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可颂
十二月的一个夜晚,他记得很清,在经纪人艰难又惶恐的劝说与恳求下,他被精心做了一套妆造,像是进贡一般送到了柏扬之的面前。
他本冷着脸想都没想地拒绝,但是经纪人脸上恍若死到临头的恐惧让他于心不忍——他一个人丢饭碗不算什么,但是这件事还会牵扯到那些他在意的、且无辜的人。
在那一间顶层江景套房里,他始终低头垂眼,尽毕生的演技做出诚恳又委婉的姿态,表示自己的拒绝与歉意。
却被那个比自己还小了三岁的英俊漂亮的年轻人不咸不淡地一口拒绝。
“我只是在通知你。”
传说中的柏家小少爷柏扬之十足自在地窝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打量他,口中的一字一句仿佛是恶魔的低语,为他宣判死刑:“你以为我是请你来商量的?”
他高高在上地、轻而易举地封死了纪秋允所有的后路。
一切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纪秋允至今都忘不了柏扬之那个玩性十足又冷漠冰凉的眼神。
……
……
那时自己是怎么强打微笑的来着?
被面无表情的秘书领进套房的时候,纪秋允只记得自己好似牵强地对他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笑得究竟有多难看。
留给他的回应是一扇缓慢关起的门。
纪秋允在原地垂着眸,只能看见地上铺着的花纹繁复的波斯地毯。
他艰难地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尽力让自己僵住的脸放松一些,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稳住情绪,垂着眼,缓缓地转身走进去。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一步走向的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居然在那时很可笑又很可怜地在心中残存着会被放过的荒唐幻想。
纪秋允只草草地抬眸看了一瞬便垂下了眼。
那位意外地年轻,也意外地俊美。少年人气质慵懒而凌厉,像是冬日里的雪。
那样的外貌气质就算是放在他所处的这个圈子里也是绝对耀眼的。
但这优越的样貌对于对方来说也仅仅是锦上添花罢了,毕竟对方之所以能如此恣肆地活着,这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能力,靠的还是自家强势的背景。
柏扬之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一遍纪秋允,眼中逐渐流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
“他们应该和你说了吧?”
他兀自说道,语气淡然自若。
“你自己开个价吧。”
随意又自适。
纪秋允钉死在地毯上的目光猛然一顿,脑海中似乎只剩下一阵尖锐的金属轰鸣声,他一度怀疑自己耳朵要出问题。
柏扬之的语气真的平淡到好像在说今天午饭吃了什么一样轻松,可他的一字一句却将纪秋允钉死在了耻辱柱上,这种云淡风轻、居高临下的姿态,几乎就是在把纪秋允强装的低眉顺眼踩在脚下狠狠碾压过去。
纪秋允艰难地咬紧了牙关,在柏扬之看不见的角度殷红了一双眼尾,他是很少流泪的人,即使恶魔已经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而恶魔本人似乎对纪秋允的反应很感兴趣,仰窝在沙发里,没什么正形地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抬眸打量着面前突然按下了暂停键的人。
纪秋允在柏扬之漫不经心仿佛在看一个物件的目光中缓缓地僵滞,感觉自己的体温与血液都在被缓慢地抽干。
见纪秋允一派默不作声装死的模样,柏扬之指尖有规律地敲了敲皮质的沙发,发出沉闷的、沙沙的的响声,好似颇有几分耐心地在等待纪秋允给他回应。
纪秋允僵直地立在原地,艰难地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会儿措辞,才缓缓张了口:“……我不是这个取向……”
他最终闭了闭眼,破罐子破摔般艰难地挤出几句话,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万一呢?
万一对方的一时兴起就被他打断了呢?
柏扬之敲打皮沙发的指尖忽然停顿住,有些惊讶地眯了眯眼,随后彻底来了兴致,第一次,正视了眼前这个强作镇静的漂亮的家伙。
纪秋允感受到对方死死盯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也听到了那忽然消失了的敲打声,他在一瞬间心跳错了拍,收拢在袖中的手无意识地攥紧,瘦削的指节泛起无力的白。
柏扬之笑了一声。
那笑听起来漫不经心、玩味十足,还带了几分不加掩饰的轻蔑与讽刺。
“我只是在通知你。”
对方带着玩味的笑容,一字一句地给纪秋允宣判了死刑:“你以为我是请你来商量的?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和我没关系。”
即使他根本无罪。
当然,在后来的日子里,纪秋允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柏扬之那里,漂亮也是一种罪孽。
不过那也是后来了。
那时他只是沉默着僵在原地。
从他的视角并不能看见柏扬之的表情,他只能看见对方优雅从容的身姿与一双好看得不得了的手。
那双手骨节分明,清瘦又不失力气,它属于极端的上位者,于是一个简单的敲打的动作也显露出身居高位的从容不迫。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完了。
在那一瞬间,唯一没有背叛他的,只剩下绝望。
而绝望也没有辜负他。
在几瞬之后就斩断了他的所有后路。
柏扬之颇为有趣地笑了一下,随后收下二郎腿款款起身,几步上前就将纪秋允大力反压到了沙发上。
没有拒绝的权利,没有挣扎的余地。
在那样的环境之下,连顺畅的呼吸都是一种奢侈。
然而,人最恐惧的时刻反而是在被宣判死刑之前,那一种对于悬而未定的结局的惶惑是最骇人的,当那一柄悬在头顶的巨剑真正落下时,他反而不再那么恐惧了。
“你想要什么?”
于是纪秋允抬眸,问道。
此刻屋内正安静得可怕。
伏在他身上的年轻男人却一直没说话,只微微眯着眼睛看他,他的眼底分明盛满了露骨的欲望,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你在怕什么?”
柏扬之直白的目光噙着欲念与戏谑,与手一同坠在纪秋允的脖颈上。
“我想要的,不过是你——”
柏扬之握着自己脖颈的手如蛇一般移动到自己的侧脸。
继而他听到那个疯子继续了未尽的话语——
“的身体。”
“……”
纪秋允浑身一僵。
柏扬之轻笑着伸手,轻轻地、玩弄地抚上纪秋允的眼尾——纪秋允没有躲闪,即使身体僵硬无比、即使害怕到发抖,也没有躲闪——他正喜欢这样的骨气。
于是他心情颇好地抬手,大力揭开了对方的衣领。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准备扯掉纪秋允碍事的衣服的时候,一道冰冷坚硬的金属触感抵上了他的脖颈。
柏扬之一愣,缓缓地垂下眸。
只见纪秋允那双漂亮地过分的眼里闪着冷凛凛的光,其中的冷漠与决绝如果能化作一把利剑,想必早已穿透了他的胸膛,而他手中的一支笔刀也的确已经抵在了他的颈侧,只要再用一分力,就会陷进他的皮肤里。
前提是忽略那双发红的眼尾和颤抖的手腕。
柏扬之愣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下一秒,他唇角的笑意就越发加深,猛地反客为主,握住纪秋允的手腕,用自己的力气带动他的力气,把那一把笔刀向自己的脖颈更进一步地贴上。
在这个极近的距离之下,他很清楚地看到纪秋允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
“怎么不下手?”他轻缓地问着,一推一就之间卸了纪秋允手腕上的力量,笔刀落地在厚重的地毯上并没有发出声音,“这种事还要我教你吗?”
纪秋允死死地咬着牙,面色惨白,眉心紧蹙,一双眼里溢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柏扬之。
“哎……”柏扬之却在欣赏完毕这张漂亮脸蛋上的屈辱与恐惧之后猛地松开了他的手腕,兀自起身,颇为潇洒和优雅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不愿意就不愿意么,何必做到这个地步呢。”他对还没回过神来的纪秋允扯出一个顽劣的笑。
“这种东西在我面前就好好收着。”
他的语气轻松含笑,衬着那一张精致的面容,如荧幕上在放映的电影画面。但纪秋允却生生在其中听出了如毒蛇一般的阴鸷。
“我可不保证,它不会最终扎进你的脖子里。”
他的皮鞋踩在塑料制的笔身上,缓慢地碾过,塑料破碎的声音在极静的房间里很突兀,一声一声碎在纪秋允的心尖。
如他的前程,亦如他的人生。
第3章 见色起意
第三章 见色起意
撂下那一句有些吓人的话,柏扬之就维持着唇角的一抹笑容走了出去。
虽然纪秋允的所为的确扫兴,但也确实让他生起了另外的兴趣。
他从前没有强迫人的喜好,虽然面对纪秋允这张脸他似乎也可以打破自己的习惯,但最终还是作罢了,有多少局求着他去就有多少人求着他上,他没有必要为了这一张比较符合自己审美的脸去做些不入流的事情。
只是他也从不否认,自己与纪秋允的初始,只有四个字——
见色起意。
“柏总您说的是哪位?”
站在他身后的合作方恰到好处地接话。
柏扬之收起手机,一手插兜,望向片场一处正在准备的几人。
那人穿着色彩艳丽的传统服饰,大抵演绎的是个风尘之人,着装艳俗而露骨。
远远望去是一段极其优雅的身段,可惜背对着看不清正脸,但那隐在发间的半截脖颈骨白皙细腻,即使是在光线阴暗的片场也白得晃眼。
“他是谁?”柏扬之微微眯起眼,肆无忌惮地在那人身上从上至下看了一圈,问。
“他啊……”合作方看清了那人后似乎也有点惊讶,“确实不大有名,叫纪秋允,是组里一个小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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