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代替症 第26章

　　你可曾见过这种神仙打架？

　　影帝和影后哎！说掐就掐！

　　妈呀，看来我们的节目不是要红，而是要炸裂啊！

　　“哦？”马一波笑道：“我们的茵梦，也打算给罗布里投一票？”

　　“其实是这样的，我是个文艺片导演，深知艺术和商业兼容的文艺片，才会焕发永久的生命力。”王茵梦却说出了一番道理：“其实对我们导演来说，艺术很好表达，但能获得大众喜爱的艺术，能让大众产生共鸣的艺术，很难得到。”

　　“也许有导演会说，观众懂什么啊，一盘好饺子喂了猪，他们不懂艺术，”王茵梦认真道：“但你抛弃了观众，孤芳自赏的艺术，又算什么艺术呢？”

　　“我不知道罗布里演得怎么样，但现场的掌声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有大众喜欢的作品，才会被永远记住，”就听王茵梦道：“我是个导演，我愿意倾听大众的声音。”

　　观众们猛然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沈梅梅激动地当场洒落两滴金豆豆：“王茵梦，我爱死你了！”

　　今后王茵梦所有的电影，她都要包场，包她一百场！

　　没错，用一把瓜子打发罗布里的沈梅梅下定了决心，要包下今晚的灯光秀，给两位导师打call！

　　吴佩纶的神色似乎僵硬地像刷了漆一样，也许他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周露白和王茵梦为什么要反对他？

　　观众又为什么要欢呼？

　　这他妈一部烂上天的情景喜剧，怎么就突然被抬到了人民群众最喜闻乐见的作品上了？

　　赵小菲目瞪口呆地站着，第一次来这个节目，她觉得这个节目简直太太太太不走寻常路了，她看到了什么，她居然看到两大导师和现场观众一起怼另一个导师，这个导师还是圈里地位高超的吴大影帝。

　　赵小菲、戴岳和王扑克一齐望向了罗布里。

　　罗布里：“……别看我，狗头保命。”

　　神仙打他们的架。

　　小鬼别说话就行。

　　谁知马一波似乎唯恐节目不爆，又来了个推波助澜：“请切换后台，镜头给到我们的演技指导夏老师，夏老师，我们的三位导师都做出了相关的评价，那么您呢？您的手中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票呢。”

　　夏钟生长叹一声。

　　“我很感动，”甚至抹了抹眼泪：“罗布里这个孩子，是我招进学校的，演戏从没见着什么天分，我以为他毕业了就会转行，但他没有，反而是那些我曾经寄予厚望、演戏很有天分的孩子，一毕业就抛弃了演艺行业。”

　　“说这些其实就是一句话，演戏须下苦功夫，”就听夏钟生道：“只要你能坚持，就算是头猪也能熬出来……你们看，罗布里是不是熬出来了？”

　　罗布里：“……夏老师，我谢您了哎。”

　　夏钟生将自己的票，郑重地投进了罗布里的号码牌下。

　　四张晋级票，罗布里独占其三！

　　现场静默了一下，欢呼声、尖叫声几乎要把顶棚掀翻。

　　“那么，恭喜演员罗布里，”马一波哈哈笑道：“第一个晋级决赛！”

　　戴岳猛地一下攥住了拳，他们晋级了决赛！

　　他们的努力，他们的打趣，他们的协作，在不抱幻想中开出了希望的花！

　　罗布里勉强翘了一下嘴角，看起来面不改色，一派大将之风，让主持人马一波愈发欣赏，宠辱不惊，嗯，很好。

　　直到他的手被罗布里握住，他听到罗布里那犹豫的声音：“……马老师，麻烦您跟台里说说，咱只收到了两期的钱。”

　　“……”马一波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去：“？”

　　“尾款，”罗布里搓了搓食指，做了个拜托的手势：“……一定啊。”

　　罗布里带着他的助演嘉宾下了台。

　　接下来，导师们又开始评价其他演员的表演。

　　对沈明明的《红高粱》，无一不是赞誉有加。

　　尤其是周露白，“乡土片，一个在近些年和小鲜肉们失之交臂的片种，小鲜肉们不肯一头扎在黄土里，害怕大太阳晒黑了他们的脸，害怕黄土吹黑了他们精致的皮肤，当然，他们也演不出什么东西来，他们会做饭吗？会生火吗？连个鸡蛋都不会打，贴近生活的东西，他们一个不会。”

　　“演员天天喊着要体验生活，你们体验了什么呢？”周露白道：“天天说要下沉式演戏，下沉到了哪里呢？”

　　“我劝每个年轻演员，沉下心来出演几部乡土片，并从中获取给养，也许这样才能真正成为一个演员——就像一朵花必须要从土里吸取养分一样，然而现在的大多数年轻演员早就脱离了这种东西，在漫天仙侠片、文艺片中打滚，天天演绎那种形而上、看不见的东西，能吸取到的，只能是清水，到最后只有清水没有土壤，那朵花儿，就会早早开败。”

第032章 一眨眼的事

　　罗布里从台上下来, 一路上全是笑盈盈恭喜他的：“恭喜晋级啊，罗布里！”

　　“演得不错，现场效果特别好！”这是节目统筹的夸奖。

　　“我都看哭了呢, 罗老师, 您太厉害了！”这是一个刚毕业不久, 在台里实习的小临时工。

　　“继续努力啊，小罗, ”这是节目总导演的暗示：“说实话, 你已经通关到总决赛了，能和你竞争的没有几个人了，你赢面不小呢。”

　　罗布里心不在焉地点着头，目光却被电视屏幕上的周露白吸引了，而她正说着乡土片对年轻演员的深厚给养。

　　“我听说周露白老师当初出演《高山之下》，为了体验那个农村妇女的角色，”身旁的戴岳忽然道：“在西北农村一户人家里呆了四五个月，没有人知道她是大城市来的明星, 等张明义导演把她找回来的时候，几乎都认不出来她了。”

　　周露白和普通农村妇女一样，半个月才洗一次头，洗头用的是洗衣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头发洗地像野草一样干枯。

　　最后杜鹃这个角色成为了英国《卫报》评选的影史一百个银幕经典形象之一，电影也获得了戛纳金棕榈。

　　真正的演员。

　　真正的。

　　这一刻，不论是罗布里, 还是赵小菲、王扑克，崇敬的目光中, 不由自主都闪过向往的神色。

　　沈明明顺利通关, 和罗布里等人拥抱了一下, 忽然道：“罗布里，以前……说真的，我听过你的名声，我从没有把你当做我的对手，但我现在要为我的偏见道歉，你演的比我好，最起码，在合作赛和助演赛里你胜过了我，愿我们在决赛相遇，再痛痛快快演一场。”

　　其实早在合作赛里，罗布里成功饰演那个智障儿子的角色之后，沈明明就觉得罗布里的演技被大众低估了。

　　他自问自己能否演出智障儿子的残忍和不解人事，答案是不能。

　　沈明明懊丧之后，却下定决心要更加磨砺自己的演技，同时，他还希望跟罗布里交个朋友。

　　“互相学习，互相学习。”罗布里心虚地握住了他的手。

　　就见大屏幕上，导师的点评还在继续。

　　骆之光和楚星河站在舞台上，前者面无表情，后者的眼角却能看出一丝得意，似乎很有把握他们这一组绝不再其他几组之下。

　　吴佩纶和王茵梦给他们投了票，做出了表扬，但轮到周露白的时候，她第一句话就让整个舞台安静了下来。

　　“我觉得你们撑不起这么厚重的家国题材，你们只是在博取噱头。”

　　镜头后的导演又是一口热咖啡喷了出来，这已经是今天录制中的第二次了，没等工作人员上来帮忙，就听他声嘶力竭地吼道：“快，镜头，爆点又来了！！！”

　　“如果这波澜壮阔的五十年，真的能用二十分钟来表达就好了，如果人类最悲痛于胸的感情，仅仅只是用两行眼泪来表达就好了。”

　　周露白深吸一口气：“你们真的知道，家国的厚重吗？”

　　她徐徐说起了一件事，当年《高山之下》在戛纳展映的时候，她曾经邀请一位定居在洛杉矶的华人来观看，这个老人都已经坐到了放映厅的椅子上，最后却没有等到电影放映就离开了。

　　“他说他不敢看，”周露白道：“他害怕自己看了就会勾起埋藏在心底的东西。有些东西你可以见人就提，但我告诉你，真正在心上留下刻痕的东西，是怎么都不敢提及的，因为提及就会疼痛。”

　　再看看骆之光和楚星河的表演，正气凛然，大义感召，迫不及待，慷慨激昂。

　　你说他们演得好不好？

　　也挺好。

　　好的就像一部优秀的政治剧。

　　可以想象的开头，注定的结局，刻意设置的阻挠，如约而至的动情。

　　但叫周露白用一个词来概括，匠气。

　　一看这个情节，周露白甚至都知道他们要在几点几分第几幕进行转折、进行起承转合。

　　骆之光紧紧抿着嘴唇，从周露白说道他们博取噱头开始，他就知道周露白已经看穿了这个表演。

　　他本来想选另一个剧本的，但经纪人吴红劝他演这个，仅仅是因为这个剧本根正苗红，符合时代主题，导师们怎么说都不会给出低分的。

　　多讨巧啊。

　　但他没有感情，他哭不出来，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给他硬塞进五十年的变迁，他当然无法体会，没有眼泪了。

　　别看楚星河哭得稀里哗啦，但骆之光也确信他绝非被剧本所打动，应该是表演技巧之一的‘移情’而已。

　　“你自己哭红了眼眶，而观众没有哭，”骆之光恍惚听见评价：“……罗布里自己没有哭，但观众却都哭了。”

　　骆之光被淘汰了，因为周露白和夏钟生没有给他票，尤其是后者，叹着气点到了自己的学生并没有彻底进入表演这个事实。

　　“刺激，太他妈刺激了……”导演觉得自己应该装个心脏起搏器，才能撑得住这样的大场面。

　　别的节目都有台本，都有内定的冠军季军，但他们这个节目，木有！

　　厉害吧，自己厮杀！

　　成王败寇！

　　不是没有演员的后台或者金主暗示过，愿意花大价钱或者大人情，保演员通关的……

　　但只要搬出顾总的名头，告诉他们顾总对这个节目的要求，就没有人敢再说什么‘不就是个综艺节目’这样的风凉话。

　　后台，经纪人吴红看着骆之光在舞台上不知所谓地说着临别感言，一双上翘的凤眼，猛然射出不甘和恼怒的光来。

　　她不敢说周露白，人家是圈内至高无上的存在，她也不敢说夏钟生，人家桃李满天下，人脉厚重。

　　但罗布里是个什么东西，也能晋级决赛？！

　　就是他，抢了骆之光的名额！

　　录制结束之后，几个演员不论大小，都商量着聚一聚，最后选了个地段不错、布置清幽的小火锅店，开开心心地聊了起来。

　　沈明明和戴岳说了几句，忽然感到不对：“……等会儿，罗布里人呢？”

　　“不好，”王扑克是甚至罗布里这家伙的尿性的，“不会是，害怕结账，跑了吧？”

　　见其他几人一脸问号，王扑克是苦大仇深地将罗布里的‘光辉事迹’搬到了饭桌上，在听到‘至尊奢华顶级独享套餐’居然是加肉牛肉面之后，赵小菲乐不可支，笑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其实罗布里没跑，他在厕所蹲坑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奚兰叮嘱他的，节目录完之后要打电话给她的事情。

　　罗布里拨了电话却又摁下了，该怎么说，自己又通过了半决赛？

　　妈的这事情是怎么发展到了今天的呢？

　　感觉就像是……被硬塞上了‘复兴号’动车，速度快到眨了个眼，一切就尘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