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代替症 第184章

作者:休芸芸 标签: 娱乐圈 业界精英 系统 爽文 近代现代

  “阿什,姆妈肯定要抹眼泪了……”

  “怕甚,我还要给他生好几个孙子呢!”

  林一南又是一愣:“那你生了孩子,黄毛绿眼白煞煞的皮,不就……茬了种吗?”

  ……

  这是电影为数不多的欢快场面了。

  很快,阿什就坐上了通往美利坚的船只。

  放映厅里,罗布里轻轻搓了搓手。

  他甚至……有点不敢看这段场面。

  这段送行的场面。

  旁边陈卓也一样,罗布里都可以听到他吞咽唾沫的声音。

  “呼喇喇风吹叶落,震山林阵阵虎啸,百忙里走不出山前古道!”

  就见林一南蹚水,追着大船吼着。

  “吓得俺魄散魂消,魄散魂消,红尘中——”

  “误了俺武陵年少!”

  ……

  朴锡康怔愣着看着这一幕,心潮涌动。

  他在自己的剧组,素来有‘暴君’之称。

  他一遍遍地压迫演员,就是希望这些演员能演出他所求的东西,那种癫狂和冷漠共存、那种欲望还有发泄。

  他希望演员贡献出毫无保留的表演,那种喜怒哀乐令人震颤的东西。

  但演员接受不了他的这些想法。

  也很少有演员真的演出来那种东西。

  所以朴锡康最喜欢的就是贬低他的演员,不是他们演得好,是朴锡康将他们拍得好。

  现在他在屏幕上看到了他所求的东西。

  一个演员,凭一己之身,渲染了一整部电影。

  他让它悲凉了。

  让它惶恐了。

  让它孤独了。

  真的有一种演员,可以决定电影的气象。

  ……

  如果说罗布里之前的表演在现场这么多影评人和演员的眼中,只是循规蹈矩,偶有出彩——

  那么到了这里以后,他们就重新睁大了眼睛,开始谛视这个角色。

  他们不一定听得懂林冲夜奔。

  但他们一定听得懂《莫斯科保卫者之歌》,因为他们知道,红军要上战场了。

  他们也一定听得懂《马赛曲》,因为他们知道,巴黎人民要牺牲了。

  他们听到《夜奔》,也就知道……去国离乡的含义了。

  这种悲情,真的只用一首歌就表达了出来。

  ……

  然而这只是,电影的前三分之一。

  很快,林一南就陷入了诉讼官司中。

  有人看中了他家的田地,他的祖产。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如何能保护的了这些?

  只落得个无处伸冤、家产罄尽、流落养济院的下场。

  所谓的养济院,也不过是黑市人口买卖的地下场所罢了。

  你以为华工为什么会沦为华工?

  如果一个国家强盛有力,他的人民,又怎么会被奴役被欺压?

  如果这个国家的政治不贪腐横行、无药可救,又怎么会帮着外人,欺压本国人民?

  所以当初焦导和主创人员构思电影的时候,就明确一点,华工的形成,的确有当时世界背景下奴隶贸易的根本因素,但也同样有当时的清政府无所作为,失去管控,从南京条约开始逐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原因。

  我们不光剖析你们。

  我们也剖析我们自己。

  这是电影的立意。

  ……

  电影演到林一南终于坐上船去美利坚的时候,所有的观众居然不约而同都舒了口气。

  太压抑了。

  人都活得不如一条狗了。

  甚至狗还没有烙印呢。

  人的胸前还要打上火钳烙印。

  但很快观众就意识到,跟现在比起来,林一南之后的遭遇才叫真正的残忍和惨烈。

  ……

  未经开发的加州,风雪灾害是经常光顾的客人。

  被送往西部的,是小偷、是杀人犯。

  资本家,举着皮鞭,定位着西部的矿山,盘算着铁路的工期。

  只有华人,是手无寸铁的羔羊。

  被侵吞入腹。

  ……

  华人在这里的遭遇,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当荧幕上,资本家活活抽打死一个试图逃跑的华工的时候,大厅中,终于传来了‘砰砰’两声,对罗布里来说非常新鲜,对焦国栋来说很熟悉的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导演?”

  焦国栋向后看了一眼:“走了的意思。”

  电影宫放映厅的座椅在人们起身之后,被弹响的声音。

  罗布里不由自主皱起眉头:“是电影不好看吗,为什么要走?”

  焦国栋却微微一笑:“不是电影不好看,是电影太真实了,外国人脆弱的很,有些镜头是看不下去的。”

  电影宫经常有这样的事情。

  特别是那种压抑人心的电影,一些不宜的镜头出来的时候,观众们有的就会选择离去。

  甚至有一些电影曾经造成2000多个人相继离开的记录,到最后能硬撑着看完电影的只有五六个。

  ……

  短暂的插曲并没有打断电影的播放。

  就见荧幕上,对华人的压迫和奴役还在继续着。

  强迫超时劳动。

  强迫在恶劣天气劳动。

  人格侮辱。

  栽赃陷害。

  法国导演让雅各布一边摇头,一遍在胸前画着十字架:“我总算知道这部电影为什么在拍摄过程中,就在美国引起了那些骚、乱……可想而知,等到电影在美国上映,又会引起多大的风暴……”

  电影节主席皮埃尔也不由自主发出感叹:“……让美国只是道歉真的是太轻了,不是吗?就凭他们在对待华工的历史问题上,他们都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

  他身旁的路易斯刘静静凝视着荧幕:“我是个美国人,但我比任何人更清楚美国是怎么样一个国家,如果说历史问题的话,他的历史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路易斯刘同时演过两类角色。

  一个是奴隶主,拥有巨大庄园的南方种植园园主。

  一个是印第安人,被杀光族群之后仅剩的一个印第安人。

  奴隶主的角色路易斯刘赤膊上阵。

  印第安人那个角色化了很久的妆容,去掩盖路易斯刘白人的肌肉骨骼,凸显他拥有八分之一血脉的东亚面部轮廓。

  没错,路易斯刘的奶奶是中国人。

  他为此甚至将奶奶的姓氏,放进了自己的姓名中。

  他对中国,拥有意想不到的特殊感情。

  ……

  印第安那个角色让路易斯刘二次获得奥斯卡影帝。

  电影赢得了掌声和欢呼,被誉为对印第安人遥远回响的悲悼。

  但这实际上……是野蛮过后假惺惺的抚慰。

  尽管这部电影大获好评,但路易斯刘始终觉得缺乏一些东西。

  现在他看到了这部中国人拍摄的电影。

  他意识到美国的电影缺乏什么了。

  是来自同胞的真正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