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爻 第196章

作者:priest 标签: 武侠修仙 近代现代

蒋鹏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微笑。

“我是谁?”“蒋鹏”笑道,“打死你都猜不出——”

卞旭毫不受他们的影响,做出顶礼膜拜之姿:“后土!”

李筠:“都愣着干什么,拦住他!”

游梁的元神之剑蓦地汇成一簇,冲卞旭冲了过去,水坑握着手中彻底灰了下去的麻雀羽毛,一咬牙,现出彤鹤之身,裹挟着三昧真火,卷向那大群的鬼影替剑光开路。

“蒋鹏”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韩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韩渊一把拦住水坑,精准地捏住了彤鹤的长颈,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抛,下一刻,空中便是一声巨响,一个鬼影突然自爆,周围五六个白虎山庄弟子来不及躲闪,眨眼便被炸得尸首分离。

“蒋鹏”含笑抬头,望向韩渊,做了个“砰”的口型。

韩渊化身魔龙,那原本让人闻风丧胆的魔气仓促的形成了一个保护层,将众人裹在其中。

下一刻,空中的鬼影接连自爆,炸雷似的,这竟比半吊子的斩魔阵中的刀光剑影锋利多了,不过片刻,韩渊竟然难以为继他的魔龙形态,像个断线的风筝一样恢复人形,从空中落了下来。

他的蟠龙袍上鲜血淋漓,这回真成了白虎长老口中的“破衣烂衫”。

韩渊面色阴沉地挥开水坑想扶他一把的手,勉强用重剑撑住自己的身体站直。

蜀中十万大山突然一起躁动不安地震动了起来,那卞旭形似疯狂地升到半空,高声道:“吾之血躯——”

他苍老的皮囊好像一条破口袋一样炸开,整个人变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骷髅,露出猩红的肌肉与森森地白骨,像一具被活活剥皮的血尸。

而他仍无知无觉:“元神——”

仅剩血肉的尸体也轰然炸开了,空中一团仿佛修士紫府的光球在微微涌动,卞旭的元神坐在其中,周身裹挟着浓重的血气。

卞旭无法再用喉舌说话,浩荡如钟鸣的怒吼从那悬空裸露的内府中爆开:“三魂七魄!”

这话音落下,献祭已成,空中噬魂灯的虚影蓦地消失,大群的鬼影突然好像劳燕似的四散而飞,卞旭悬在空中的内府剧烈地收缩成了一点,随后爆了。

顾岩雪死时,东海动荡了一天一宿,卞旭生前在四圣中如此默默无闻,死后却比任何一个人都动地惊天。

整个蜀地以此处为据点,看不见的冲击以极快的速度向四方涌动而去。

山在崩,鸟兽虫鱼全然没有时间逃窜,山间村落仿佛从人间蒸发一样,成片地没入无边的黑暗里,新鲜的怨魂遍地沸腾,天边把噬魂灯的幻影忽隐忽现,像是迎来了一场盛宴。

人间不见日月,好像只剩下那一盏邪魔丛生的灯,源源不断地吸食着四方幽魂。

韩渊的瞳孔剧烈地收缩。

他无法否认自己的滥杀,朱雀塔外无数修士死在他手里,韩渊明白,哪怕他此时粉身碎骨,也是罪有因得。

可是修士种因得果,为何此间居住的凡人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呢?

那些被吸进噬魂灯的面孔一一从他面前闪过,韩渊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细小的点。

童如当年种下的因,终于以这样一种酷烈的方式应了。

原本拦住了韩渊的蒋鹏双臂伸展,露出一个仿佛如愿以偿的笑容,他沐浴在无法言喻的杀戮中,张开双臂,任凭卞旭的禁术从他身上碾压而过。

蒋鹏的身体好像行尸走肉一样分崩离析,露出一个幽灵般的影子,与镇魂灯同在。

水坑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认出了那幽灵是谁。

下一刻,翻滚的禁术已经向他们碾压了过来,韩渊不顾一切地将水坑往远处一推,随后他重新化为龙身,长啸嘶鸣,身体拉开如百万里绵延的山脊与城墙,在原地转了巨大的一圈,收尾相连,竟企图用血肉之躯硬拦住卞旭留下的禁术。

噬魂灯中唐轸的眼睛与韩渊相遇,唐轸轻轻笑了笑,摇摇头。

而后他伸手做爪,空中一只鬼影组成的利爪落下来,直接插进了魔龙的身体。

第106章

北冥之海里涌动的与其说是水,不如说更像是清浊分明的一方天地。

船行水面的时候尚且能浮起来,一旦人身在其中,头顶就好像被压了一只挣脱不开的手掌。

大能修士也不是王八精,十天半月也就忍了,真在水里被压上个三年五载,别说血肉之躯,便是金镶玉打的,也该泡发了。

周遭水声静谧如死,似乎是不流动的,只有其中人自不量力地试图挑战北冥之威的时候,会遭到一次泰山压顶的教训。

严争鸣几次三番试图用剑气强行破开头顶的重压,却感觉自己仿佛蚍蜉撼树一样。

一介凡人——哪怕是已经身入剑神域的凡人,在北冥之海面前,他依然是个蝼蚁。

程潜方才与唐轸的针锋相对似乎花光了他的全部心神,这会儿,他眼神里带着一点无处着落的茫然,虽然让干什么干什么,拉他去哪里就去哪里,但严争鸣总有种感觉——好像只要自己一松手,程潜就能长久地化在海水里,哪怕被泡成一具浮尸,他也没什么意见。

严争鸣之前被他吓了个半死,也不知那画魂现在干净了没有,万万不敢再刺激他,更不敢指望他能有什么有用的建议,可是周遭太静谧了,他实在忍不住开口打破沉寂,谨慎地逗了程潜一句,说道:“虽然殉情这个事情听起来是显得挺有面子,可我一世英明神武,总不能殉得这么悄无声息啊!“程潜听了他的话,终于有了点反应,眼珠微微动了一下,嘴角僵硬地上挑了一下。

严争鸣抓住了他这微小的反应,连忙再接再厉道:“哎,你说如果唐轸就是噬魂灯,那全天下的鬼影岂不是全凭他一个人差遣,他想附在谁身上就附在谁身上,眨眼之间就能千里来去?”

严争鸣本是随口感叹,说到这里,却突然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

他皱了一下眉,没等程潜回答,便兀自道:“我想起来了,所以他当时在十方阵前,一直撺掇着要将韩渊关在扶摇山上,并不是为了卖我面子,而是担心韩渊真的回头是岸,出手收拾南疆魇行人的乱局,是吗?他方才说自己是奔着百万怨魂去的,有乱局才会有死人,他是唯恐天下不乱。”

随着他的话音,程潜散乱的眼神微微凝聚了一些。

严争鸣:“你说他没能从这里得到金莲叶子,下一步会不会去找韩渊他们的麻烦?铜钱,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理我一下不行吗?我看着你心慌!”

程潜微微闭了闭眼,低头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双手紧紧地搂住了他,好像个冻僵的野兽,想从他身上汲取一点微末的体温。

程潜生性冷淡,不大愿意与人腻歪,偶尔严争鸣想试试“耳鬓厮磨”,磨不了三句半,他一准就烦了,很少会这样。

严争鸣先是有些受宠若惊,随即小心翼翼地放柔了声音,问道:“怎么了?你……是因为唐轸心里不舒服吗?还是画魂的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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