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雀 第2章

作者:绊倒铁盒 标签: 年下 近代现代

  “所以你什么时候……”

  “我并不打算走。”陆珣预判了陆荷阳的问题,“你看我已经死了,没有居所,没有身份证,我只能住在你这里。”

  “如你所知,我很会做爱。”陆珣含着笑,在陆荷阳发怒之前立刻补充道,“当然假如你不需要的话,我可以做家务,做得还不错。”

  其实倘若他们是普通的兄弟,跟千千万万对兄弟一样,在一张床上睡觉,一张桌上吃饭,踢过球,打过架,抢过姑娘,一起长大,那么陆荷阳或许会管他。

  但他和陆珣是什么关系?

  他们肌肤相亲过,更是刀刃相向的仇敌。

  陆荷阳知道陆珣恨他,他重回陆家之后的每一日,陆珣都在恨他。而陆珣,亦是陆荷阳与父母之间一道消除不掉的裂隙。

  十三年前,陆荷阳还不姓陆,他姓林。16岁的林荷阳放学回到家,发现养父母面色难看,家里坐着一对陌生的中年男女,看到他就抹眼泪,说他是他们被拐卖的失散多年的儿子。林荷阳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平静地收拾行李,第二天就跟着亲生父母陆秉文和苏梅离开了生活16年的海河市,搬到嘉佑市和生父母一起生活。

  直到进了家门,林荷阳才知道,父母以为再也找不到他,这些年又领养了一个叫陆珣的少年,拥有他旧日玩具,占领他昔日房间。

  这个少年与他的寡言淡漠截然不同,像是野蛮生长的树木,夏日夺目的太阳,是那种长辈心目中一个男孩子应该有的模样。

  陆珣抱着球推开家门,只穿着一件背心的身体上汗味蒸腾,带来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他脸上挂着的笑意,在门打开看到林荷阳的一瞬间灰飞烟灭。

  “过来叫哥哥。”陆秉文夫妇招呼他,脸上带着窘迫的笑。因为之前并不确认基因库比对上的就是他们的儿子,他们此行并未对陆珣说明真相。

  陆珣冷冷地看了林荷阳一眼,转身进屋,门被摔得哐当作响。

  或许陆珣说得没错,林荷阳自认寡情,他适应地很好,割断与养父母的关系只在旦夕之间,毫无拖泥带水的留恋。其实他对陆秉文夫妇并无太多记忆与感情,却作出一副恳求庇护、情意笃深的模样,有意讨好他们。他打开带来的行李箱时,里面甚至毫无往日痕迹,只有一些学习资料。

  陆珣半笑不笑地嘲讽他“装模作样”,甚至认为他的“弃暗投明”是源于“趋利避害”,因为陆秉文夫妇的经济条件远胜于他的养父母。

  他就是“趋利避害”又怎么样,这一切本来就是属于他的。更何况这种讨好刻在他的秉性里,从五岁被拐走,到在养父母家的这十年,他早已熟稔怎样才能活得更舒服些。

  可对陆秉文夫妇而言,林荷阳的模样加深了他们的愧疚与同情。他们将自己的卧室腾出来给林荷阳,自己搬去更小的一间客房,还把好吃好喝好玩的堆满了林荷阳的整间卧室。

  在下半年开学前,他改回“陆”姓,转入陆珣所在的嘉佑市一中。因为陆荷阳上学要晚一年,所以跟陆珣恰好是同一年级不同班。

  这之后就进入长久的拉锯。

  他的鱼缸会莫名翻倒在他的床褥上,金鱼在被子里翻着肚皮,偶尔会在垃圾桶找到自己做了一半的作业,还有一次喝到加了蜂蜜的牛奶。

  当然全家都知道他对蜂蜜过敏。

  陆珣对他的讨厌是写在脸上的,而陆荷阳不同,他对陆珣的反感只藏在心里。他从不告状,在同桌吃饭时当着父母的面,把鸡腿夹给陆珣,主动洗碗,给陆珣做早饭,教他做数学题。

  他越这样,父母越赞赏他,而陆珣越讨厌他,他就越得意。

  这场“兄友弟恭”的大戏,直到陆秉文夫妇因车祸去世才告终。没了观众,他们失却表演的欲望,变成了生活在一起、平分遗产的“陌生人”。

  而陆荷阳清楚,陆珣的恨意并没有因为偏爱的消失而消减,相反,这种憎恨到达了一个峰值。

  因为车祸那日,本来陆秉文夫妇计划载陆珣去买高考文具,结果陆珣临时班上有事,陆荷阳才替他上了车。在重型卡车失控冲来之际,陆秉文与苏梅紧紧抱住了陆荷阳,让他只受了轻伤,得以幸存。

  陆珣根本不在乎陆荷阳是死是活,但他再次失去了父母,拜陆荷阳所赐。

  他们偏心到连命都给了他。

  另一个更让他忐忑的命题是,倘若在车上的是他,他们还会不会这样以命相护。

  但这一切都不会再有答案,它如蚀骨毒药,反反复复折磨着陆珣,再变成对陆荷阳的恨。

  这样一个人,现在却说要赖在他家,给他洗衣做饭。陆荷阳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我做饭是跟妈学的。”陆珣说,“煎鸡蛋想要煎得这么嫩,就得在锅底洒一点水,闷熟它。”

  他说着平淡地笑了一下:“你看,我比你更像妈的儿子。”

  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在争亲疏,陆荷阳突然对他的幼稚失去耐心,他揩净嘴站起身:“随便你,我要去上班了。”

  陆珣也不说话,目光粘在他身上,看他僵硬着酸疼的身体穿好衬衣西裤出来,修长的手指将领带飞快地打出一个温莎结,在手腕上系一块银色表盘的手表。

  昨日他在他身下红着眼眶,喉头泄出细碎的呻吟时,可没有这么体面。

  “你回国做什么工作?”陆珣问。

  “你不需要知道。”

  陆珣也不追问,只是叮嘱。

  “晚上早点回来。”

第3章 收拾好了再出来

  下午五点半,陆荷阳还在嘉大的阶梯教室答疑,他的课总是很难以下课铃为标志结束。

  每每有不少女学生围着他问问题,有些同学他甚至感到面生,恐怕根本不是他所教授的心理系的学生,但大学的教室对所有院系开放,他不得不回答一些非常基础的问题。

  “陆老师好,我是英语系的唐奕菲,最近我总是情绪低落,可不可以加一下您的微信,找您谈谈心呀?”一个短发女生从怀中书本上方露出羞怯的两只眼,低落看不出,更多的倒像是憧憬。

  陆荷阳准确地判断出这并非源于抑郁而是相思,他无能为力。

  “学校一教315是心理咨询室,我建议你去那里做详细的诊疗。”陆荷阳扶了扶眼镜,“心理咨询室的李老师处理学生问题,非常有经验。”

  “可是……”女生并不死心。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陆荷阳莫名松了一口气,掏出手机对女生说:“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他急于脱身,接通这个陌生来电,举起手机往外走。

  “喂,你好。”

  “陆老师,晚饭你想吃什么?”

  是陆珣的声音,带着轻佻的尾音。他不知道在哪买了一张新的电话卡。

  “我不回去吃……”陆荷阳蹙眉,深吸了一口气,“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是老师?”

  “跟踪你太容易了。”陆珣的笑声传过来,“要不是你自己问起,我甚至不想拿出来炫耀。”

  “我甚至还出门配了你家钥匙,办了电话卡,买了菜。”

  “……”陆荷阳咬牙。

  其实陆珣没死这件事,本叫他意外,意外之余或许还有他自己也不愿承认的喜悦。可现下这个男人几乎是半个陌生人,两人中间横亘着十年毫无交集的光阴,他变得愈发莫测。更可恨的是他看起来在他面前游刃有余,仿佛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简单的游戏。

  而陆荷阳几乎毫无招架能力地就给对方看到了you win的通关提示。

  “所以……你真的不回来吃吗?”陆珣再次确认。

  陆荷阳斩钉截铁:“不回,和别人有约。”

  “好吧……”电话那头拖长了尾音,让陆荷阳有种对面在撒娇的错觉。

  但陆珣没再纠缠,利落地挂掉电话,只留下嘟嘟的占线声,敷衍得仿佛打电话给陆荷阳只是例行公事,并不是真心实意邀请他回家吃饭。

  陆荷阳摁捺住心头没来由的不悦,看了看手表。他惯常两点一线,并没与人有约,以往下课都会直接回家,现下倒好,自己家成了别人家,竟然回不去了。

  “陆老师?”背后传来清亮的女声,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陆荷阳回头,微微颔首:“甘老师。”

  一位长卷发的女老师拎着包紧了两步,跟上陆荷阳。

  “陆老师,你有空吗?”甘棠紧张地微笑了一下,解释道,“你初来乍到,都是一个系的,我一直想请你吃个饭。”

  “上次的事……也想谢谢你。”

  两天前她来月事,不小心染到裤子上,被陆荷阳发现了,特地将外套借给她遮掩。

  无处可去的陆荷阳迟疑片刻,索性答道:“好啊。”

  甘棠展露笑颜:“你有什么忌口吗?”

  “清淡些就好,都可以。”

  “都说陆老师独来独往很有个性,我觉得你很好相处啊。”甘棠松了口气,“是很温柔的人。”

  陆荷阳笑笑,不置可否。

  步行十分钟,最后在一家粤菜馆落座,出于多年在国外的习惯,陆荷阳帮对方拉开座椅,甘棠垂下眼睑,耳根瞬间红了。

  陆荷阳想,或许自己该改改这些水土不服的习惯,倒容易叫人会错意。

  “这家的汤煲得好,我给你盛一碗。”甘棠主动请缨,为陆荷阳盛汤。

  陆荷阳手掌覆住碗:“我自己来就好。”

  甘棠一勺汤悬在半空,没有去处,在她愣怔的功夫,几滴汤汁滴落在陆荷阳的手背上。

  “对不起,对不起。”甘棠惶恐地将汤勺放下,递纸巾过去,“我刚刚走神了……有没有烫着?”

  “没关系。”陆荷阳说。

  “我刚才觉得,后面那桌有个人一直在看我们。”甘棠压低声音。

  陆荷阳顺着甘棠所言往后看去,却发现桌上独留喝剩一半的水杯,空无一人。

  甘棠茫然失措地解释:“我低头给你拿纸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陆荷阳不以为意:“或许是人家看看我们点的菜,觉得不喜欢,就先走了。”

  他搓着手背,仍然觉得油腻,遂起身:“我去洗手间洗一下手。”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手背,陆荷阳打了洗手液,低头将手冲净,忽然背后袭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拽进了男卫生间。

  一切都是突如其来,他踉跄几步,直到被塞进隔间,脸被大力抵在门板上,以至于眼镜边框有轻微的变形,他才意识到身后拧着他双臂的人是谁。

  “陆珣?!”

  这个人似乎在家里洗过澡,身上还有和自己一样的薄荷沐浴露的香气。他将陆荷阳压在自己身体与门板中间的罅隙里,单手攥住对方的一双手腕。

  “陆老师,不回家吃饭,原来是和女同事有约。”

  “你别……”

  感受到陆珣的小腹在他的臀|部碾压,又伸手绕到他前面解他的皮带,陆荷阳的瞳孔瞬间放大了,他奋力挣扎起来。可惜陆珣没有给他机会,立刻腾出一只手紧紧攥住他的发根,制住了他。

  “你很会啊。一个拉椅子,一个盛汤。是不是明天,我就会多一个嫂嫂了?嗯?”

  “别在这里。”陆荷阳痛地嘶了一口气。陆珣这个人,死了叫他痛,活着也叫他痛。仿若宿命使然,他的目光里有一丝认命般地平静,还有眼底涌起的柔软湿意。

  又来了。又是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

  陆珣的小腹窜起火,不由得收紧指尖。他将陆荷阳掰转过身,将衬衫从他的裤腰里扯出来,手伸进去掐住他赤裸温软的腰线。

  “嗯……”陆荷阳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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