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风歌
小纪付完了钱走过来,无奈地道:“你说是什麽风,我当时在跟程先生谈电影的事情好不好。你老大不小的怎麽那麽糊涂,还能出这种乌龙。”
小纪教训了王导两句,仿佛怕那程先生对他们的印象变差,又忙向他解释道:“王导就是这样的人,生活里拎不清。程先生您别介意,他拍电影却实在是一把好手。”
“我看过王导以前的电影,对王导的能力自然是相信的。”那男人开口道,话说得客气,却听不出其中有多少诚意。
“这位是?”他又将视线移向元牧天。
王导急忙介绍:“这就是这次电影的主演,元牧天。我本想晚上带他去参加制片方的酒会的,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哈。牧天,这位是我们的投资方兼制片人,盛世集团的总裁,程硕程先生。”
元牧天看出来这位大概就是王导的金主,只是礼貌性地点了下头,也没多说什麽。
程硕笑了笑,又看了元牧天一眼,却向王导说道:“这位是新人吧,我从来没有在荧幕上见过。王导,盛世有意转向影视行业投资,你这一部电影可是实实在在的第一炮。如果不能搏一个开门红,我可是不答应。”
王导看得出来他的不信任,他自己也知道,以他现在的名声,再不用明星阵容的话,这部电影就少了很多一举成名的因素。
只是他完全相信自己的眼光,元牧天,绝对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绝佳主角。他周身的气质,简直就是为他的剧本量身打造。
“程先生,您请放心,王导的眼光不会错。”小纪在一边出声圆场,“您既然在诸多项目中选中王导的剧本,必然也是领略到那个故事的魅力。主角的人选,您可以完全信任王导。当然,如果您有其他的想法或者更理想的人选,也请提出来我们一同商定。我们的目的都是同一个,拍出好电影,叫好叫座,名利双收。”
他这番话却是暗示程硕如果想借助这部电影捧什麽人的话也可以商量,王导禁不住皱起眉头。
演员要想大红大紫,有不得不遵守的“潜规则”,他们导演何偿不是。可如果他愿意对这样的“潜规则”低头,他又怎麽会落到今日的田地。其他随便拍拍的东西,他不介意制片方投资人塞几个相好的进来,可是这部电影是他多年的梦想,怎容得如此亵渎?
小纪一看王导的脸色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麽,连忙暗地里掐住他,不准他出言不逊。好不容易找到盛世集团这麽财大气粗的投资人,可不能在一开始就把人得罪了。
元牧天坐在一边,对他们的谈话兴致缺缺。他漫无目的地看著透明的窗外。神色各异的行人在他眼前来来往往,却都没有进入他放空的视野。
直到那抹身影的突然闯入──
虽然没有了那一头如墨的长发,虽然脱下了宽袍大袖飘逸潇洒的萧国服饰,转而换上了这个世界的奇装异服,虽然隔著一道宽宽的马路,还有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令他看不清楚容貌,可是那不知从何时起就已经深深植入元牧天心底深处的独一无二的身姿形态,却让元牧天第一眼就认出那道身影──
王导正低头生著闷气的时候,身旁的元牧天却冷不丁地一跃而起,一瞬间就跑到了店门外面。
“你……你干什麽去?!”王导一脸错愕地叫道。小纪一看到那个“御用新人”完全不顾形象地在外面狂奔,只能一直无奈地摇头。
程硕却仍是那一副似笑非笑的高傲模样,视线投向跑出门外不顾交通规则正在横穿马路向另一边跑去的元牧天。
“年华──”元牧天一边躲著喇叭声震天响的钢铁车辆,无视那些车主不耐烦的骂骂咧咧,目光只盯著快要消失在街角的那道身影,著急大喊道。
可是那个人显然没有听到他的呼喊,连头也没回一次,径直地走了。元牧天被赶来处理交通事故的警察强硬地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年华和他身旁的男人说说笑笑,手中拎著几袋新鲜蔬菜,像是要一同回家做饭,一起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年华──”
年华猛地回过头来,看到不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车辆乱成一团,好像是街上出了些小事故。
“我怎麽听到有人叫我……”
林立揉了揉他的头发无奈道:“有人叫你才有鬼,这里根本没有人认识你。不要疑神疑鬼,我们快点回家做饭,你上了一天的课,该饿了吧。”
年华瞪著眼睛道:“你才是少拿我当小孩子,别摆出一副臭老爸的脸好不好。我明天也要上班了,我才不要被你养。”
林立噗地笑出声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你上的哪门子班,不就是个外卖小弟。我警告你,打工归打工,不准耽误学业啊。”
“我知道啦林老爸!”年华攀到林立的肩膀上大声应声,想了想又兴奋地道:“听说这边新建了一个影视基地,不知道送外卖能不能见到明星啊~~~”
第160章 相遇
“卡──”王导从镜头後面探出头来,冲著元牧天怒吼道:“元牧天!你懂不懂演戏啊!谁让你走到那边去的!镜头在这里!你眼睛瞎啦还是脑子不好使?!走过多少次了还能走错!你他妈成心浪费我的胶片是吧!不想演的话早点说,脱下戏服马上滚蛋!”
元牧天黑著脸站在聚光灯下,掌心握紧了又松开。忙了一上午一个场景都没拍完的工作人员也都累了,脾气也好不起来,面对这个造成他们增大劳动量的罪魁祸首自然态度极差。
没有一个人尊重他,没有一个人拿他当一回事,所有人都当他是累赘一般,原本王导因为他的形象气质极其符合主角形象而坚持重用他的“光环”,此时也成了众人背地里指指点点的谈资。
他在这里不是万人之上的帝王,只是一个用色相取悦他人才能争得一席生存之地的戏子,偏偏这戏子还要假冲帝王,在热得灼人的灯光下,连说话的表情,脚下要走几步路也要被限制的帝王。
何其可笑。
王导让大家先歇息片刻,一个人气哼哼地跑了出去。元牧天独自一人坐在摄影棚一角,看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摆设和临时搭建起的残缺不全的房舍,心底只感到一阵阵疲惫和寒意。
是不是年华也曾有这样的感受?独自一人身在异界,所有的一切都像虚假的幻象,明明每日生活在此,却总觉得一切都不似真的。踏不到实处,摸不到温暖。
何况那时的年华还失去了记忆。
元牧天每每想到这件事,总觉得会有一阵阵刻骨的冰冷从心底深处升起。
年华那时将他当作拯救的浮木,全身心地奉献给他,依赖於他,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啊……
即便在後来将年华找回来之後,他也从未反醒过以前将年华降罪充军有什麽不对。那只是他所下过的万千旨意当中微不足道的一条。何况年华的确有罪,他作为统筹全局的帝王,下那样的圣旨并无不对。
可是作为年华的……情人呢?他也许根本没有资格请求年华的宽恕,请求年华的原谅,在行过那样的伤害之後。
在他施加过那样深重的伤害之後,在他的无情与冷酷相待之後,年华却依然数次救过他的性命。
元牧天还记得萧瑟战场上,年华背对著如血夕阳冲他微笑的美丽,还记得他在万千将士的眼前主动亲吻於自己,像在召示著属於他的所有权的倔强和霸道。
他已经拥有过年华的宽恕和原谅,可是如今,他又一次辜负了那样的信任和深爱。
元牧天将手中的矿泉水瓶子握得更紧,冰冷的感觉像从掌心渗入到了血脉,流向心头。
每思及此,元牧天情愿自己从未想通这一番感情,不然他不至於到如今独自一人默默品尝这後悔和绝望,绝望於惟恐再也寻不回年华深爱他的那一颗真心……
下午王导将没有元牧天的几场戏都拍完了,对元牧天不管不问。元牧天便在一旁安静地坐著,周围工作人员偶尔的异样目光也无法触动他分毫。
“什麽东西。连最基本的走位都不懂,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怎麽拿到这角色的吗?”
“前两天还敢跟大家使脸色。我干这行这麽多年,还没见过这麽不知好歹的人,还没怎麽样呢尾巴就先翘起来了,也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
“那模样倒是好模样啦,不然他一个小新人怎麽当上主角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