微顿了顿,“主卧的那张床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男人没有立马给出回答,似乎仍在思考建议的可行性。
林原野见状,不得不拿出最后的杀手锏来,“我家没有风扇,晚上睡觉不吹空调会热。你和我睡主卧里的床,可以省下一台空调的电费。”
“可以。” 没有思考太久,程燎最后答应了他。
林原野唇角微微翘起,从沙发前站起来,单脚跳着往主卧里走。多余的毯子和枕头都被他收在衣柜上方的柜格中,老房子里的衣柜并不高,但他如今双腿站不稳,便将在客厅吹头发的程燎叫了进来,让对方帮忙拿毯子和枕头。
男人伸手去头顶柜子里拿东西时,林原野后背倚靠墙壁站在床尾,一双眼睛盯着面前的大床问:“你睡哪一边?”
程燎拿着毯子与枕头转身,神情不甚在意地扫了眼那张床,最后选了大床靠近衣柜的这侧。
林原野自然是没有异议,跳过去将自己的枕头与薄毯往床的右边移,随即脱鞋爬上床坐好。程燎从客厅里关完灯进来,在门口墙边摸到顶灯开关按掉,也从左边那侧脱鞋上了床。
两人谁都没有再出声,各自在大床的两侧躺下来,中间隔出来的距离泾渭分明。林原野将毯子盖在腹部,在黑暗中侧身朝左边转了过去。
有过上次在程燎家里睡觉的经历,如今再与对方睡同一张床,两人中间依旧隔着这样远的距离,他也就不再觉得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在黑夜里闭上眼睛,他很快就沉入了深深的梦境里。
或许是连续两晚都在看程燎打架子鼓,他破天荒地梦见了自己的大学时期。
林原野大学上的是国内的一所普通本科。身边交际圈内的同龄人,大多是考上重点大学或是选择出国,唯独林原野仗着自己本地人的优势,以压过录取线的高考分数,进入了那所普通一本。
他从中学起就在学校里玩乐队,他与朋友组建的乐队,也曾风靡过整个校园。家里从小就给他请过许多位不同领域的兴趣老师,林原野学过很多东西,也会很多种特长,却唯独对学习不怎么感兴趣。
他与朋友的乐队延续到了大学期间。最初是在学校的比赛与晚会上表演,后来也曾经租借征用学校的礼堂,举办过免费的小型演唱会。
演唱会的上座率很高,几乎每场座无虚席。甚至有一年的夏天,杨锦年也来看了他们乐队的表演。当时杨锦年已经毕业回国,因为忙于工作鲜少与他见面。
那场表演开始的前夕,杨锦年破天荒地从他那里拿走了两张票。林原野调侃他偷偷找了女朋友,不想到了表演当天,林原野坐在舞台中间,抬眼看见的却是个年轻男人。
他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坐在前排中间杨锦年的旁边。中场林原野起身走近观众席互动时,也只瞥见男人帽舌下露出来的好看的下巴弧线,以及那枚印在鸭舌帽上的意大利队徽。
值得一提的是,在那场反响不错的表演上,他们的鼓手因为有事缺席了表演,而他作为临时抱佛脚的半吊子学员,在表演上兼顾了主唱与鼓手的重担。
他没有见到过男人的脸,也没有与对方说过话。只在表演结束的庆功聚餐上,心血来潮问了朋友一句:“最近是不是有意大利球队的比赛?赢了吗?”
梦中的朋友点了点头,说出来的话与当年如出一辙:“是吧,你突然关心这个做什么?”
林原野举起面前的啤酒与他碰杯,想要像当年那般,笑着回答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在意。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开口说不出话来了。
记忆中朋友那张年轻熟悉的面庞,逐渐在眼前扭曲成模糊交错的线条,他身后餐厅包厢中的精致墙面与房顶,也都尽数崩塌湮灭成四散的尘埃。
林原野在程燎低沉熟悉的话语里缓缓睁眼,听见对方的声音近距离地传入自己耳中:“赢了,比赛你不是也看过了吗?”
林原野睁着眼睛怔了片刻,首先意识到是自己说了梦话,然后才慢半拍地发觉,昨天夜里的泾渭分明似乎没起作用,自己眼下正巧就睡在了程燎怀里。
第26章 心惊
程燎睡得比林原野晚,在他很快陷入熟睡以后,男人甚至还重新穿好脱鞋下床,去阳台外回了一封外国邮件。
前后也不过才十分钟左右,等他推门进来时,便借着门边倾泻而入的月光看见,林原野由最初的侧躺姿势变为了平躺。
枕头仍旧好好地垫在他头下,原本盖在身上的轻薄毯子,却在他翻身的动作里滑到了腹部。他双眸紧闭睡得无知无觉,两只手落在脸旁的床单里,睡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被他蹭到了胸口,衣摆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腰来。
程燎站在门边盯着他没有动,落在身侧的指尖缓缓摩挲了片刻,才走过去俯身替他拉毯子。林原野睡得脸庞微微偏向右侧,右边那只耳朵毫无遮掩地露在空气里。
靠近耳骨的那片区域,没有戴任何耳饰。记起那晚他戴耳钉出现在酒吧的模样,程燎伸向毯子的手微微顿住,转而轻眯眼眸去找他耳骨上的耳洞。
然而房间中光线太暗,仅凭门口泻下的淡淡月光,程燎无法准确找到耳洞的位置。他没有半分犹豫,停在半空里的那只手当即调转方向,落向了林原野右边那只耳朵。
程燎在他低缓而又绵长的呼吸声里,指尖伸长轻轻捏住了他的耳骨,继而指腹贴着他柔软的耳骨,寸寸朝下缓缓抚摸起来。
摸到林原野的耳洞以后,程燎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来,眼前仅凭记忆与想象浮现出来的,并非那晚他在酒吧戴过的碎钻耳钉,而是另一枚漂亮的银色圆环。
十六七岁少年灿烂明媚的眉眼跳跃着掠过眼前黑暗,右侧耳骨上的银色圆环在眼光下闪闪发光。而程燎就一动不动地坐在车内,隔着升起的车窗玻璃打量他那张生动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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