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羽毛儿飞
趁着这点时间,时涵翻出剧本来,把台词重温一遍。
好歹是兰桥学院名列前茅的优秀学生,时涵理解记忆的本事过人,不说一目十行,看一遍就记住还是能做到的,这一遍是为了以防万一。
等到道路终于疏通,两人火急火燎赶到片场时,已经迟到了三个多小时。
导演为人和气,只说了句没事,剧组其他人忙着自己的工作,并没有谁多嘴什么。
时涵浅浅松了一口气,自力更生换上服装,马不停蹄去找化妆老师做造型。
演配角最不好的一点,大概便是做什么都要优先主角,化妆做造型也是,根本没可能独享资源。等了好半天,终于轮到自己,他往化妆镜前坐好,门口有人端着两杯奶茶进来。
时涵忙着上妆,只用余光扫视,看清楚那人是苏怀。
这人今日的服装十分好看,一套灰底暗银条纹西服,配顶颇具时代特色的宽檐礼帽,把剧中反派那股斯文又狡诈的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
时涵不由得多看了眼,算是明白了导演选角的用意。
思索间,苏怀走到跟前来,手里的奶茶往前一递:“原来你躲在这儿啊,喏,许影帝请的,那会儿你还没来,我给你留了一杯。”
主演请客,不算稀奇。
时涵没法腾出手,让小方接了放到梳妆台,嘴里礼貌地说:“谢谢。”
苏怀却还不肯走,往椅子旁一站,熟络地聊起来:“出什么事儿了,来得这么晚。”
时涵双眼直视化妆镜,口气 称得上冷淡:“上个拍摄超了点时,又遇到堵车。”
苏怀的关注角度清奇:“上个拍摄?不愧是他捧的人,工作这么多,我都羡慕了,我那时候怕给他添麻烦,几乎都是靠自己。”
“他”捧的人……
怕给“他”添麻烦……
化妆间不是单独一间,一排五六个座位,时涵坐在其中一把椅子,旁边还有其他同事和化妆老师,这话一出口,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
即便在艺人圈子里,骆希涵也是最近以来最具谈资的那位,前和许照秋闹过绯闻,后又和骆星遥全网撕逼,哪个不是圈里炙手可热的人物?最近还听说,他其实是姓杜那位枕边的人。
杜山阑在上流社会的名气,丝毫不比这些个明星差,可想而知暗地里关注他的人有多少。
化妆室明显安静下来,人人等着听时涵的回应。
时涵感到疲惫,这人莫非闲得蛋疼,有事没事老跑他这儿说些恶心吧啦的话。
他拧起眉,耐着性子道:“苏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苏怀:“没什么事儿啊,没事儿就不能找你聊聊天么?”
时涵说:“可我们也不是很熟?”
苏怀还是笑,“聊着聊着不就熟络了?你难道不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情?毕竟以你们的关系,他不可能跟你说自己的事吧。”
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刺痛到时涵。
杜山阑确实从不说起自己的事,也许因为性格,也许因为他们还不够熟悉,又或许单纯只因为杜山阑把他当小孩。
他是杜山阑倾尽全力保护的对象,而不是倾诉依靠的对象,他当然也希望杜山阑偶尔依赖依赖他,但他更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萌芽不久的小草,怎么能对着大树说,你可以依靠我?
昨夜的酣畅淋漓还有实感,想起杜山阑低沉的耳语,时涵轻轻笑了,“那你说说看,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苏怀淡笑:“他连这种事都没跟你说吗?哦抱歉,忘了你们的关系,他怎么可能跟随手养的情人说起我?”
时涵两眼含笑,化妆镜的灯光刺入眼底,显出丝丝锋利。
合着这么半天,这人就是来嘲讽他是杜山阑的情人?
情人这个词,到底是成贬义词了。
只是很可惜,这招被别人玩过玩烂,时涵有免疫力了。
他笑着说:“既然他不愿意跟我说,我就乖乖地选择不问,毕竟以我们的关系,这样做才能讨他欢心,你说呢?”
苏怀笑容裂开。
平心而论,如果他是杜山阑,也会爱惨了眼前这个几乎没有破绽的小孩。
足够美貌,足够聪明,不得不承认的实力,甚至还知道要乖……
不,他摇头,一句说辞而已,他怎么还信了?
他不甘心地道:“还是你了解他的性格,难怪能借他站到现在的位置,我们的追求不一样,这也是我选择离开他的原因,我先不打扰你了,一会儿见。”
时涵真希望一会儿可以不见,但今天的戏份全是和他对演。
等他走出化妆师,小方忍无可忍地凑了脑袋过来,“哥,这人好恶心,他到底要干嘛?”
时涵还是那句“不知道”。
昨晚想了许久,本想问问杜山阑,但直觉阻止了他。
就像刚刚说的,杜山阑不想告诉他的事,他就不问,苏怀和杜山阑,除非他傻了,才会选择相信前者的鬼话。
紧锣密鼓地演下来,日头偏西,还剩两场。
导演没有提前结束的意思,几位演员都得回更衣室换服装,工作人员趁机休息几分钟。
换好衣服回来,路过一幢小洋楼时,时涵听见风里传来的细碎议论声:
“本来可以提前下工的,这下好,又加班了。”
“加班多正常啊,混剧组这么多年了,还没习惯加班?哪个主子不是事儿多的?”
“这要换成主演,我没话说,骆希涵是什么货色啊,不就是靠金主塞进来的?害得苏老师也陪他一起熬。”
时涵脚步一顿,停在海棠花丛后面。
讲话的人面熟,摄像组的大哥,跑这儿抽烟来了。
两人还在说:
“唉,还是苏老师好,许照秋请吃奶茶,没咱的份,苏老师给补上了,像他这样的不多了。”
“是啊,走吧,回去检查检查机子,差不多要开始了。”
两人扔了烟头,往另一头走了。
跟在身后的小方气得跳脚,“气死我了!看不出来啊,苏怀这么会做!”
时涵淡淡回头,“有什么可气的,走吧。”
“哥!你不知道,打你进组开始,底下的人一直议论,说你这说你那的,我都听不下去了!肯定是苏怀!他故意放出风言风语,不然谁有功夫关注到咱们?”
他说得在理,时涵也想到了。
这些事不难想到,无非是在背后散播些坏话,拉低大家的评价,换取一时的心理快感,时涵觉得有些无聊。
他暂时不管,默默走回取景区,照旧如常地和工作人员们打了打招呼,继续拍摄。
他的演技发挥稳定,对面苏怀不作妖,几乎都能一条过,工作奇迹般提前结束,有人雀跃地欢呼了声。
提前下班,放在哪里都是令人欢喜的事情。
他稍喝了口水,主动朝苏怀走过去,“苏老师,今天状态不错啊。”
苏怀不显山不露水地点头,“昨晚回去后调整了下,好很多了,你也不错。”
时涵如同和他打太极,不急不忙地回应着,然后问起:“你过来拍戏,是住酒店啊。”
“是啊,不然来去路上花费时间太久,万一遇到堵车什么的,耽误大家时间。”
旁边收拾东西的摄像大哥听见,插嘴说:“苏老师人太好了。”
有人起头,其他人纷纷附和。
时涵跟着微笑,心里却明白,这是在变相打他的脸。
他不急,等苏怀接收完了这波夸奖, 才提议道:“今天结束得早,不如一起去吃饭吧,想吃什么我请客。”
收拾东西的大哥们停下动作,往他这看了看,又往导演那里看,不敢自己拿主意。
苏怀意外,“请我们吃饭?好啊。”
“嗯,这里大家都好说话,干脆苏老师来选地点吧,哪儿都行。”
苏怀顿了顿,“这附近有家烤肉店,你能吃吗?会不会影响你控制卡路里?”
时涵微笑摇头,“不会呢,我也很爱吃烤肉,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茶式聊天而已,他难道不会?
一群人就这么愉快地往外走,小方偷偷跟上来,悄声问:“哥,今晚不是杜先生来接你吗?”
时涵没吱声,带着人群往外面走。
天色将黑未黑,一群人还算有说有笑,到了基地大门口,远远见到一辆黑色宾利停靠路边,杜山阑站在车旁,手里拿把雪白花束。
隔着那么远,苏怀眼睛颤了颤。
时涵不动声色看在眼里,停下脚步,佯装惊呼:“呀,忘记今晚有人来接我了。”
导演笑眯眯打趣:“男朋友哦,还拿着花。”
时涵却说:“您误会了,那不是我男朋友。”
导演稀奇:“不是男朋友,那是什么?”
时涵朝杜山阑走过去,唇角小痣笑的荡漾,“是我表舅舅,花嘛,估计路上捡的。”
连同苏怀在内,所有人露出吃惊神情。
谁信?
一拨人已经走到面前,杜山阑叼着烟不动,神色晦暗不明,显然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这是酝酿脾气的预兆。
苏怀颇有先见之明地躲到最后,心里佩服时涵的胆子。
他难道不知道杜山阑是只不能惹的老虎吗?就算是同床共枕的情人,也决不允许逾越。
震惊间,杜山阑寒冷的目光扫过来,他不自禁一抖,那目光却很快路过,落到时涵身上:“带这么多人干什么?”
时涵不亲不疏地抓住他的袖子,“我要请他们吃饭,说是附近有家很好吃的烤肉店,你也一起,帮我付钱。”
杜山阑眼睛冷丝丝的,花束被他提在一边手里,空闲的另一只手绕到时涵背后,拽住长款羽绒服的帽子,上下一拉,拉正了。
他没好气道:“下次提前说,我让林琪提前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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