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会下棋
很快,元国和大丰开战,博修挂帅,结果敌人卑鄙,居然买通内奸,抓了他的亲人威胁。他不想拖累军队,独身冒死前去相救,却只看到了大丰大肆屠杀元国俘虏的一幕和唯一亲人已经凉透的尸体。
博修恨极,回去带领军队大杀四方,元国皇帝却突然接受了大丰的议和,强硬命他收兵回返。他心有不甘,也绝望不已,干脆违抗了皇命,再次丢下将军职位,带着一群同样被大丰杀害了亲人,愿意追随他的士兵,开始了这趟复仇之旅。
镜面波动,画面消失。
喻臻收回镜子,看着博修在昏睡中也仍紧皱的眉头,沉沉叹了口气。
在山庄时他曾偶然从其他修士那听到了一点关于博修年轻时的事情,说是博修入道以后,十分不想做修士,只想当个普通人和家人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却不想天意弄人,他想放弃修道,看中他修为和法宝的邪修却不愿意放过他,追到他和家人隐居的小城,把他的家人全害了。
当时博修本可以有一战之力,却因为想放弃修道,荒废了修炼,所以最后不敌邪修,眼睁睁看着亲人惨死。
这是博修的心结,也是他这些年修为一直停滞不前的原因。
“该死的幻境。”喻臻恨得牙痒痒,又气又无力。
这幻境完全重现了博修年轻时的事,把他心里最大的心结挑了起来,并加深加大,还把博修仇恨的对象安到了丰老和丰林身上,让他们自相残杀,实在是卑鄙无耻!
他想起博修挟持丰林和丰老的原因,心里更加气了。
让博修和丰老等人对立也就算了,现在还想把释清元也拉进来,让他们窝里斗,这法子简直阴毒,肯定是那个阵眼搞的鬼!
不行,不能让大家斗起来。
他严肃了表情,看一眼博修,掏出一颗菩提莲给他喂下去,然后身形一闪,回到了丰林马车内。
“喻哥,修叔那边情况怎么样?”丰林见他回来,立刻凑上前询问。
喻臻皱眉回答:“情况不好,你先告诉我,大丰和元国之前的开战是怎么回事?真是大丰先挑的事?”
丰林用力摇头:“怎么可能,有爷爷当军师的国家,怎么可能会主动挑事,明明是元国先莫名其妙地打了过来,打得还特别凶残,逼得爷爷不得不主张议和,割地赔款。”
大丰和元国开战的事情果然有古怪。
喻臻想起博修记忆中那个道貌岸然的元国老皇帝,眼神一冷,嘱咐丰林两句后,身形一闪,朝着元国快速行去。
第二天天亮时分,喻臻赶回,找到已经行到大燕京城外的大丰使臣队伍,直接闪身出现在博修的马车里,把一叠信件丢到惊醒的博修面前,手一抬挡住他挥过来的刀,说道:“别动手,先看看地上这些东西,可别被人当了枪使都不知道。”
喻臻挡刀的力道不大,却完全推不开,外面安安静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是没人注意到有人闯入了马车。
博修很快确定自己不是喻臻的对手,边放下刀边防备地坐起身,保持着一个随时可以反击的姿势,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是大丰派来的救兵吗?”
“我是你家人派来的救兵。”喻臻特意选了个能减轻他敌意的词汇,捡起地上最大的那个信封递到他面前,说道:“看看,看完你就会懂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博修听到家人二字,身上敌意果然略减,防备却更浓,扫一眼面前的信封,伸手慢慢接了过来。
信封很普通,上面什么字都没有,博修边防备着喻臻边拆开信封,抽出信纸后扫到上面的字迹,一愣,又看到信纸下方的红色印章,大惊,忙彻底抖开信纸,快速浏览起来。
他越看表情越可怕,怀疑、不信、愤怒、绝望……各种情绪交织闪过,明明双手气得发抖,动作却不停,看完一封不用喻臻说,立刻就拿起了下一封,很快就把所有信件看了一遍。
最后,他放下信,双手紧握撑地,头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喻臻叹气,说道:“事实就是这样,你被元国皇帝当了枪使。从你决定解甲归田的那刻起,元国皇帝就开始演戏了。你手握重兵,又得民心,他早已心生忌惮,想把你除之而后快。你好好想想,你和你家人隐居的地方那么偏僻,如果不是知情人,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找到你住的地方,还准备充分的在你短暂离开的一个时辰里屠了你满门?而且那个元国士兵衣袍的线索,你不觉得太刻意了吗?在元国境内大摇大摆地穿着大丰士兵的衣袍杀人,傻子才会这么干吧。”
博修不说话,手却握得更紧了。
喻臻心里不忍,但要唤醒他,却不得不下重药,继续说道:“还有你最后的那个亲人,你明明把他保护在了后方最安全的地方,却还是出了事,而且就偏偏那么巧,你去救人的时候,刚好看到他被杀了。以及后面元国皇帝突然同意的议和,他这明显就是在逼你违抗皇命或者成为叛军,好名正言顺地剥夺你的军权,让你失掉军心,或者干脆成为丧家之犬。你好好想想,当初你决定放弃军队独身出来报仇时,是不是有人在旁怂恿蛊惑?”
当然有,那个人还是他最最信任的副官。
博修用力捶了一下马车车板,眼眶赤红,满是恨意:“我为元国出生入死,忠君爱民,从不敢有一丝异心,甚至主动放弃军权,为什么……为什么!只是因为怀璧其罪吗?如果我没有决定退隐,如果我没有……”
“不,就算你没有隐退,那皇帝也有其他法子整死你。你遭此劫难也不是因为怀璧其罪,受害的是你,你有什么罪?有罪的是那些心怀叵测的坏人。在你自责自厌拼命自我谴责,万般假设当初,满心被愧疚占满的时候,那些坏人在肆意嘲笑,在快意生活。罪明明是坏人犯下的,你为什么要用它们自我折磨?”
喻臻按住他的肩膀,有些用力,认真说道:“博修,每个人都有选择如何生活的权利,你没错。优秀强大者必然会引来别有用心者的恶意,平庸弱小的人也多半会被人欺凌,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如果优秀也有罪,如果为家人着想也有罪,那这世上就没有一个无罪的人了!”
“可如果不是我进入朝堂……”
“如果你不进入朝堂,那你的家人早在你的家乡就被当地的恶绅害死了!你怎么就是不明白,错的不是你,是逼你不得不进入军队寻找生机的恶绅,是费尽心机夺你军权杀你家人的元国皇上,是无论你走什么样的路,都有机会碰到的各种各样的恶徒!错的是世道,是人心,不是你,你只是个受害者!”
喻臻见他执迷不悟,下了最后一剂重药,厉声说道:“博修,你清醒一点,有仇就去报,有恨就去发泄,世道不好,你就去改变它!用别人的罪自我谴责和惩罚是最愚蠢的做法!如果你的家人在这,看到你变成如今这番模样,你觉得他们会怎么说你!”
仿佛一记重锤砸在心上,博修身形一震,眼神短暂迷乱之后迅速坚定,身上灵气暴涨,煞气也紧随其上,缠着那些灵气妄图吞噬。
喻臻一惊,知道他是心有所悟,要突破心障了,忙挥手在马车内布下一个结界。
博修本能打坐,开始抵抗身周煞气。
喻臻大喜,取出几粒金色种子洒到车厢各处,功德出体,开始帮博修驱散身周煞气。
阵法之外,之前被喻臻救出的小修士沈风看着魁元镜中为博修护法的喻臻,眼睛亮亮的,目露崇拜,说道:“喻前辈好厉害,刚刚那番话也说得真好,如果是我,肯定说不出这样的道理,帮博前辈破除心障。”
殷炎也看着镜中正在为博修护法的喻臻,看着他认真严肃的模样,想起他刚刚脱口而出的那番话,嘴角微勾,说道:“我的徒弟,自然是最好的。”
说着侧头看沈风一眼,突然丢了一颗丹药给他,说道:“你修为刚刚提升,需要好好稳固,吃下,继续打坐去吧。”
沈风愣住,瞪大眼看着手中灵气充沛的丹药,激动得差点背过气去。
天、天呐,这、这么好的丹药,就、就因为他夸了一句喻前辈……他忍不住看一眼旁边的殷炎,见他已经又看向了魁元镜,小心捧住丹药,心有所悟。
原来,不管修为多厉害,只要是人,都免不了为人的七情六欲……比如,喜欢听别人拍马屁。
太阳彻底升空时,博修体内最后一丝煞气终于被逼出,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
喻臻也睁开了眼,看着博修,试探唤道:“修叔?”
“是我。”博修微笑,想起这一次的幻境之旅,又忍不住叹气,说道:“都怪我太轻……不是,都怪敌人太狡猾。”
他及时刹住自己又不自觉在自己身上找问题的毛病,朝着喻臻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多谢小臻帮我破除心障,救命之恩,以后小臻若有所求,修叔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