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冠客 第34章

作者:午言木叙 标签: 近代现代

“哥哥还是睡着的时候乖一点,我做什么都肯愿意。”沈澍得寸进尺地评价道。

“我挂了。”姜裴没什么感情地回复他。

“哎!”沈澍忙着将人拦下来,“不要!”

“哥哥,”他将声音拖得长长,带了些委屈巴巴的意味,“我错了。”

“你别挂电话。”

“我不说话了,好不好?换哥哥来说,我这回一定不插嘴。”

他用指腹很轻地摩挲着手机外壳,又低声问道,“所以,哥哥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呢?”

他问出了话,却又不自禁地将手机拿得远一点,好像并不是很敢听另一端传来的答案一样。

他害怕姜裴会问他。

问他那个注定回答不了的问题。

他更改了别墅的布置,希望姜裴发现,又希望他不要发现。

他只是简单地,固执地,想要将这个人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电话那端的人顿了顿,过了片刻,才开口道,“许妈。”

“嗯?”沈澍没有反应过来。

“许妈让我打的。”姜裴很平静地解释道,“她问你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又顿了顿,补充道,“她炖了鱼汤。”

沈澍眼中的情绪从讶异转换成惊喜,黑色的眼瞳中不由带出熠熠的神采来。

他并没有拆穿姜裴拙劣的谎言,而是假装着,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对着手机许诺一样地开口道,“回去的。”

“一定会回去的。”

“嗯。”姜裴很轻地应了一声,停了停,接着道,“没有别的事。”

“我挂了。”

“哥哥,”沈澍忽然提高声音,喊了一句。

“嗯?”

他笑着,对着电话那端的人讲道,“我好喜欢你。”

“……挂了。”电话被仓促地挂断,一点多余的时间都没留下。

沈澍看着黑下来的手机界面,嘴角一点一点地翘起来。

你听到了,不能耍赖。

陈量推门进来时,差点没被沈澍脸上的笑晃花了眼。

“哟嗬,这是要结婚了还是怎么地,嘴咧成这样?”

沈澍瞥了他一眼,朝着他身后抬了抬下巴,“门关好。”

陈量刚刚挨上沙发,同沈澍对峙了一会儿,最后依旧败下阵来,忍气吞声地站起身来去关门。

“就知道和我过不去,”陈量抱怨道,“见不得我一点好。”

“嘀咕什么呢,”沈澍忙着手头的工作,头也不抬道,“大点声,听不见。”

“我是说你!”陈量对着他没好气地吼,“严于待人!宽于律己!假公济私!”

这是在记刚才开会时候的仇了。

沈澍转了转手里的笔,好整以暇地看向他,“刚才那电话,谁打过来的?”

陈量不明所以地答道,“一个朋友,从前一块儿喝过两次酒,怎么了?”

沈澍握着自己的手机对他晃了晃,“我老婆打来的。”

陈量:“……”

“所以,”沈澍很带了得意地对他解释,“我可以接,你不能。”

末了,又对着人补了一刀,“等你什么时候找到老婆再说吧。”

陈量摔门而出时,闹出来的动静半个楼层都听得一清二楚。

沈澍气定神闲地坐在桌前,也没去拦他,直到将手头一份企划案批完,才抬起头,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放松一下手腕。

姜裴的声音似乎还残留在脑海中,时不时地就要冒出来一回。

加班狂魔小沈总很惆怅地叹了口气,难得地生出几分早退的心思。

晚间。

沈澍借着饭后散步的由头,将姜裴带去了院子里,抵在那一面忍冬藤铺就的栅栏前,握着后者的腰,擒住下巴,没头没脑地乱亲。

姜裴挣扎着将人推开,唇色艳红,眼底水色潋滟,气喘吁吁地瞪他,“又发什么疯?”

沈澍看着他这幅神态,下腹好似着了火一般,一股脑地窜上去,烧得他唇舌发干,脑子都好似停了转。

“哥哥,”他往前两步,带了强势地将人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姜裴肩头,喃喃道,“哥哥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还叫我回来吃晚饭。”

“说了那不是我。”姜裴抬起手,抵在他手肘处推他。

沈澍只当作没听到,凑到姜裴耳边,呼吸热辣辣地扑上去,烫得那一小片皮肉绯红,“以后天天打电话给我,好不好?”

“哥哥,”他叫姜裴,像是哀求,又像是命令,“打给我。”

黑暗里,他看不见姜裴面上的神色。

也就没能发觉,怀中人异乎寻常的冷静,与听到这句话时微微颤动的长睫。

第52章 欲来

那天直到最后,姜裴也没有给出答复。

他似乎吝于向沈澍作出任何确切的许诺,好或者不好,都不愿意开口,只肯叫人去猜。

简直像是惩罚。

沈澍爱他,又忍不住去恨他。

恨他捉摸不定,皮下的腔子里藏了一颗看不见的心,忽上忽下,将人全副系在上头。

叫沈澍脱不了身,偏偏又甘之如饴。

之后的每天下午,三点左右时候,熟悉的铃声总会从沈澍手机里响起。

像一场心照不宣的事项,当事两方各怀鬼胎,没人能给出准确的定义,都试探着,猜测着,殊途同归地进行下去。

沈澍将电话夹在耳边,絮絮地缠着姜裴,问他中午有没有好好吃饭,吃的什么,问院子里那株挂了骨朵儿的鸢尾今天开花了没。

电话另一端,姜裴的声音很轻,吐字缓慢,带了点午觉刚睡醒的懒散。

他鲜少主动说话,只在沈澍一样样的问题后吐出几个字眼当作回答,仿佛每日拨响电话的另有其人一般。

有时被问得烦了,性子上来,电话便直接撂去一旁,再不肯开口。

往往这时,沈澍下班就会较往日里早些,还要从街角的蛋糕店特意带回来块儿当日的点心,预备着拎回家哄人用。

在这样的情形接连三回后,沈澍窝在藤椅上看姜裴吃草莓盒子,挑了挑眉,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哥哥下次想吃点心了,可以直接告诉我。”

“我好笨的,哥哥这样拐弯抹角,差点就要发现不了。”

姜裴刚刚叉起半只草莓放进嘴里,脸颊撑得微微鼓起,听到他讲话,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继续。

待到口中的草莓全部咽下,他伸出叉子,重新叉了一块新的,神情自若道,“听不懂你说什么。”

沈澍看穿他装傻,又无可救药地觉得姜裴可爱,握着他的手腕,将那只草莓送进了自己口中。

姜裴眼睛微微睁大,还未来得及生气,便被他凑上来,唇贴着,交换了一个草莓味道的吻。

红色的汁液在唇齿交缠中溢出,沿着白皙的下颌一路滑下,滴落在地板上映出的日光影里。

于是连带着太阳都成了草莓味道。

沈澍先前防备着,不想让姜裴靠近那台电话,这时却渐渐地舍不得起来。

姜裴每天下午打来的电话成了他独处时间里最美妙的一段,听着另一端的声音,连玻璃幕墙外偶然停落的麻雀都显得讨人爱。

许多东西大概都是这样,没有的时候惦记不来,可有了就再不舍得丢开手。

好在电话本就是经过特意设置的,除了他也联系不到旁人。

沈澍不放心,私下里又额外嘱咐了许妈,交代她姜裴每次打电话时,在旁边多留心些,别生出旁的变故。

许妈嘴上应着好,心里却实在觉得沈澍有些过于谨慎了。

这段时间,她眼瞧着这两人之间一日日地好起来,不似开始那般剑拔弩张,甚至渐渐地有了些过日子的意头。

每日的电话里虽不知说了什么,可裴先生挂断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是骗不了人的。

想来感情都是相处来的,待得久了,总有拨云见日的时候。

可沈澍既然交代了,搁电话的柜子紧挨着厨房门口,每日姜裴打电话时,她在厨房那头就也捎带着分出几分心神,注意着动静。

大约是电话哪里出了毛病,连着这两日里,姜裴拨电话时,第一遍似乎都未拨通。

“估摸是电话时间久了,或者这房子里信号不大好,”许妈瞧见了,从厨房里出来,朝姜裴道,“裴先生不着急的,等先生回来,叫人来修一修。”

“或者停一会儿,再拨一下,兴许就好了呀。”

姜裴点了点头,过了会儿,重新拿起话筒,按键,这次果然通了。

许妈见着他打通了电话,微微笑着,转身又进了厨房里。

姜裴随意同电话那端应了几句,如往常一般挂断,一步步地往楼上走。

积年的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待转过了拐角,确定再无人能看见后,他才猛地松开了攥紧的手掌。

掌心湿漉漉的,一层黏腻的汗。

秦衾刚刚从检查室出来,绷得久了,腰有些酸,只好抬起手撑着。月份渐渐地大起来,将手贴在小腹上,能感受到微微凸起的弧度。

方雯在候客室里等着,瞧见了忙上前扶着她坐下。

“医生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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