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猫养狗
不是幻觉。
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的,除了傅应钟,不会有第二个人。
裴青转过身,但没抬头。
外套的阴影盖了半张脸,离得远时,能完美掩盖伤口。
他试图开口:“你……”
他有好多话想说。
想说自己没有在cos幽灵,想问为什么你到得这么快。但在最落寞无助时,碰到身前这位最目中无人的大少爷,叫他忽然忘记了,如何用平常的语气,去聊平常的话。
反复无常的风停了。
静谧夜色里,他只听见自己紧张的呼吸声。
他紧张过了头,自然没察觉,在他谨慎低头时,有道余光,瞥向他的手腕。
白净的皮肤上,血迹触目惊心。
裴青呼出一口气,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发问:“你能送我去医院吗?”
盖着衣服,他分辨不清距离。
试探走了两步,便隔着衣服,撞上了硬邦邦的胸膛。
“对不……”
他又要往后退。
“上车。”
话没说完,一道低沉的声音将他定在原地。
是傅应钟开了口。
车子掉了头,开出停车场。
坐在豪车宽敞的副驾上,裴青还沉浸在大少爷做好人好事的震惊里,无法脱身。
期间,盖在脑袋上的外套要掉下。
裴青伸手一拽,将它拉回安全位置。
没开多久,遇到红灯,车子缓缓停下,大少爷观察一会儿后视镜,忽然询问:“你有给脑袋穿衣服的习惯吗?”
语气寡淡得尝不出味。
这位大少爷,向来爱用最平淡的语调,说最气人的嘲讽。
裴青:“我现在……”
傅应钟侧过头,看着他。
感受到直直盯过来的目光,裴青又扯了扯衣角,往另一边别过头。
他轻轻地,接上话:“我现在太丑了。”
声音闷闷的。
……
到达医院,裴青先下车。
越入夜,温度越低,他脱了外套,只单穿了一件卫衣,几乎一离开车里的暖气,他便打了个喷嚏。
身后,傅应钟喊了他一声。
尽管声音很低,但裴青听得清清楚楚。
此刻,医院的门前人流稀少,在停车位边,则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回过头。
下一秒,傅应钟伸手扯下他遮脑袋的外套。
全然来不及挣扎。
裴青睁大了双眼,抬起头,下意识与眼前人对上目光。
这动作太出乎意料,根本没给他任何反应的余地。
大明星引以为傲的漂亮脸蛋上,多了一道看不清深浅的刀口。
不知过了多久,伤口已经凝血,同血液流淌过的痕迹一起,生长在了右脸。
眼角下有泪痕。
泪痕很短,要触及伤口时,便被主人抹去了。
此时此刻,已经风干了。
裴青张张嘴,想说什么。
在他的注视下,大少爷把外套脱下,盖在他的头顶,把他全部的话,都堵回了嗓子眼。
……
倒霉了一天,终于碰上运气好的时候。
他们来得巧,此时的急诊里,并没有什么人。值班的医生年纪偏大,并不关注娱乐圈,看病过程中,他的注意力只在伤口上。
等裴青缝完针回来,他嘱咐了一段,便没再说什么。
医生很和颜悦色,笑眯眯的:“按时换药,清淡饮食,只要伤口不感染,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裴青正襟危坐:“会留疤吗?”
医生摇摇头,嘴上说的,还是那套清淡饮食的理论。但总归是说出了点重要信息——只要足够重视,不留疤的希望是很大的。
裴青点点头,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从诊室出来,裴青拿着取药的单子,准备去拿药。
傅应钟在诊室门口等他。
一出来,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裴青已经缝好了针,脸上贴了白纱,便不需要再用衣服遮遮掩掩的。
但臂弯里还抱着大少爷给的大衣,他感到一丝丝微妙的尴尬。
裴青先开口:“我得买药,但是我手机没电了……”
傅应钟很快应话,却不是接他的话。
他问眼前人:“什么事这么开心?”
裴青这才意识到,原来从诊室出来后,他的嘴角一直是上扬的。
……
从医院出来,有电话打来。
有一人的手机早早关了机,这个电话是打给谁的,一下便明晰了。
裴青与傅应钟一块停住脚步。
傅应钟:“你先上车,我接个电话。”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大少爷方才帮他付完医药费,不仅行事利落,而且没有嘲讽他一句。
在这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情况下,裴青特乖巧地听从了老板的话,抱着傅应钟的大衣和一袋药,回了车上。
电话打得很长。
傅应钟接电话的地方,离车停的方位不远。
裴青偶尔能听见一两句应话,却分析不出具体的谈话内容,只看见大少爷眉头始终蹙着,似乎谈话的心情并不愉悦。
听着听着,迟来的疲倦涌了上来。
……
傅应钟回到车上时,裴青已经睡着了。
塑料袋的提绳在指间缠绕几圈,在白皙指尖勒出了红印子。
他的怀里,还抱着那件大衣。
傅应钟俯身,伸出手,想帮对方系好安全带。
忽然,大明星的眼皮动了动。
他的动作顿住。
裴青却忽然抬手,环住了向前凑近之人的脖颈。
大衣脱离怀抱,跌落地面。
下一秒,他主动抬头,向前凑近。
呼吸交缠间,两人的嘴唇轻轻地碰在了一起。
电话铃响起。
睡梦中的人被扰乱思绪,不再有任何动作。
蜻蜓点水的这一吻,转瞬分离。
傅应钟拿起手机,将电话挂断。
很快,烦人的铃声再度响起。
靠在座椅上,裴青的声音细若蚊吟。
慢吞吞地,说出一个名字:“靳原……”
铃声喧嚣,他没再听见梦中人忽然的呓语。
……
翌日,裴青在房间里睁开眼。
抬手摸到眼角下的纱布,他一下失去了赖床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