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犬升
老太太到前台结完账，带着医生给美美开的药回来：“你俩饿不饿？”
猎风还没回话，她马上又抢先发言：“算了，看样子之前也是没吃东西，跟我来。”
“这是要去哪儿呀？” 美美有些纳闷。
有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完，猎风道：“一会再给你说明。”
虽然不清楚先因后果，但是猎风的警觉性一向很高，既然他觉得没问题，那么应该就是没问题的。
老太太的家里动物医院挺近，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就到，进屋后，老太太让两只狗狗自便，带着一堆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往厨房里走。
老太太名叫裴玉珍，是在巴西定居的中国人。
猎风跟美美大致说了一下事情经过，当时自己外出寻找动物医院偶然遇见了裴玉珍，之所以拜托对方帮忙，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裴玉珍能够和他进行交流。
打过点滴之后，美美的烧已经退了下去，他现在感觉轻松了不少。
“那医药费也是她给的吗？” 美美问道，
答案自然是肯定，要不然狗狗哪来的钱。
灶台上的汤煮开了，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气泡，小牧羊嗅了嗅鼻子，闻到空气中一股淡淡的香味，忍不住吞咽口水。
家里没有狗狗专用的食盆，裴玉珍临时找了两个拌沙拉用的玻璃碗给他们盛吃的。
今天炖了白菜玉米笋瘦肉汤，是特意针对狗狗做的料理食谱，没有添加额外的油盐，口味清淡又营养。
汤刚出锅，温度太热，得晾一下才能喝。
小牧羊目不转睛盯着桌子上的肉汤，嘴巴老馋，不行，得趁着口水流一地之前，赶紧把注意力转移。
他转过脑袋，看向旁边正在解围裙的裴玉珍，寻思了一会该怎么称呼对方之后，美美开口道：“你好，奶奶。”
小狗狗很懂礼貌，说话声音好乖，裴玉珍心里欢喜，笑着伸手去摸摸他的脑袋：“叫我阿嬷就好，附近的邻里街坊平时都这么喊我。”
“mà是骂人的骂吗？” 好奇怪的名字。
“是女字旁，上面一个麻，下面一个么。”
美美不认识字，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阿嬷，我听猎风说是你帮我付了医药费，可我现在没有钱还给你。” 美美很是认真地看着她，向她保证道，“不过你放心，等找到了我们家阿然以后，我会让阿然给你报销的。”
当初裴玉珍一看这两只小狗的品相，就知道他们不可能是流浪狗，后来的确也从猎风那里得到了证实。
她问美美：“你们记不记得自己住在哪儿？”
“我们是从中国来的。”
裴玉珍错愕：“啊？”
美美说：“我们和阿然木桶一起到这边旅行，后来走丢了，他们当时在另一座叫圣菠萝的城市。”
“是圣保罗......” 猎风纠正道。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裴玉珍摸了摸下巴，眉头微蹙，这可不太好办。
麻烦的事情暂时丢一边，有什么等吃了饭再说吧，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干别的。
裴玉珍把晾好的汤端到美美和猎风跟前：“来尝尝阿嬷亲手做的狗狗汤。”
汤里有肉有蔬菜，用的食材都是最新鲜的，营养搭配均衡，外面那些油腻快餐食品远远比不了。
美美那一份汤里肉的比例稍微少一点，他病还没有痊愈，肠道消化力不太好，不宜进食过度。
小牧羊又渴又饿，埋头咕滋咕滋大口喝着沙拉碗里的汤水，眨眼功夫便见底，喝完还想再喝。
“我可以再来一碗吗？”
“你现在肠胃比较虚弱，吃东西得适量，只能给你添半碗哦。”
小牧羊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巴：“好~谢谢阿嬷！”
这狗狗真有礼貌，一看就是有教养的好孩子，想来他的主人平时一定呵护有加。
裴玉珍见猎风的碗也差不多见底，顺便又问：“猎风要不要添碗？你那么壮，可以多吃一点也没问题。”
猎风保留几分客气地点一下头：“谢谢阿嬷。”
裴玉珍端着两个空碗走进厨房一边鼓捣，一边和狗狗们闲聊：“你俩这段时间在外面都是怎么养活自己啊？”
“捡剩饭呀。” 美美说，“只要在餐馆附近蹲点守着，很容易就能弄到吃的。”
“一直吃那些油腻食品可不好。”
猎风淡淡道：“总比饿肚子强。”
裴玉珍又问：“假如回不去的话，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们也没想好。” 美美低头踩了踩脚下软软的地毯，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后，又把头抬起来，看向站在厨房里盛汤的裴玉珍，然后开口问道，“阿嬷，你能不能暂时收留一下我们？”
美美一脸诚恳地说：“猎风很厉害的，他以前是为民除害的警犬，会帮你看家护院，我虽然没他那么本事，但平时可以给你唱歌跳舞，而且我还能陪你逛街，我审美挺好的，可以在你挑衣服的时候给你提建议，所以阿嬷你平时能不能管我们的饭？”
旁边的猎风拿爪子碰了碰美美，压低声音对他说：“张美淇，不要给别人添乱。”
美美小小声说道：“我只是觉得，以防万一，还是给自己铺垫一下后路比较好。”
“......”
第13章 ACT 13 玫瑰玫瑰我爱你
“阿嬷，你是除了木桶以外，第三个能够和我说话的两脚兽，第二个是我之前遇见的一个胖哥哥。”
不过胖哥哥不太好说话，不像阿嬷那么平易近人，无论美美说什么她都乐意倾听。
“阿嬷，自从来了里约之后，我对一些事情有了新的了解和认知。”
“哦？说说看。” 裴玉珍很有耐心听他话唠。
“有很多啦。”
比如说，他以前一直以为木桶是全世界唯一一个能跟小动物交流的两脚兽，但是来到里约之后，他才发现，这个世界好大，原来很多东西它并不是唯一的。
“不过在我心里，木桶他依然是很特别的！”
裴玉珍一边听，一边拿起沾了水的毛巾，给美美拭擦爪子。
在外面流浪了这么久，他和猎风身上都很脏，裴玉珍今天抽空给猎风洗了个澡。
美美生病刚好，不能湿身，裴玉珍拿剪刀，将他身上打结的毛团剪掉，然后用湿毛巾给他稍微抹一下。
“这么说来，咱们其实也算是老乡了。”
裴玉珍当年十几岁过来巴西，在这里一住便是五十多年，故乡的一切对她而言已经相当陌生。
给美美擦完爪子，裴玉珍捏捏它脚上的肉垫，说：“脚底的毛毛有点长了，这样走路容易滑倒，要不要给你修理一下？”
“要~” 小牧羊乖乖躺在地上，很配合地岔开爪子，让裴玉珍拿电推剪帮他修脚毛。
一边享受着修脚服务，美美一边听阿嬷聊起自己以前的故事。
过去的裴玉珍出生在有钱有势的大家族，虽然衣食无忧，但各种保守森严的家规也束缚了她的人身自由。
家族里都是些思想迂腐又势利的老东西，她的婚姻大事轮不到自己做主，父亲的逼婚蛮不讲理，甚至对她拳脚相向。
十七岁的裴玉珍脾气比牛还犟，她无法容忍被强行安排的人生，一气之下当掉了所有嫁妆，收拾包袱远走高飞。
按照计划，她本打算去美国看看外面的世界，结果半路被人卖猪仔，稀里糊涂到了巴西，那些年里吃了不少苦头，但也一一熬过来了，从此在这边落地生根。
六十多年的人生经历，浓缩成三言两语简单概括完毕，裴玉珍讲完过去的故事，狗狗的脚毛也修剪好了。
美美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爪子的抓地力比之前强很多，走起路来确实轻松了不少。
阿嬷真好，不光给他们吃给他们住，还会帮他们做清洁打理，如今寄人篱下，美美觉得，自己应该帮忙分担一点什么。
“阿嬷，你有什么需要我和猎风帮忙的尽管说，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我没啥需要帮忙的。”
这让美美感到很困恼：“可是我们吃你的用你的，而且我之前还欠你医药费，如果不帮你做点什么的话，我心里会过意不去。”
外面的窗户被人敲了几下，邻居走了过来，朝屋里的裴玉珍喊话：“阿嬷，今天做饭忘了买辣椒，能不能到你院子里摘几颗？”
裴玉珍摆摆手：“去吧去吧，要摘多少自己随意。”
邻居转身刚走，裴玉珍马上想到了个主意。
她后院的空地里种了不少蔬菜，平日里自己一个人吃不完，哪怕散完街坊还有剩余，索性让这两只狗狗帮忙拿出去大街上，能卖多少是多少。
为了减轻狗狗的心理负担，阿嬷告诉美美，卖到的菜钱跟他俩平分，这样可以偿还医药费的同时，小狗们还能给自己攒点零花。
美美和猎风各自叼了个篮子，美美个头小，阿嬷给他准备了相对小一点的篮子，里头装满新鲜采摘的胡萝卜，彩椒，黄瓜和西红柿。
阿嬷告诉他们，哪.寓.言.整.理.条街上人多就往哪儿摆摊，这样准没错。
为了增加销量，裴玉珍还在篮子上贴了个小牌子，上面写着，买菜的客人可以让小狗表演任意一绝活，有跳舞，装死，翻滚等项目可供选择，大家看心情打赏，打赏收入全部归狗狗所有。
聪明活泼的小狗狗谁不爱看，又是卖菜又是卖艺，引得路人纷纷走过来围观拍照。
美美最喜欢这种引人瞩目的场合，甩着尾巴冲两脚兽们喊道：“哥哥姐姐叔叔阿姨，新鲜摘下的蔬菜过来买一点嘛，我可以给你们表演节目~”
小牧羊很乖巧，有人想看跳舞，他给他们表演自己新学到的桑巴和恰恰，有人想听唱歌，他就“汪汪汪”地卖力演唱。
“怎么一直都是这只喜乐蒂在表演，旁边的杜宾不用干活的吗？” 有路人发问。
虽然听不懂那些人在说什么，但是看见对方在指着自己，猎风大概猜到他的意思。
牌子上的表演项目他基本都会，但是他天生不是那种喜欢讨人欢心的性格，实在拉不下脸皮在众人面前卖萌。
要不要干？
猎风正在做着心理挣扎，美美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安慰道：“讨生活嘛，不寒碜，你只要想着，咱们这是为了报答阿嬷的恩惠就好了嘛。”
罢了罢了，男子汉大丈夫，有啥拉不下脸皮的？
猎风心一横，牙一咬，勉为其难地给路人表演了一个装死。
篮子里的蔬菜渐渐变少，纸钞和硬币越来越多。
傍晚收摊，两只狗狗叼着各自的篮子，踏上夕阳的余晖返回裴玉珍的住所。
门刚打开，美美迫不及待地向裴玉珍展示自己的成果：“阿嬷阿嬷你快看，今天的菜全都卖完了！而且还有人送了我一支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