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三木
“先生，这是冲着您来的。”探长说，“遗失的全都是与您有关的物品。”
这名胆大包天的窃贼，趁着爱德华参加慈善活动的时机，从排水管爬到了二楼的窗户。他拿走了一些威廉的物品，然后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了出去。
“我们正在寻找是否有目击者。”探长一脸严肃。
“探长，有嫌疑人来自首。”一个年轻警察小跑过来。
“什么？”
“是的，他自己来的，就在那边。他承认就是他盗窃了威廉的家。”
威廉就是这样认识了史蒂夫��琼斯。
他看上去年轻得惊人，不仅对他的所有行为供认不讳，而且谈到了他这样做的动机：“苏格兰太远了，我只想让他回到伦敦。正好我看到过黑色安息日主唱的采访……”
“所以你就想到了这种方式？！”
他耸了耸肩：“这不是成功了吗？”
他的眼睛牢牢盯着威廉：“你的所有东西我都带来了，你拿回去吧。至于你要把我关进监狱还是怎么办都随便，只是你能不能回到伦敦来？”
“……”威廉觉得自己和现在的年轻人已经有了代沟。
史蒂夫因为主动自首，且悔过态度诚恳，居然不用蹲监狱。
爱德华对此很不高兴：“这会变成一个很不良的示范。难道以后所有的强盗都可以破门而入，只要宣称是你的歌迷？”
他坚持一定要把这个小混混告上法庭，最后还是乔尼出来说情，才没把事情闹大。
“这小伙子也是个乐手，他们的经纪人是我的朋友，”乔尼说，“马尔姆保证会好好教育他，并且让他对这件事守口如瓶。”
“换个角度思考，如果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才会出现更多模仿犯吧？”
爱德华这才作罢。
史蒂芬所在的乐队叫做“性手枪”，有一天，威廉在电视上看到了他们的新闻。这天正好是女王继位纪念日，而性手枪在泰晤士河上的游轮上高唱他们的新歌《上帝保佑女王》。
这歌名与英国国歌的名字一模一样，只是那歌词实在与歌名无关：“女王不是个人类，英国没有未来……”
很快，电视上就出现了他们被警方逮捕的画面。
迈克尔也看到了这一幕：“就这？”
他有些不屑地说：“他们的那些歌我也能写。”
威廉抬起头：“那就写吧！”
“？”
迈克尔只是说说而已。
威廉却对此兴致勃勃：“迈克尔，说起来青鸟中只有你从来没有写过歌，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迈克尔抿着嘴唇：“因为我是敲鼓的，我不会其他乐器。”
“咳咳，”威廉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你面前的不就是最好的老师？”
威廉半退休的日子很悠闲，他真的开始手把手教迈克尔弹吉他。一开始他无知无觉，后来他觉得有点不对，等到半年过去了……
威廉悲哀地发现，迈克尔在打击乐器之外的天赋简直可以用“愚钝”二字来形容。这个家伙对待噪音游刃有余，但让他来处理乐音，那耳朵就像是失聪了一样。
迈克尔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他只是不如威廉这种天才有天赋，但是勤能补拙，他完全可以用长期的训练学会其他乐器。
比如说，他已经学会了最简单的作曲方法����手里拿着吉他铺几个简单的和弦，嘴里哼出旋律线，然后填点不知所谓的歌词进去。
有一天乔尼过来串门，惊悚地发现迈克尔正在用吉他solo，那架势有模有样。
但是定睛一看，他直接笑倒在地板上：“你们这是在搞什么行为艺术呢？”
迈克尔看起来一顿操作猛如虎，忙里忙外其实就是在五声音阶上爬来爬去。
乔尼有点一言难尽：“迈克尔学了这么久，就学了个这？我觉得我也能胜任吉他手。”
迈克尔冷哼一声：“如果这样比，我也能做贝斯手。”
威廉帮迈克尔说话：“迈克尔现在的乐理水平已经远远超出性手枪的贝斯手了，他甚至写了好多歌呢。”
迈克尔写的歌，经过了威廉的润色，最终出现在了回声唱片的办公室里。
布里茨先生、理查德和爱德华，他们围在一起，皱着眉头研究这些乐谱。
“认真的吗？”理查德问。
“你们真的要录这种歌？”
怎么说呢，这些歌曲非常的……朴实无华，甚至有种脑干缺失的美。和青鸟乐队以前的歌相比，这些歌曲就像是博士生导师突然回到小学，和小学生一起做二十以内加减法，掰着手指头算算术。
威廉小声说：“倒不一定要发行，但它毕竟是迈克尔努力了半年的成果，如果没人听过也怪可惜的。”
他认真地说服他们：“你们再仔细看看，虽然和弦很简单，歌词很直白，但是它们不一定不好听，有几首旋律还是很不错的。还有这首，听多了怪洗脑的。”
爱德华一脸无语。他没想到威廉做老师居然是这样的，为了给他的“学生”背书已经到了毫无原则的地步。他开始有些担心朱利安的成长。
最后经过各种讨价还价，理查德终于勉强同意，让他们办几场免费音乐会，在台上可以表演迈克尔写的歌。
此时的青鸟乐队已经许久没有公开演出了，消息一出，全世界的青鸟乐迷纷至沓来。
他们舞台所在的利物浦海滨地段人头攒动。在那个黑暗的生命庆祝音乐节后，摇滚乐已经很久未能呈现如此的盛况。
他们几个老伙计重新登上舞台，一首接一首地表演他们的经典曲目。无论他们唱什么，台下的观众都很高兴，他们含着眼泪跟着一起合唱，也许他们听的不是音乐，而是他们的青春回忆。
当威廉向大家介绍：“接下来我们想演几首迈克尔新写的歌，他以前没有搞过创作，所以……”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叮嘱乐迷们“宽容一些”，台下激动的呼声就响亮到盖过了音响。
“迈克尔！迈克尔！”迈克尔虽然是青鸟乐队中最低调的成员，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青鸟的乐迷都很喜欢这个不爱出风头却非常稳健的鼓手。听说他写了歌，简直就像是听说一个熟识的老朋友突然解锁了新技能，乐迷只会感到惊喜万分。
不知不觉中，最老的歌迷已经追随了他们十几年。青鸟是他们的青春，是他们的信仰，重要的已经不是他们写了什么新歌，而是他们一直都在，并且会永远存在下去。
爱德华望着台下兴奋的歌迷，他突然意识到，他之前瞧不起迈克尔写的歌，是一种傲慢的错误。
音乐不分三六九等，与其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如用一颗真诚的心与歌迷一起分享快乐。
想到这里，他难得舒畅地大笑起来，他从肩上拿下吉他：“既然是迈克尔写的歌，那就让他来弹一会吉他吧！”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他将迈克尔从鼓后拉出来，给他挂上吉他，爱德华则夺走了鼓棒。
那一刻，威廉终于看到了，从爱德华完美面具下泄露出的光辉，那是与他如出一辙，对于音乐，对于摇滚的绝对热情。
威廉开始微笑，他不再担心青鸟的未来，无论遇见什么困难，他们绝不会散。
那一天，台上台下都玩疯了。
爱德华贡献了他的散装鼓技，乔尼使出浑身解数为他打掩护。威廉用他最白的嗓音复读歌词，迈克尔呢，他正在秀他的独家“solo”。
再后来，威廉开始随机抓歌迷上来唱歌，青鸟乐队则担当最昂贵的人肉点唱机，给这些幸运歌迷伴奏。
每一位歌迷都一脸惊喜地上台，泪流满面地下台。
看到他们喜极而泣的样子，威廉觉得这比挣多少钱，出多少名，被多少人吹捧都要有意义。
所以这场免费巡演持续了下去。欧洲、美洲、亚洲、大洋洲……他们像是一阵风暴，无论到哪里都能掀起惊涛骇浪。
他们真的分文不取，纯粹为了回馈歌迷进行这样的活动。虽然一开始只是因为迈克尔的歌，但是到后来人们为它赋予了更多的含义。
“这是青鸟乐队对商业的宣战，是艺术的返璞归真。”
“一反流行音乐复杂化的倾向，青鸟选择用通俗制胜。”
“摇滚又回来了！反文化代言人又回来了！”
“生命不息，抗争不止。”
直到有一天，青鸟乐队发现他们居然被归为了“朋克运动”的一份子，而迈克尔居然以他一本正经瞎弹吉他的行为成为了朋克偶像。
爱德华崩溃不已。
乔尼狂笑：“质疑性手枪，理解性手枪，成为性手枪。”
威廉严肃地拍了拍迈克尔的肩：“厉害啊，老兄！”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三和弦，他们怎能沦为一代“朋克领袖”？
迈克尔翻了个白眼，他推开威廉的手。
人生啊，真是处处有惊喜，只要继续走下去！
第163章 威廉的徒弟（上）
威廉一生指点过许多年轻的音乐人，但他承认的弟子只有一个。
不是朱利安，那是他的教子。不是迈克尔，那是他的朋友。
他碰上自己的徒弟，完全是个巧合。
乔尼认识很多时尚圈子里的人，他经常给威廉介绍那边的朋友。有一回他们在洛杉矶，威廉跟着乔尼一起去了服装设计师欧拉��哈德森的家。
欧拉是个非裔美人，她十分热情地对威廉说：“说真的，如果有机会我想给你设计几套戏服。”
乔尼立刻吹胡子瞪眼：“想得美，威廉是我的专属模特。”
正巧，大卫��鲍伊和他的妻子也在这里做客。威廉记得大卫，他曾到苏格兰乡下拜访过他，那时的他一脸朴实和羞涩。
此时的大卫��鲍伊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瘦削精致，身上开始萦绕着巨星的气场。
他的概念专辑《齐格��星尘》令他一举成名，他的舞台人格瞬息万变，为他博得了“摇滚变色龙”的美名。
但是在私下里，他依然还是那个羞涩的青年。看到威廉时，他咧嘴一笑，优雅的形象立刻破功：“威廉，好久不见。”
“大卫！”威廉亲切地叫他的名字，“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你，真巧。”
大卫说：“欧拉是我的服装设计师，也是我的女朋友。”
他说这话时，他的妻子就坐在他的身边，她甚至还在微笑。
哇哦，疯狂的七十年代，威廉在心中感慨。
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在摇滚圈子里待了这么久，他见识过的疯狂故事太多了。
他们在会客厅喝茶聊天时，威廉看到一坨黑色的东西从走廊一闪而过。
“？”，威廉问，“哈德森女士，你家里养了宠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