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飞渡 第210章

作者:四下里 标签: 快穿 近代现代

46 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罂粟。”北堂尊越看了北堂戎渡一眼,吐出袅袅烟雾,然后便毫不犹豫地率先答道,四婶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并不意外,只感慨道:“是啊,把人折腾得死去活来,偏偏又上瘾戒不掉……害人不轻呐!”又看向北堂戎渡:“陛下?”北堂戎渡不假思索地轻声吐出三个字:“……霸王鞭。”四婶脸上一囧,干笑着挑起了大拇指:“哈、哈……果然形象霸气。”门外谷刑却小声嘀咕道:“霸王鞭?此‘鞭’非彼‘鞭’,又或许,陛下原本就是在一语双关?”

47 两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么?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闭上嘴,一个低头转动着手里的翡翠球,一个抬头作望天状,空前地默契,四婶眼见冷场,却不敢说些什么,只得在纸上提笔写下:“出于女人的第六感,我认为……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一边写一边冷汗涔涔地脑补着惊竦的一幕:北堂尊越面无表情,身后一排侍卫手执利刃,杀气腾腾:“……你知道的太多了。”

48 您的自卑感来自?

四婶突然叹了一口长气,毫无形象地挖鼻:“自卑感?尼玛,像这样的两个天外物种真的会知道‘自卑感’三个字怎么写么?这出题的究竟是何方傻`逼,大庆已经阻止不了你了……”

49 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北堂戎渡贴心地按住北堂尊越夹着纸烟的手:“……别抽了。”见北堂尊越把烟头摁灭,这才微笑道:“目前为止,在这永仙宫范围内是公开的,除此之外,一些该知道的人也知道。”北堂尊越脸色如常,道:“……不相干之人没有必要知道。”四婶耸耸肩,一脸嬉笑:“也是啊,毕竟两位怎么说也是父子关系,这也太爆炸性新闻了……”心里却不由自主地脑补某日这两人的奸`情大白于天下的情景:场景一、“卖报!卖报!今日特别头条,《两代帝王的不伦之恋》,为你揭秘本朝最大秘闻!”……场景二、“我听我大姨妈家邻居的二表哥私塾里同窗家的厨娘的四姨夫的第六个丫头的奶妈的闺女说,皇帝和太上皇确实有一腿。不信?人家可是在永仙宫里当差的!”……场景三、内阁已正式辟谣,发言人冗南侯殷知白强烈呼吁广大百姓不要妄听妄信,紧紧团结在以皇帝为首的朝廷周围,共同打造和谐、安定的新庆国……

50 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废话。”又是异口同声,北堂戎渡剥了个橘子递给北堂尊越,同时淡淡睨了四婶一眼,四婶擦了擦宽面条泪,咬着小手绢道:“尼玛我也觉得是废话……”说罢,突然又猛地精神起来,一脸猥琐地搓着手,奸笑着翻开了后五十问:“两位,往下的问题有一点点涉及某些方面,二位应该不介意罢?”北堂尊越掂了掂衣袖里的那本《龙阳秘法一百零八式》,微微一哼,到底没有表示反对,北堂戎渡见他没有意见,便也轻嗤一声,说道:“……无妨。”

51 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两个男人忽然互相看了一眼,似乎在交流着某些东西,然后北堂戎渡便出声道:“……互攻。”四婶闻言,顿时大惊失色:“陛下怎么知道这个词?”北堂戎渡慢悠悠地看了四婶一眼,冷笑道:“想当初朕也是新时代青年,莫非就当真什么也不懂?”四婶恍然:“哦,也对哈……”

52 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不然你以为,他会乖乖让朕碰他?”开始有惜字如金趋势的北堂尊越突然开口,把没有心理准备的四婶吓了一跳,旁边北堂戎渡眼见太上皇一脸平淡,忽然就好象想起了什么一般,有些愤慨而无奈地道:“那是朕受了强迫,当时朕还年少,不是他的对手……”北堂尊越突然冷笑:“你的意思是朕强迫你?明明就是你半推半就罢了!”北堂戎渡大怒:“半推半就你妹!我那天已经明确表示不肯了,偏偏你却连哄带骗地硬来!我当时差点儿就丢了半条命……”北堂尊越似乎有些底气不足,却又忽然想起一事,立刻也一脸冷笑,道:“莫非你当初动朕的时候就没有使手段不成?若不是你趁机做了手脚,朕又岂是你这小子能得手的!”

两人一时间针锋相对,吵得脸红脖子粗,一旁四婶无奈地挖了挖鼻,劝解道:“两位陛下,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不要总翻旧帐嘛……”北堂尊越冷哼一声,不言声了,北堂戎渡也平静下来,想到自己如今不比从前,早已经丧失主权成了夫奴,若是把这人惹恼了,只怕不妙,说不得还要睡几天地板……思及至此,立刻换上一脸笑容,抱住北堂尊越一条胳膊,道:“二郎你生气了?不要和我斗气,何必呢……都是我的错。”一旁四婶眼见这一幕,一边埋头记录一边自言自语:“要不怎么说搞政`治的果然变脸绝对有一套呢……尼玛能屈能伸啊……”

53 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么?

“满意。”北堂戎渡抢先答道,一边向北堂尊越使个媚眼,北堂尊越只觉小腹顿时一热,方才在帐后的一幕令人想来便有些把持不住,一时轻咳一声以作掩饰,道:“……尚可。”四婶奸笑一声,忽然鬼鬼祟祟地瞄了一眼北堂尊越,故作羞涩地掩面道:“皇爷啊,有一件事情小女子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可是如果不说罢,好象又不太好……”北堂尊越略觉意外,道:“……讲。”四婶忸忸怩怩,却又从指缝间偷窥:“您下面支起小帐篷了……”“*¥%¥#!!!!”

54 初次H的地点?

“乾英宫。”北堂戎渡语气肯定地说道,脸上露出了一抹回味无穷的笑容,四婶心领神会,连连点头淫`笑,一脸热切:“陛下记得这么清楚,想必当时的经历果真令人难忘啊……”一旁北堂尊越表情淡淡,喝了一口茶,忽然却又重重将茶碗一甩,扔向窗外:“……哪个混帐今夜伺候茶水?这么烫!”四婶一个激灵,立刻下意识地咕哝道:“咱们都已经坐了这么长时间了,就是铁水也早就凉了,这不是故意找茬么?”随即小心翼翼地提笔在纸上写道:“现已初步认定太上皇步入更年期,焦躁、暴力、喜怒无常……强烈建议太医院早日组织专家会诊……”还没等写完,只听外面突然‘啊呀!’一声惨叫,紧接着有侍卫紧张地唤道:“兄弟,你怎么了?……这是谁扔的茶碗?!”另一个声音呻吟道:“尼玛我以后再也不敢偷听了……”

55 当时的感觉?

还没等两人回答,四婶就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眨眼间提前写下一片诸如‘欲`仙`欲`死’‘高`潮迭起’‘精`尽人亡’等等儿童不宜之言,北堂戎渡则是搂紧了北堂尊越的腰,暧昧地在对方腰间抚摩揉捏着,轻笑道:“当时朕的感觉……几乎觉得就在这个时候死了也没多少遗憾了。”北堂尊越淡淡道:“……那么,后来是谁求着朕饶了他的?”北堂戎渡的脸顿时一垮,悻悻道:“那是你故意的,明明知道我年纪还小,哪里敌得过你,还偏偏欺负我……”

一旁四婶插嘴道:“陛下,也不能这么说,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一亲天下第一美人的芳泽,怎么被折腾也是赚了嘛!”北堂尊越脸色微冷,显然是那次经历谈不上愉快,四婶却不怕死地战战兢兢道:“那么皇爷当时的感觉……”北堂尊越冷笑不语,半晌,吐出一句话:“……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差得远!”四婶贼眼一亮,顿时意味深长地看向皇帝的某个部位,掩口轻笑:“看来陛下当时的尺寸或者持久力,并不能让人满意啊……也不知道现在的大小是不是还凑合?”

北堂戎渡闻言,当即大怒,男人的尊严在这方面无论如何都不能受到挑衅,当下不顾龙臀不适,猛地站了起来,阴冷道:“那朕就让你看看,朕到底是不是那等拿不出手之人!”话音未落,用力一扯腰带,下一刻,四婶双眼圆睁,手指颤颤一指,嗫嚅道:“好性福……”突然‘噗!’地一声仰面喷出一道血柱,一旁北堂尊越大怒,立刻提上皇帝的裤子,挡得严严实实,脸色已然铁青:“混帐!”北堂戎渡刚要辩解,突然北堂尊越已一把将他扛在肩上,大步向帷幕后面走去,未几,帐后有人哀哀哭求:“二郎,我错了……好痛,你慢点啊……唔……”正在地上抽搐的四婶艰难爬向殿外,一边呻吟:“快,谁帮个忙,去太医院叫急诊,这里有病人急需输血……”

375 三百七十二.番外 载不动,许多愁 [VIP]

正极十年,春和宫。

床前悬着的烟水色罗帐掩得严密,里面躺着一名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女,一头青丝披散在枕头上,肌肤雪白,两道长长的秀眉使得整张脸不乏英气,容色清丽难言,如同出水芙蓉一般。

北堂佳期密长的睫毛忽然颤了颤,紧接着,一双金色的眼睛便缓缓睁开,她轻皱了一下好看的眉头,只觉得两侧太阳穴有些闷疼,便翻了个身,用力慢腾腾地揉着额角,咳嗽了一声。

声音传出,外面有人听见,不多时,帐外已有一连串细碎的脚步声临近,一个身穿华贵宫装的女子满面喜色,正由宫人扶着,快步从外面走入殿中,口中只道:“……我的儿,你可好些了?”北堂佳期闻言,便转过脸来,随即罗帐就被宫人揭起,宋妃俯身抱了一下床上的北堂佳期,细细端详她的面庞,见她气色尚好,这才将北堂佳期揽在怀中,叹道:“小冤家,可好些了不曾?昨晚你发起烧来,本宫担心得紧。”宋妃絮叨了片刻,便被宫人劝住,笑道:“……娘娘还是让太医先瞧瞧公主罢。”宋妃听了,不免也笑了,道:“是了,叫太医来看看罢。”又对北堂佳期自嘲道:“本宫果然是年纪大了,开始唠叨起来。”北堂佳期笑了笑,轻轻一拥宋妃的肩膀道:“母妃哪里老了?明明年轻得紧……女儿现在好多了,母妃不必担心。”

正说着话,一名年老的太医已经由宫人领了进来,上前给北堂佳期诊脉,片刻之后便点点头,微笑道:“……不碍的,微臣再开几剂药下去,公主按时服下就是了。”说罢,写了方子,宋妃便命人去煎药,又怕人多吵到了北堂佳期,就只留下三两个宫人待在殿中服侍,半晌,药已煎好送了进来,宋妃亲自端着热腾腾的汤药,慢慢地给北堂佳期喂了下去,然后又叮嘱了一番,让她好好休息,这才给北堂佳期轻手轻脚地掖好了被角,又放下帐子,自己出去了。

北堂佳期喝完药躺在床上,一时身上还有些乏力,不过也并没有什么问题,不一会儿,药里安神的成分开始发挥作用,倦意就上来了,北堂佳期打个呵欠,干脆闭上眼,很快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却忽然听见帐外有人正在说话,北堂佳期昏沉中也不在意,却忽然感觉到有人掀开了床幔,似乎看了看床内,然后很快又重新把帐子放下了,紧接着一个低沉的男声仿佛向殿中留下来伺候的宫人吩咐了几句,北堂佳期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知道是自己的父亲北堂戎渡,她眼下困倦得很,眼皮沉甸甸地不愿意睁开,便索性不起来,兀自在床上沉沉安睡。

没两天,北堂佳期便完全好了起来,只是宋妃却不许她出门,定要她多多休息,这一日北堂佳期百无聊赖地坐在廊下,没什么意思地逗弄着一只毛色雪白的鹦鹉,旁边宫人见状,便笑着说道:“公主怎地闷闷不乐?想来长日无事,只怕无聊得紧了。”北堂佳期懒懒半睁了秀眸,道:“……母妃这几日不许我出门,岂不是闷煞人了!除了练功以外,竟是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一面说着,一面随手折了一枝生在廊下的红花,去漫不经心地逗鸟,那宫人想了想,便建议道:“既然公主闲来无事,不如做些女红针黹也好。”北堂佳期听了,便睨了对方一眼,哂道:“……你明知道我在弓马骑射这些方面上是精熟的,可在那等女孩儿家的本事上却生疏得紧,却还说这种不提气的话!”这宫女一向服侍北堂佳期惯了的,有些话也敢说,便掩口悄悄笑道:“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这些普通女子要会的本事自然不必去碰,不过公主如今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即便皇上疼爱,要在身边多留些日子,可再有几年也是一定会选驸马的,如此,不如公主眼下多练练绣活儿,虽然不指望像许多女子一般在出嫁前自己亲手绣制嫁衣,但日后至少也应该像寻常姑娘家一样,送些自己亲自动手做的香囊荷包之类的物件给驸马……公主觉得奴婢说得可对?况且做做女红还可以打发时间,免得公主烦闷。”

北堂佳期原本正逗着鹦鹉,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心中微微一动,似乎被打动了,清丽的脸上依稀闪过什么,有些看不真切的红晕泛了上来,略显迟疑地道:“……也好。”

于是原本整日里无所事事的少女便开始忙碌了起来,这针黹活计虽然生疏,却到底还是会的,又有技艺娴熟的宫人从旁指导,便绣得有些模样了,这一日天气晴好,绿莹莹的竹帘半卷着,外面的草木青翠欲滴,北堂佳期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正认真比对着丝线,金色的日光暖暖照进来,映得少女旁边一小筐彩色的丝线越发绚丽,北堂佳期秀眉微皱,似乎是拿不定主意究竟选哪种颜色才是,面前放着一只香囊,上面是一对绣了一多半的五色鸳鸯,外面只见树影婆娑,风声依稀,使得空阔的殿中更显宁静。正犹豫着,外面却有宫女道:“……殿下,殷大公子到了。”北堂佳期一扬眉:“哦?请他进来罢。”这两人都是从小就在一起玩的,如今虽然彼此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但互相之间也依然没有什么避忌,须臾,一位大概十六七岁的少年公子踏进殿中,眉目清圜,丰神俊朗,腰间挂着羊脂玉佩,正是殷子蘅,北堂佳期见了少年,不由得微微一笑,道:“……蘅哥哥,外面这样热的天气,你怎么来了?”

殷子蘅一进门就已先笑了:“佳期,你今日的气色很好,想来是大安了。”北堂佳期一边比照着丝线一边随口笑道:“我早就好了,只是母妃总不放心罢了。”说话间殷子蘅已走到少女面前,却见一只绣着交颈鸳鸯的香囊正放在一旁,殷子蘅心中一动,眉目之间浅淡而温和,似乎欲言又止,最终只笑了笑,柔声道:“怎么忽然想起做针线活儿了?我记得你是不喜欢这些的。”说着,少年的神色就渐渐温柔地沉静了下来,北堂佳期只顾低头取线:“……母妃这几天拘着我不许出门,我闲着也是闷得慌,不如随手做些小玩意儿打发一下时间也罢了。”

殷子蘅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只微笑道:“怎么选了这个图样,并不好绣。”这鸳鸯的毛色须得绚烂多彩才能好看,光是丝线的颜色就要用上许多,当然颇为麻烦,绣起来自是不容易,北堂佳期听了,面上闪过一丝微红,却不像一般的少女那样羞涩忸怩,口中只利落道:“随手选的这个花样而已,只觉得好看就选了。”嘴里说着,心下却想起了鸳鸯的意思,胸口就有些热,殷子蘅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温和,又多了几许柔情,漆黑的眸子里隐约有灼灼的光芒在安静燃烧,忽地却开口说道:“……佳期,若是等你绣好了这香囊,不如……送给我可好?”

一时殿中忽然就安静下来,唯有眩目的阳光洒在地上,一只红嘴翠羽的鸟儿突地飞过窗子,窜进不远处的花丛里,惊起了两只正在那里安睡的白鹤,北堂佳期乍听之下,不觉就怔住了,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只要不是孩子,就应该知道里面隐藏的意思,但很快,北堂佳期便定一定神,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妥,可恍惚间却有一个身影在心头一晃,彼时如金日色自窗外漫漫洒进,北堂佳期微微抬头看了殷子蘅一眼,神情如常,就好象完全没有听出对方刚才那句话的意味一样,只笑道:“我做的并不好看,留着自己玩的。”说着,配了线,拿起香囊开始绣了起来,殷子蘅双眉略微蜷曲了一下,然而又很快舒展开来,面上仍然颜色温和,忽然却轻轻摇头一笑,看着少女稚气未脱的清丽面孔,柔声道:“……原来佳期还小呢。”

晚间宋妃过来,正见到北堂佳期一针一线地费劲绣着香囊,宋妃瞧见了上面的花样,不禁抿嘴笑道:“我们佳期长大了。”北堂佳期也不忸怩,只懊恼道:“这东西难绣得紧,果然我是不惯做这些的。”一时母女两人便坐在一起说话,待说了一阵,渐渐地就讲到北堂佳期的终身之事上面,宋妃笑道:“……我的儿,你如今也不算小了,母妃倒不知道你以后想要什么样的驸马?你说与母妃听听,母妃改日去求了皇上,请皇上多留意些大家子里的好男儿。”

北堂佳期听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情不自禁地就浮上了一丝笑意,说道:“为什么一定要是大家子里的男子?女儿若是想要挑选驸马,只要自己喜欢才好,至于家世等等,那不算什么,女儿岂会看中这些。”北堂佳期说着,暂时停了针线,正色道:“……若是我不喜欢,那就万万不成。”话音未落,见宋妃正笑吟吟地瞧着自己,不免也有点不太好意思,笑道:“……母妃是在笑话我么?女儿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宋妃抚了抚北堂佳期的头发,笑道:“哪里是笑话你了,只是觉得咱们公主果然是大人了。”北堂佳期想了想,却笑着问道:“母妃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必是在取笑呢,我不管,母妃也须得说说自己年少时的想法,想要嫁怎样的人,这才公平。”宋妃听了这话,似乎怔忡了一瞬,既而淡淡微笑道:“本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嫁了你父皇,哪里会想这许多?”北堂佳期怎肯信,抓住宋妃的手摇了几下,笑吟吟地道:“我才不信呢,母妃哄我……快说,快说。”宋妃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无奈笑道:“你这孩子……好罢,这便说了,母妃当年不过十几岁,一心想嫁一个疼我爱我之人,与他举案齐眉,恩爱到老。”北堂佳期听了,似乎有些出神,宋妃仿佛被往事挑起了思绪,怅怅道:“后来就嫁进了无遮堡,你父皇是这天下最出色的男子,哪个女子嫁了他,都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了……”北堂佳期却忽然插口道:“父皇确实是很好的男子,可是若我是旁人家的女子,却必是不嫁他的,因为他虽然好,是九五至尊,却并不能一心一意地待我。”

北堂佳期面露一丝桀骜之色,悠然道:“……我北堂佳期要的男子,就必得只爱我一人,若是他还有旁人,那么即便他是天子,我也不要的,否则岂不是辜负我的心思了。”宋妃的笑容有些黯淡,轻叹道:“我儿,你自然是会如愿的,你是大庆公主,未来驸马自然一生只会有你一个,你无须担心。”北堂佳期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泛出笑容,道:“我知道的。”

又过了几日,宋妃总算准许北堂佳期出门,这日一早,北堂佳期早早起来,一时梳洗既罢,将那只已经绣好的香囊揣进袖里,向宋妃匆匆说了一声,只道是去进香,自己便骑马出了宫。

北堂佳期一路来到法华寺,却并没有真的进去上香,而是去了后山,因为她知道那个人会在那里,一时北堂佳期牵着马儿走在小路上,两旁林木幽古,阳光柔和,并不刺眼,周围都是鸟鸣悠悠,花香袭人,十分惬意,半晌,北堂佳期终于远远看到一个身影,就那么背对着她立在一棵树下,山风淡淡吹过,那人却仿佛浑然不加理会,依稀遗世独立,北堂佳期这样看着,心头忽然就有一股莫名的悸动,莫名的欢喜,甚至不知道是从何处而来,她连忙草草在一株树上拴了马,快步走了过去,语气之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愉快,欢声叫道:“……戒尘!”

朱红色的绣鞋走在山路上几乎不曾发出半点声音,少女轻快地走过去,那人回过头来,一张微觉苍白的脸,姿态安然,隐隐有超脱之感,深色的僧袍将那眉眼衬托得越发乌黑如墨,即使是个僧人,也不失英俊,只是此人虽然看起来仿佛未必有三十出头,可那神态和眼神却明显并不年轻了,此时有风经过,僧衣轻轻被风扬起,这僧人看见正向自己走来、满面欢快之色的北堂佳期,一张英俊的脸上平静得似乎没有任何表情,然而眼中却仿佛有着什么,在看到这个红衣少女的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又一次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名字--牧倾寒。

转眼间北堂佳期就已经来到面前,牧倾寒看着她,平静安详,无论是目光还是神情,都极是平和,古井不波,就仿佛是一块通透的琉璃,北堂佳期笑吟吟地道:“我前几日病了,被拘在宫里,母妃不许我出门……戒尘,你近来还好么?”她说到这里,忽然瞧见了男子平淡的表情,那微微苍白的脸衬得眉毛和眼睛越发地黑,隐隐英气逼人,北堂佳期的心突然就‘嗵嗵’跳了起来,心中有一丝异样的慌乱,但她毕竟不是寻常少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一时间就没有话可说了,也想不出该说什么,牧倾寒见她半天没有言语,于是淡淡说道:“……公主大好了?”北堂佳期点点头,忽然就想起袖中的东西,有心想拿出来,但尽管她一向性情爽利决断,不似一般女子那样内敛羞涩,可毕竟还是个年轻少女,有些事情终究是比较难以开口的,因此滞了片刻,到底没有马上取出那物件,只笑道:“……你今日又来练功了么?”

牧倾寒微微颔首,他二人自从当初见面,到如今已有数年之久,曾经在水畔戏水的绿衣女孩也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牧倾寒忽然转过身去,定定望着不远处的河面出神,神色间有些莫名的东西,那水面上波光粼粼,两岸开满了各色的野花,水气和花香混合在一起,味道沁人心脾,北堂佳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牵住他的僧袍轻轻一摇,道:“……戒尘,你在想些什么呢。”牧倾寒微微回过神来,沉声说道:“……今日公主可还需贫僧指点武艺?”

男子这样看过来,淡淡凝视着,那漆黑的双眼是不见底的潭水,也是子夜,北堂佳期忽然就有些恍惚,她在几年前就见过了这样的一双眼睛,如此与旁人不相同的眼睛,她的祖父和父亲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子,眼睛也最美,而她的小皇叔和两个弟弟也同样有着相似的眼睛,北堂佳期相信,天下间再也找不到能与他们相比的美丽双眼,可是此刻面前这个男子,却有着一双让她容易走神的眼睛,让她觉得欢喜,这种感觉,是其他人从来都没有带给她的。

北堂佳期用力地攥起了手,指关节处有微红的印痕泛起,她克制着自己心中那丝淡淡的心乱,道:“对了,戒尘,我想……送你一件东西。”牧倾寒的表情有些温和,眼神透明而清澈,他的神态那样安静,看着北堂佳期的时候就好象是在看着一个晚辈一样,甚至可以时不时地捕捉到几分关爱的味道,有点近似微笑地道:“……莫非公主又带了点心么。”北堂佳期看着男子那双像是秋日里平静无波的湖水一样的眼睛,心里忽然就泛起不悦,开始讨厌起对方的冷静,也讨厌对方看自己时的眼神,那种眼神就仿佛把她当成了孩子一般,于是有些不高兴地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谁带那些!”说着,喉咙里忽然就有几分干燥,略略心跳着道:“我……送你这个。”一面说,一面从袖中取出那只香囊,拉过僧人的手,塞进了对方手里。

杏色的香囊上绣着交颈鸳鸯,北堂佳期补充道:“……鸳鸯象征两人之间恩爱互敬。”牧倾寒看着自己手里的香囊,忽然间就微微闭上了双眼,片刻之后,再次睁开,平淡地道:“公主年纪尚小,只怕不清楚此物的用意,送错了人。”说着,便将香囊递了回去,北堂佳期的脸色变了变,胸口似是被大锤重重一击,有些猝不及防的狼狈,饶是她再性情决断利落,但面对此刻这种场面,也一时间不由得窘住,只觉一张脸‘刷’地就热了起来,好不难堪,她知道自己此举确实是有些冒失,甚至十分唐突,可又忍不住,她学不来寻常女子的忸怩遮掩,心中羞愧尴尬,同时又难免伤心,她身为天家女子,深受疼爱,从小到大没有谁让她受过委屈,哪怕是祖父和父亲也没对她说过什么重话,可眼下却被自己喜欢的人这样拒绝,一时只死死看着牧倾寒,不肯收回那香囊,半晌,才抿紧了双唇,缓缓说道:“……我没有送错人!”

牧倾寒不说话,也不看少女,只自顾自地望向河面,冷声道:“……公主送错了人。此处是佛家清净之地,公主送此物给一个出家人,岂不是错。”北堂佳期一咬银牙,说道:“你说的都是混话,莫想用这些话来敷衍了我。”她干脆上前半步,雪白的纤手一把抓住了牧倾寒的一角僧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有些怔怔,低喃着道:“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牧倾寒的目光如同风一样轻掠,从北堂佳期美丽的面庞上拂过,道:“贫僧的确喜欢公主。”北堂佳期看着对方波澜不惊的表情,就仿佛是在说喜欢一个晚辈,一只小猫小狗一样,不禁恨恨一跺脚,微恼道:“……谁要这种喜欢!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牧倾寒眉宇间忽然就有些几不可觉的萧索,他淡淡捻动着佛珠,道:“公主的意思,贫僧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你……”北堂佳期为之气结,但很快,她忽然就眼珠一转,笑了起来,说道:“戒尘,你别想再骗人了,你一定是喜欢我的,而且是我说的那种喜欢,不然有时候你看着我,为什么会是那样的眼神?那不是不喜欢的……我现在告诉你,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几年前的小孩子了!”牧倾寒微微一顿,没作声,北堂佳期轻轻凑到他的面前,在男子耳边说道:“我知道你方才说的话一定是言不由衷,你是在骗人,我说的可对?戒尘,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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