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夜长明
计谋即将得逞,乔谅没有不满足他的理由。
季疏礼对乔谅的态度一向很好。
但是对乔谅来说,这些有一部分,可以被解读为他过往求而不得的执念。
而执念被满足,会很轻易地感到无趣。
乔谅要做的就是用一个新的自己,替换掉季疏礼过去的印象。
有着和年少的倔强不屈截然不同的贪欲,给季疏礼记忆中完美的好孩子,一个不完美的缺口。
一个可以被填满的缺口。
缺口里全都是对季疏礼独一无二的情感。
拥抱中,躯体紧密相贴。季疏礼的眼镜都被他的脑袋挤开。
成熟稳重的男人在外总是游刃有余不动声色,但在此刻却淡淡地喟叹一声。
他垂头。
挺直的鼻梁埋进乔谅柔软黑发里,轻嗅发间的味道,宽大手掌收紧。
这个多年前就应该属于他的拥抱,在今天终于得偿所愿地回到他的怀里。
怀抱被填满的感觉真的太过快慰。让季疏礼觉得,心口处早早缺失着、渴望着的一角,终于被填满。
“不必担心。”
男性儒雅英朗的眉眼都柔和得一塌糊涂。他侧过头,嘴唇轻触乔谅的脸颊。
是纯洁的,不含欲望的吻。
他想。
只是欣喜,只是充盈躯体的亲昵在流溢。
作为父亲,给孩子一个吻,有什么奇怪的呢?
季疏礼手指抚摸乔谅的头发,和煦道,“我会将你视如己出,你就是我唯一的血脉。”
“轰隆——”
雷鸣坠落。
密集阴暗的雨声里,乔谅埋在他的颈窝,声音也在耳边响起。
“那。”乔谅顿了顿,“我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你?”
略有些疑问的语气,轻轻道。
“父亲?”
第090章 又孩子了哥
乔谅已经睡着了。
在季疏礼的床上,在他的怀抱里。
季疏礼平时作息规律,但是今天罕见地难以入眠。烛光被熄灭后,世界重新被黑暗笼罩。
雷鸣,风雨,灌木丛被击乱噼里啪啦的响动。
世界是聒噪的,但是也是美妙的。
季疏礼的眼镜已经摘下,眼窝处阴影更加明显,金眸晦暗。他把乔谅的手轻握在手里,听着乔谅平稳的呼吸,在构思。
他和乔谅以后的房子要怎么布置?
现在住的地方只能叫应急,以后的家,当然要以乔谅的想法为参考核心。
他养猫,所以要有一个小猫房。
他也要写歌,要有一个隔音的乐器房,一个书房。
还要把以前他高中曾经想过的构思都加上,一架漂亮的昂贵的钢琴;棕咖色的沙发和落地窗;需要踩着楼梯爬上去的巨大书屋。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
不知道阿谅的猫长什么样子。
也许他们应该拥有一次正式的见面?
再拍一张全家福。
乔谅抱着小猫,他抱着乔谅。
不过全家福的照片被装裱挂起来的话,乔谅会不会觉得太过老土?
现在的年轻人似乎都不怎么喜欢这种形式。
那就定制一个相册专门用来放照片。季疏礼会认真记录的,关于他和孩子的生活。
季疏礼不禁微笑起来,垂眸注视乔谅的脸。
乔谅已经长大了。
轮廓更分明,有逼人浓烈的帅气,也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
他的世界不再是小城、哥哥、学习……
但从前在他心里也许排不上名号的季疏礼,现在终于能够跻身进去。
“轰隆——”
湿润的夜晚是这样漫长又短暂。
等季疏礼被沉闷嘶哑的雷声惊醒回神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四点半。
可他只是看着乔谅而已。
还什么都没有做。
手里握着的乔谅的手已经温暖了起来。季疏礼心满意足地把他的手放回去,伸手拍拍他的后背。
乔谅在睡梦中自发挪动了下,靠近了一点。
季疏礼的心软成一片,像雨夜泥地一样泥泞。
年纪和阅历带来的厚重和淡淡的强势威严没有在乔谅面前体现半点,他只是觉得,他的孩子,前半生过得有些太可怜。
现在他应该对他的孩子好一点。
他又开始注视着乔谅走神,乔谅会喜欢怎样的早餐?
以前上学的时候,沉阳总会给乔谅带豆浆油条包子一类,但乔谅一般只会喝豆浆。
他的手握着乔谅手指摩挲,轻捏着年轻人硬朗微凸的骨节。
颈前一片温热。
乔谅靠得很近,呼吸都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身上。
但季疏礼总觉得还不够近。
他想和孩子时时拥抱,就像不久前。
他把乔谅的腰往怀里按。
睡梦中的乔谅被压挤着胸腔,发丝微晃了下,浓眉紧蹙闷哼着啧了声,眼眸似乎半睁了下,但很快就没了反应。
幸福。
幸福的感受原来真的像是世界开满鲜花。
季疏礼和他的孩子贴着脸,汲取着温度,轻嗅着味道。从未觉得拥抱是一件这么美好的事情。
他全然没有睡意,甚至觉得此后也再不需要睡眠了。
……
第二天,雨停,但天气依然阴沉。
大量冷空气席卷进入宅院,应湛和应灏起床的时候就看到围着围裙做豆浆的季疏礼。
应湛:“父亲?”
季疏礼头都没有抬一下,“哦,那边的早餐,顺便给你们准备了一份。”
应灏和应湛对视了一眼。
季疏礼解开围裙,偏褐色的头发垂落。如沐春风的和蔼微笑让人不用思考就能感受到他的好心情。
“对了,吃完饭你们就先离开吧。”他说,“我和阿谅还有别的安排。”
看来,乔谅的进程很顺利。
虽然和季疏礼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在应湛的记忆中,父亲脸上还从没有过这么……
恶心的。
笑容。
应灏拉开椅子,发出“格拉”的响声。
季疏礼站在厨房,隔着一扇玻璃门转头,“安静。不要吵到阿谅。”
应灏耸肩,“哦。”
“父亲。”应湛则站在原地,低声道:“电闸……”
季疏礼视线转向他。
金眸的色泽像是某种古旧矿石颜料。男人含着笑意的目光略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
“嗯?”他笑道:“电闸怎么了吗?”
应湛沉默,低道:“没什么。”
昨晚应湛只负责把电闸往下拉,并没有把电闸拉上去。
季疏礼……
他默默地坐下,默默攥紧拳头。连带看着早餐也没有胃口。只是岔开腿往后靠,修长的手指攥住手腕的胡桃木珠子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