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抑制剂 第48章

作者:三道 标签: 年下 狗血 近代现代

律师团一直在关注这个闹得沸沸扬扬案件,年轻律师一得到结果就前来告知,与此同时还带来了一个震骇至极的消息,“外面的人都在说,容征同父异母的弟弟不是alpha,而是omega,容征的判决一出,现在到处有人在找他。”

方桥愕然,像有一道闪电劈进了他混沌的脑袋里,茅塞顿开。

江明御频繁而异常的易感期在这一瞬间得到了解释,他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

方桥整个人都在发抖。

蒋知许注意到他的反常,“你的脸色很难看。”

陆云问:“刚才说到哪里,你说江明御怎么了?”

年轻律师带来的信息冲击力太大,方桥张了张唇,哑口无言。

他的脑子里闪过太多的念头,早在此前,他和容昀一有接触江明御的易感期就会提前,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容昀是个alpha,他也不例外,自然也不曾往深了想。

但如果容昀是个omega,那么一切都有迹可循。

理论上来说,这世界上还确实存在着和江明御更高契合度的omega,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容昀。

方桥甚至在一瞬间打算将这个没有实质证明的猜测告诉江家,也许那可以保住容昀一命。

可那之后呢?容昀会是怎样的处境,会想要为了活命而成为江明御的人体抑制剂吗?也像他一样失去尊严、自由,对江家唯命是从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又怎么能擅自替容昀做决定?

方桥面无血色,左右摇摆不定。

他自身都难保,既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施以援手,最终只能祈祷容昀不要落入任何人的手里。

淡淡的乌木沉香萦绕在方桥鼻尖,蒋知许扶住方桥的肩膀,“你在担心你哥?”

方桥半晌才找回自己的思绪,他用力地干咽了一下,蒋娜忽然说:“方桥哥哥,你的手机有短信。”

陌生的号码,没有文字,只附加两张照片,是方桥的父母在市集买菜的画面。收到短信不到三分钟,江家的律师来电,要方桥到事务所。

陆云拦住焦急的方桥,“他们这么做就是想让你自乱阵脚,去了对你没有好处,说不定反而还会留下什么把柄。”

方桥再如何稳定的情绪也在这时无法维持冷静,他咬着牙,“可那是我的家人,我不能不管。”

“他们不敢乱来的......”

这话说出来连陆云自己都不信。

蒋知许想了想道:“我陪方桥去见姨母吧。”

方桥手已经握到了门把上,闻言感激地对alpha略一点头。

鳞次栉比的商业大楼似高耸入云端,二人由专人带领乘坐电梯直达十七楼的事务所。

方桥独自进入了办公室和林少虹碰面。

女人气定神闲,上下打量着方桥,“我还以为你连自己的家人都不顾呢。”

方桥五官绷紧了,“江太太,明御的病知道的人并不多,我算一个。”

“你敢威胁我?”

“如果我要说的话早就说了,江太太,我不想走到那一步。您找我过来,监视我的家人,陷害我哥,想必也是担心我把明御的病公之于众。”方桥在女人面前从未有过的强势,“你有我的软肋,我也并不见得会满盘皆输。”

林少虹笑道:“找到靠山了就是硬气。你觉得知许能护你一辈子是吗?”

方桥从不敢寄希望于任何人,他缄默不语。

“方桥,只要你敢泄露一个字,哪怕你脱身了,有我在的一天,你们方家就别想安宁。我会让你哥在牢里度过余生,就跟你的生父一样。”林少虹深深望着他,就像看着一只蚂蚁,“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绝不会放过你。你投靠蒋家是明智之举,但这里蒋家说了不算,人也总有疏忽的那一刻,对吗?”

“这样吧,跟你做个交易,明御发病了,挨得很辛苦,你替我去见一见他,我暂且让你哥回家,怎么样?”

千回百转,势孤力薄的方桥再一次被迫以身饲虎。

可他依旧没得选择,哪怕只能为家人争取片刻的安宁。

方桥如鲠在喉,“好。”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我反复改过,原先的设定是由方桥把容昀可能是明御更高契合度o这件事告诉江家,写出来会更具冲击性,但越想越不对,方桥那么厌恶被强行配对,又怎么可能让别人陷入跟他一样的处境?由他说出口就太ooc了,所以最终我还是改动了这个情节。

至于小江,他真的在反省了,人总是要狠狠摔一跤才知道疼的。

第47章

蒋知许一直在外等候,办公室的门打开,方桥走了出来。

“如何?”

方桥抬起眼,发不出一个音调。

“姨母和你说了什么,用你的家人威胁你了?”蒋知许心如明镜,“方桥,你不该这么快放弃,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安排你们一家离开。到了国外,我的家人会接应你们,你不用担心生活起居等问题,江家想必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蒋知许把话挑得很明白,也肯给予最大的支援,在国内他施展不开,一旦回到自己的地盘,他能够尽全力庇护方家人。当然,一切的前提时,方桥与他建立起较为亲密的、足够让他放手一搏的关系。

方桥摇头,不单单是因为林少虹的威胁,也不是因为他缺乏离开和重新来过的勇气,而是接受他人恩惠总有一天要偿还。他自然能举家搬迁到国外,可他欠蒋知许的情只会越滚越大,他很难还得起。

离开江明御后,他未必不能尝试着发展一段健康的感情,但时间契机对象都不对,如果感情的出发点是源于亏欠和感恩,那么他们之间依旧是不对等的关系。

而这几年方桥已经尝够了天秤失衡的无奈。

江家像一条阴魂不散躲在暗处的毒蛇,出其不意就会窜上来咬他一口。如果他真跟蒋知许走了,也少不得一生担惊受怕。

“我父母年纪大了,如果因为我要他们背井离乡,我很难心安。还有我哥,他跟女朋友很恩爱,年中要结婚了。”方桥望着对方,“蒋先生,我也不希望你和江家产生更深的龃龉。”

蒋江二家有姻亲关系,alpha不是初出茅庐的牛犊,自然知晓其中的利害。这几日与江家的抗衡,蒋知许对他已经是仁至义尽。

摆在方桥面前只剩下两条路,要么跟蒋知许出国,要么......他从来都没得选。

蒋知许沉默半晌,“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尊重你。”

二人说着,林少虹从办公室内出来,皮笑肉不笑道:“知许,我带方桥去见明御,你一起吗?”

蒋知许面不改色地颔首,“好的姨母。”

一来一往之间,即使有方桥这道隔阂,两人明面上仿佛依旧是从未有过矛盾的亲戚,在车上甚至能够谈笑着互相问候对方家庭的近况。

方桥望着副驾驶座玻璃窗上倒映的剪影,蒋知许进退得体,瞧不出脸上的笑意有几分真几分假。从认识蒋知许开始,alpha留给他的印象温润有礼四字即可概括,好似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情况,对方都能不动声色地解决。

这是蒋知许和江明御的不同之处。

方桥大部分时候能一眼看穿江明御的想法,年轻的alpha在他面前从来不会收敛自己或好或坏的情绪,像一道蓬勃的瀑布,他的热烈、不满、盎然都清清楚楚地摆露在方桥面前。

蒋知许更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他没有办法透过平静的湖面看清底下的暗流涌动。alpha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很擅长以退为进,默不作声一点点占据他人的领地,深沉迷人却又危险。

蒋知许注意到他的眼神,略偏过脸对上他的目光,又是熟悉的微笑。

方桥知道对方未必对自己有什么心思,无非是因为罕见的高契合度信息素导致alpha对他产生了兴趣,只是未料到会涉及江家让局面变得如此复杂。剖去这一层,他和蒋知许不过是泛泛之交而已。

方桥回以笑容,慢慢地将视线放到了窗外穿梭的景色上。

车子一路驶向郊外的半山别墅,一栋古朴的宅子像头狮子似的潜伏在高高的地势上。

这是方桥第一次探访江家老宅,明明只是一栋屋子,从踏入这片土壤之际他便顿感呼吸不畅,好似有什么东西掐住了他的喉咙。

反观林少虹和蒋知许皆神色自若,面上还挂着淡淡的笑。

迈入宅子之前,蒋知许低声,“你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方桥笑笑,与alpha并肩跟上带路的佣人。

老宅的楼高极高,一部分与二楼连同在一起,墙面有纹路繁琐的雕花。方桥抬头望,顶层的墙壁像是一座山压了下来,他挪动视线,在二楼见到一个倚在围栏上的alpha。

身段婀娜的江姝穿一件长长的墨绿色鱼尾裙,从上而下地打量方桥。

林少虹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领着方桥往深处走去。

走过一条长而深的走廊,又左绕右拐甚至下了一层楼梯才停住。

这里很冷,光线暗,阴森森的,空气里都夹杂着寒意。方桥打了个颤,见女人推开其中一道房门。

蒋知许止步于此,方桥跟着林少虹进去。

入眼是十几个大尺寸的屏幕,铺满了整面墙,十分壮观,有专人二十四小时轮班监管。两个西装打扮的alpha起身唤了句江太太。

方桥走近了,看清屏幕上的画面。

装潢简洁的房间像座无坚不摧的牢笼,笼中的alpha蜷着四肢睡在不算宽软的床上,动也不动。

林少虹简单了询问了几句情况后道:“开门。”

看管人员面面相觑,“江太太,请别为难我们。”

“老爷子问下来,一切有我担着。”林少虹美目一扫,靠近了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对方桥道,“如果不是怕明御出什么差错,我不会带你过来。一小时后,我来接你。”

她又略带警告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掂量。”

方桥颔首。

看守的人员带着他到一扇金属门前,操作之后门缓缓打开,方桥走了进去。

满室清冽的薄荷味,他微微屏住了呼吸。

蜷在床上的江明御听见动静,犹如报废的久不开机的机器强撑着坐了起来。

方桥背后的门又慢慢关上,这里只有一道天窗,正对着床,窗外一缕璀璨的阳光落在江明御的身上,随着alpha起身的动作被切割得扭曲。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站定。

江明御似乎正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动作迟钝地抬起头来。凌乱的没有打理过的头发遮住小半张脸,他的神情暗淡无光,略显涣散的眼瞳像覆盖了一层灰,却在捕捉到出现在室内的身影时猝然一亮。

像是做梦似的望着omega,唯恐动一动美梦就会破碎。

方桥印象里的江明御向来英姿飒爽、意气轩昂,就连最失意时也是盛气凌人的,可眼前的alpha却可以用潦倒落魄四个字来形容。

短短几日,江明御身上尖锐的刺、嘹亮的牙、锋利的爪,每一处具有攻击性的武器好似都连血带根被拔除了。

那些明亮的锐气全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深深的萎靡和颓丧。

江明御不该是这样的,像有只大掌扯住方桥的心脏,往下坠,往下坠,坠到最底处。

室内的摄像头仍孜孜不倦地工作,鲜红的光点记录下二人相见的画面。

红点闪烁里,江明御眼里的光隐去,深深望着方桥。他的声音哑得如吞了沙,“你来干什么?”

咬牙切齿的、深恶痛绝的。

方桥走过满地的抑制剂针管,小心翼翼地靠近,“江太太说你发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