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睡芒
“……啊?”楼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因为他知道,丁雪润的学习方式跟其他人有些不太一样,其他同学拼命记着笔记,而他很少动笔。楼珹问过他,他说都记在脑子里了。
忽然让自己给他记笔记,他当真有点想不通:“我字那么丑……我给你去复印其他同学的吧,就那个一班的,孙什么的笔记。”
“你自己记,不要去抄其他人的笔记,我不嫌你字丑。”丁雪润拿了一个新的笔记本给他,笔记本很漂亮,黑色牛皮封面。他叮嘱道:“你稍微认真一点听,听不懂的话就问我……”
“那我肯定听不懂的……”他都多久没学习了。
丁雪润摇头:“不难懂的,你记好笔记,等桂花开了,我就给你做糖桂花。”
楼珹眼睛亮了一瞬:“糖桂花?好吃吗?”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吃。”丁雪润说,“我爸爸给我妈妈做这个吃,后来我妈就嫁给他了。”
丁雪润要去集训十天,楼珹记得他说的话,还真的开始很认真的给他记笔记。
老师讲课速度快,楼珹一边听一边飞快地记,但是还是只能记一半。而且他们班老师,同一个知识点从来不会讲第二遍,所以楼珹一下课,只能硬着头皮跑去办公室找上堂课的老师,说:“我笔记没有记完,我还想再看一遍课件。”
老师吃惊坏了,像不认识一样看着楼珹:“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开始学习了?”
“……我帮丁雪润记笔记呢,他不是去集训了吗?”
老师看了眼他的笔记,心说你这笔记记得乱七八糟的,丁雪润那样超前学习的学生,压根就不需要你这样的笔记。
老师专门打开课件道:“楼珹,你哪里没听懂的,我再给你讲一遍。”
楼珹为了记笔记,就坐下听起了小课堂,但是仍旧听得一知半解,不过好歹把任务给完成了。
为此他还对丁雪润抱怨:“你都不知道……为了给你记笔记,我追到老师办公室里去问问题,啊!我容易嘛我!”
丁雪润的集训管得很严,但手机在下课时是允许使用的,他回复道:“你好好听。”
“我头都听大了!不知道讲得什么鬼,抛物线看得我火大。不行,越想我越觉得自己亏,一罐糖桂花就把我打发了?丁雪润你也太小气了……”
丁雪润又是隔了好一会儿才回,估计在上课。
“楼珹,你要好好学,以后跟我考在一个地方,那我每年夏天都给你做。”
楼珹看见这条消息的瞬间,心里泛出了无法言说的滋味,有些雀跃,还有点甜蜜,心脏乱跳。
他登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听课、记笔记。认真听了几天后,虽然还是不太懂,但老师经常在上课的时候夸他,说:“你们看看人家楼珹,现在多认真!”
所以已经产生了一种自己仿佛真的可以考上大学的错觉,甚至兴致勃勃地拿手机搜索北京市的大学,看看清华和北大周边有哪些普通一点的、适合他去读的学校。
大家起初都以为他吃错了药,听见楼珹特别认真地说自己要考大学了,猪崽第一个表示不信:“三分钟热度,珹哥最多坚持一周。”
果然,一周过后,楼珹就有点颓了,尤其是他的摩托车比赛在即,他不想学习只想好好比赛,带领他的车队拿个好名次。
第十天,丁雪润集训结束,他从三十名集训的学生中脱颖而出,将代表国家队去参加IMO。
清华和北大的电话都打到了他家里去,而且不止这两个学校,因为听说他想读法律,人大、西南政法的电话也打了进来,不仅给丁雪润家长打电话,还联系到了学校。
丁兆文得知他的竞赛成绩,特别高兴,给丁雪润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好好考试。
消息传到学校,第二天学校就拉上了横幅,挂在校门顶上。
楼珹早上去上课,看见横幅上面写着:“恭喜我校XX级丁雪润同学代表我国参加IMO国际数学……”
他还没进学校,就听见好些个学生在说:“我们学校高二年级的第一名是不是?进国家队了?天啊……”
送孩子来的家长也在说:“看看人家好会学习……”
楼珹有种与有荣焉般的感觉,走路昂首挺胸,恨不得见人就说:“这人,我同桌。”
他进了班上,整个班级今天都没人早读,全在热火朝天地讨论:“我刚去办公室,你知道我听见了什么吗?老窦说清华北大、还有什么人大西南政法……我的妈呀全都都在抢他!!”
“大家同样都是人,为什么他就像开了挂一样?”
“我们这样的顶多叫会学习,人家那样的才叫学霸。”
楼珹本来想逃课去赛车,结果就那么坐下了,沉默地记起了笔记。一时间特别刻苦,把自己都给感动到了。
然而楼珹对于现在教的知识,确实不能全盘接收,哪怕理解一半都很难。
他晚上给丁雪润打了一通电话,哭诉:“你都不知道我为了给你记笔记,现在有多认真,叫我打篮球我也不去,手都写酸了!太辛苦了!还好我两只手都能用,右手累了用左手。”
丁雪润说:“你把手伸出来。”
楼珹下意识把没有打电话的那只手伸出来了,有点茫然:“干什么?”
“给你揉揉,记笔记辛苦了。”
楼珹的手明明伸在空气里,却在听见他的话后倏地把手收了回去,好像真的有人揉了他的手一样,手臂都麻了。他耳根子红透,大喊道:“丁雪润你干什么!你骗小孩子吗!”
“你不就是小孩子吗?幼稚鬼。”他的笑声透过电话传了过来,笑得楼珹又是窘迫又是害臊的,汗水渗得他手心都湿透了,不知所措地道:“你别笑了。”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晚上,他不小心把丁雪润卷进了自己的被子里,丁雪润的两条手臂环抱住他,低声说他幼稚。
楼珹这才后知后觉,丁雪润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莫不是那时候就发现自己在演戏?
他的演技难道不是天衣无缝的吗?
楼珹怀疑起了人生。
他生怕话题继续歪下去,连忙转移话题,问他:“我听说清华北大,还有那个人大、西南政法,都想录取你是不是?你要读哪个?”
“我还没有想好,等IMO考完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