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雀 第40章

作者:绊倒铁盒 标签: 年下 近代现代

  陆荷阳悄悄摊开掌心,里面躺着一枚用风铃草结成的戒指,带露珠的饱满花苞似乎比宝石还要美丽几分,生机盎然。

  陆荷阳来不及多想,傅珣握住他的手,步着红毯走到台上。

  他们心跳交融,近乎同频,陆荷阳发觉傅珣的掌心竟也是潮湿的,他悄悄抬眸,发现傅珣也在注视着自己。

  “在上帝和众位的见证下,傅先生……”牧师微笑致意,“你是否愿意此生忠诚一人,无论顺境逆境,贫穷富有,直到生命终结。”

  傅珣眼底闪动,尾音很沉:“我愿意。”

  “陆先生。你是否愿意此生爱他如爱自己,无论海啸山倾,患病残疾,始终如一。”

  陆荷阳感到自己胸腔很满,海洋涤荡在眼前,又似乎在心里。弥天漫野的爱意最后经郑重的诺言宣之于口,它不再是春花秋月、细雨微尘,而是拥有如广袤土地一般令人踏实的分量。

  “我愿意。”

  傅珣牵过陆荷阳的手,将一枚淡粉色风铃草戒指套在陆荷阳的无名指上,然后伸出自己的左手。

  陆荷阳抿了抿嘴唇,抬眼四顾,还是不见程东旭,于是低头将自己手中的那枚为对方佩戴。

  离得近的位置有人窃窃私语,陆荷阳感觉浑身热度攀升,太阳在头顶炙烤,海风也没办法降低这种脖颈后面针扎般的感受。这时候傅珣侧过身,面向众人开口。

  “我记得英国诗人哈尔达写过一首诗,叫《在风铃草树林》。”

  “诗中写——目力所及之处,那齐膝的风铃草就是你。”

  余光里,程东旭向观礼处奔来,发丝向后翻飞,如踏着烈风。

  他继续说道:“我从少年时代就和陆荷阳相识,淋过同一场雨,看过一样的雪,临我房檐的三寸月光,照我,也照他。”

  “后来他去美国,我发现他变成雨、变成雪、变成月,无处不在,处处不在,满目所及,都是想念。我就知道,在近乎三年的博弈里,我早就输得彻底。”

  “人生而有限,短短八十载,只够赌这一次。”傅珣调转脚尖,与陆荷阳四目相对,“谢谢你赢走我的一生。”

  戒指终于递到台上,他们再次为彼此戴好。牧师在掌声中郑重宣布:“根据圣经授予我的权柄,我宣布你们结合。神所配合的,人不可分开。”

  傅珣搂住他亲吻,激动得倒像是初次,嘴唇相触的瞬间,陆荷阳合闭双眼,嘴角在笑,可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掉下来,砸湿傅珣的唇瓣,他们将泪的咸一并抿去,加深这个吻的力度。

  仪式结束,精致的甜品台摆上来,食物用浅蓝色的丝带装饰,奶油轻盈,水果鲜艳,大家纷纷起身简单用一些冷餐。二人端着香槟和气泡水同大家简单寒暄后,便要驾车离开,进行蜜月旅行。

  傅珣选的是一辆性能极佳的越野车,打算全程公路自驾。

  甘棠新奇地绕车一周,看到车尾拖挂一排五颜六色的空易拉罐,好奇地问:“这是做什么的?”

  陆荷阳一半身子已经探进车里,海风将他的发丝扬得纷乱,他笑着回答:“这样车辆开动的时候,就会噼里啪啦响,全世界都会知道我们结婚了。”

  后来冰岛的极光迎接了一对爱侣,布鲁日波尼法爵桥下的河水映过这对牵手的恋人,卖花的妇人卖出今日最后一枝花。

  那朵花被陆荷阳执在手中,别在胸前,最后压印在书页里。

  回国后的那个月月末,邮政敲开东湖别墅的房门,送来一个很厚很厚的信封。署名温吉羽寄。

  陆荷阳用裁纸刀划开,倒出里面的内容。

  各式各样的信纸铺满餐桌,有的纸张细腻,有的粗糙,有的是作业本上撕下来的,边缘如锯齿,有的甚至不过是哪里扯下来的残片,还带草灰污迹。上面布满拙稚笔迹,有画作,有文字,歪歪扭扭写着“荷阳叔叔新婚快乐、百年好合”,落款不一,有人叫狗蛋、东子,有人叫小蕊、飞飞。

  后附一页温吉羽的信件。

  陆荷阳:

  新婚快乐。我在西北,身无长物,倒不妨碍我给你和你先生送去最贵重的礼物。这是希望小学的学生们给你们画的画,写的字。他们贫穷,但总想走出去,见更好的人,过更好的生活,他们像小草一样蓬勃,将这些小草的祝福送你。

  愿我们像小草,平凡又伟大。

  温吉羽

  三年后,西北的大山里多了很多崭新的希望小学。

  那里的孩子们都知道,有两个常常从遥远城市千里迢迢赶来看望他们的人。一个是陆叔叔,一个是傅叔叔。

  听人说,他们是得到过这世间最多祝福的爱人。

  绊倒铁盒

  婚礼番结束。车后绑易拉罐蜜月旅行,是我的一点私心,假如有看过《耽溺》的读者大约知道,那是薛冉和任霁的结婚理想,但未能完成。在这里,想由傅珣和陆荷阳实现。希望我笔下每个人的选择都是他们所追求的,祝他们永远自由和幸福。

  后面还有非常斯哈的高中日常和婚后日常番。

第67章 番外三:棒冰(高中片段)

  陆珣的第一次梦yi是在高一。

  或许有点迟,但他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时间,也因此不清楚自己是否算得上正常。这个年龄的男孩子,不会承认自己晚熟,他们只会故作心领神会,哪怕实际上只是一知半解。

  陆珣在程东旭家看过小片,也不能说完全不悸动,不过最后会发现心理上的新奇大过生理上的刺激。

  相比看片本身,他似乎觉得程东旭在观影前的准备工作更有趣。确认父母的回家时间,反锁门,调低音量,打开空调,拉上窗帘,拿出冰镇汽水,很有仪式感,这些仪式也从侧面加深了观看的兴味,它变得隐秘、机会难得、不可告人,激发体内荷尔蒙。

  程东旭用胳膊肘怼他:“唉,你喜欢什么样的?”

  耳边哼哼唧唧,有水声,但陆珣发现自己正在分神,心里有点躁,又问:“有雪糕吗?”

  程东旭愣了愣:“汽水不行吗?”

  陆珣走到玄关开始穿鞋,显然不行。

  “我下去买。”

  今天放学早,五点天还亮着,日头斜挂竟还猛烈,空气闷热得厉害,每吸进一口都将鼻腔灼得发烫,头顶树冠密得看不见天,一丝风都没有,蝉鸣聒噪。

  十字路口有一家小店,门口摆着冰柜,架一个吱吱呀呀艰难摆头的电风扇,他走出去两步,远远看见陆荷阳背着书包站在冰柜旁边,手指压在玻璃门上,探着身子看。

  他皮肤白,只烤一会就透出红晕来,眼周红得更深一些,像刚哭过。

  从店里又走出来一个男同学,好像是陆荷阳班上的,不是他同桌就是前后桌,手里捏着刚结完账的零钱和一瓶橙色汽水。瓶中细密的气泡上下浮动,玻璃瓶太过冰手,拿了一会又从左手换到右手。

  陆珣缓下脚步,脊背开始出汗,更热了。

  可陆荷阳还没走,似乎拿不定主意,仍然在冰柜前踌躇,于是另一个男同学也低头,两个脑袋紧挨着在玻璃门上指指点点。

  终于敲定,拉开冰柜门,拿出一根绿色的棒棒冰,两截的那种,青苹果味,表面散发白汽。

  付完钱,陆荷阳眉眼带一点笑,掰下一半,递出去。

  还是多的那一半。陆珣蜷起手指,再用力攥拳,手心里生出绵密的汗。

  同学竟也欣然接过,然后两个人走出来,在柏油路面投下两道狭长的影子。陆荷阳的校服偏大,从衣领边缘露出晒红的精致锁骨,胸前的校服洇出一点湿,不知道是棒冰滴下来的水还是汗。

  又走几步,陆荷阳反身拉书包,腾不出手,将棒棒冰已经融化的部分抿去,然后叼在嘴里,腮凹下去一点,湿润的唇瓣绷得很紧。

  不知道为什么,陆珣好像听到刚刚在程东旭家听过的水声,黏腻,血液上涌。

  他鬼使神差般地快步走过去,故意从两人中间穿过,冲撞陆荷阳的肩膀。

  齿间一松,棒冰掉在地上,很快在地面留下一滩黏腻的糖水。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男同学抬手护了一下陆荷阳,打抱不平。

  陆珣眉头皱得更紧,往前压一步,有身高优势的他并不想服软。

  陆荷阳腮部有些发酸,盯着陆珣看了两秒,目光始终有些冷,似乎不管对方怎么刁难他,都在他意料之中。

  然后他说:“算了。”

  是对身边的同学说的,语气也很淡。

  陆珣不说话,回以执拗地瞪视,像日薄西山却依旧不愿失去气势的烈阳。

  他以为自己气势很足,也觉得自己意在报复。但看着陆荷阳和别人一起离开时的背影,又觉得一拳砸在棉花上,胸腔堵得厉害,并没有半点畅快。

  折返打开冰柜,他没挑,径直去拿青苹果味的棒冰,两截一起塞进嘴里,用力汲取那份冰凉和酸甜。

  傍晚回到家,陆荷阳已经坐在餐桌边帮母亲苏梅择菜,低眉顺眼的好学生模样,看到他站在玄关处换鞋,额上满是汗,起身去厨房洗净手,从冰箱取了一瓶冰水递过去。

  陆珣冷眼盯着他的唇开开合合,手指潮湿得反光,却没留神听他说什么,只是突然恍惚间想起,如果像影片里那样,和面前的这个人接一个那么深的湿漉漉的吻,大抵就会发现,他们的口腔里,是同样的青苹果棒冰的味道。

  酸涩、甘甜、冷冽。

  后来吃饭的时候,也变得奇怪。

  他发现一些以前未曾观察到的细节,比如陆荷阳的牙齿很白,整齐,非常漂亮,咀嚼的时候,腮帮饱满,颧骨上下颤动,与某些难以言喻的画面重合。空调仿若失灵,他并着双腿热得厉害,借口吃不下饭,藏进屋里。

  陆珣掰掰手指,他每日都要和陆荷阳闹几轮不痛快,哪怕只是走廊错身时的眼神,都在争谁比谁更不经心。今日的风波,家常便饭,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他以为他会很快遗忘。

  但躺下等睡眠,却等来一帧帧放大的画面。

  冷色调如琉璃的瞳仁,一掐就红的皮肤,衣襟中线上的一点湿,舌经嘴唇留下潮湿甜腻的光斑。

  在彻底堕入梦境之前,他又朦朦胧胧想起程东旭怼他的胳膊,问出的那个问题。

  “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这样的。”

  他不知道他回答了,因为他的身体代替他给出答案。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梦yi。

  对象是他的哥哥。

  绊倒铁盒

  下一篇番外是有读者点的高中if线,明天更。设定是双方没有仇恨,背着父母,酿酿酱酱,真的非常好看,应该有人在微博看到过我放出的片段了!等我!

第68章 番外四:睡前辅导(高中if线)

  高三的时候,陆珣的语文作文变成老大难。再一次拿回来90分的语文试卷,满分则是150。

  苏梅皱眉,看作文只得了20分。每一段车轱辘话来回说不算,写到最后还差点跑题,幸好脑子里要点题的那根弦还算是绷了一下,往回拽了拽,不然连20分都没有。

  陆荷阳恰好趿拉着拖鞋出来拿牛奶,苏梅喊住他,抓住救命稻草似的。

  “荷阳,你教教你弟弟。都18岁了,作文写得还像小学生。”

  陆珣刚进家门不久,额上还有汗,食指勾着书包搭在后背上,包上金属拉链敞开。他混不吝地提起眼皮看向陆荷阳,面前这个人穿着白色短袖睡衣,神情冷清,锁骨分明,摆着修长干净的四肢走过来,看被苏梅愤愤然扣在桌面上的陆珣的试卷。

  “先吃饭。吃完饭就给他补补课。”苏梅语气放缓,“你语文好,给他讲讲行文结构。”

  陆荷阳垂下眼睑,看火红富贵花图案的桌布映衬下的作文纸,每一个字都差点写出框,满满当当,龙飞凤舞,看得人眼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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