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可颂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他与这位秘书先生多是萍水相逢,大家在柏扬之身边都是受气的打工人,彼此也都比较尊重对方,他对他都挺客气。
“纪先生……少爷他……”秘书开口,有几分犹豫,似乎是难以启齿,但又还是和纪秋允说了实情,“少爷他出事了。”
纪秋允皱起眉,也跟着染上在面上染上了几分焦急之色:“什么事儿?”
“是老爷。”秘书道,“老爷他看了综艺事件以后网络上对于你们二位的舆论,十分震怒。他不支持少爷和您的事情,少爷又和他顶嘴……老爷要强行给他定亲事,他坚决不愿意,现在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
“是大小姐让我来请您的……”
“希望您能够去劝劝少爷。”
“……”纪秋允听完,整个人陷入了一段难言的沉默,他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望向秘书,“我,该以什么身份去劝他?”
“……”秘书被问地一愣。
“你能跟我说句实话吗。”纪秋允忽而笑了一下,“你们,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秘书似乎是也没有想到纪秋允会问他这个问题,他愣了一瞬,然后又恢复了自己精英的一贯做派,但也是眼含着认真:“其实,我觉得少爷对您,是认真的。”
“纪先生,在我看来,他的确如他所说那样的,喜欢您。”
◇ 第67章 疼
第六十七章 疼
“纪先生,在我看来,他的确如他所说那样的,喜欢您。”
在听到秘书这么说以后,纪秋允望着对方一丝不苟但又看起来很真挚的目光,一时无言。
“……”
“我知道了。”
纪秋允抿了抿唇,一侧的尖齿无意识在下唇上摩擦着留下了些许刺痛之感。
他再抬眸时,眼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温柔。
秘书也被纪秋允这忽然绽开的一笑给笑地不知所措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纪秋允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真实的温柔,从前的纪秋允对于柏扬之,要不就是甩脸子一般地冷脸,要不就是强颜欢笑地顺从,总之极少有真情流露的温柔时刻。
“……谢谢您。”秘书回过神以后向纪秋允微微鞠躬。
纪秋允轻轻摆了摆手:“没关系。”
他的目光缓缓地转向遥远的某处,盯着深色夜空中倦怠停滞的云看了片刻,变得有些渺远,陷入了一段深沉的思索。
他继而有些疲倦地扭过头,目光落回原处。
不必向我道谢的,这本也是我能为柏扬之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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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老爷子的如此震怒在柏家也是不常见的事情。老爷子虽然在生意场上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但对于家人,他极少拿出这一面。
今夜的柏家老宅史无前例地遣散了佣人,却依旧灯火通明。
就连柏韵之和傅与都在工作忙得不可开交之时还抽空来劝架。
柏韵之风尘仆仆地回家一看,她爷爷正一脸难看地坐在高位上,他那个死犟的弟弟则满脸不服地跪在大堂里,看样子已经挨过了几轮板子,从发型和脸色上能看出来些狼狈。
而她的奶奶、父母则站在一旁,面色都不太好看,像是已经轮番上去劝慰过但是无果一般无奈。
夫妻两个相当有默契地看清了当场的局势,知道今天老爷子和柏扬之必须有一个要妥协,否则应该结束不了这场斗争。于是各自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走完了流程,也对应得到了老爷子的冷喝与柏扬之的不屑,便也退居一侧不说话了。
只是柏韵之抽空发了个消息。
发完消息后正对上傅与微垂下来的、含着几分戏谑的目光。
“……”
她自然没给傅与好脸色,只不动声色地收下了手机,放回了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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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秋允原以为自己会很紧张。
他在前往柏家老宅的路上还尚且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之中回响地很大声,他对于见到柏扬之的家人,还是感到很紧张。
但是当车辆真正驶入柏家的宅院、车速缓缓减慢直至停下的时候,他的心却渐渐止住了那种激越的跳动。
其实事到如今,他和柏扬之也已经完全尘埃落定了,他与柏扬之之间的纠缠,也已经到此为止了不是吗?
那他还紧张什么。
这何尝不已经是他与柏扬之在对方的家人面前作出最后的道别呢?
似乎在想明白这个问题以后,纪秋允也彻底释然了。
他不用在意自己在柏老爷子心中的形象究竟几何,就算是拜金、恶毒、算计也无所谓了,因为从此以后他们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他只会成为柏扬之的、柏家的过去式。
在秘书为他打开车门的时候,他的眼前似乎看不清东西。
眼前的灯火像是一片混乱的像素。
直到他模糊的视线被萧肃的北风吹落了一片温热以后,他才看清了这座自己曾经来过一次的华丽宅院。
只是物是人非,再次相见的心境截然不同。
“纪先生……您……”怎么哭了?
秘书把到了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他知道自己不该多嘴,他看不懂柏扬之和纪秋允之间的感情,也没有立场去评论这二位之间的感情。
纪秋允抬手抹去了面上那一行落下来的清泪,继而背对着柏家大宅的灯火,冲他露出了一个极度美丽温柔的笑容。
那一瞬间,即使对同性再没有感觉的大直男秘书都愣了一瞬。
淡漠的、苍白的、苦涩的、疲倦的,美艳的、精致的,极具破碎感和故事感的脸,绽放出了一抹垂死的生机,像是燃尽了自己的生命一般,无与伦比的美丽。
天气正值传统节气里的三九天,那么寒冷的天气,纪秋允这一笑却让人感受到了春风拂面、夏日骄阳一样的温暖与清新。
并且,让人从美好之中硬生生看出了几分悲戚。
让人无端地对这样美好缺易碎的事物产生怜惜。
“我很好。”纪秋允轻轻擦干脸上的泪珠,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风太大了。”
“……”
“谢谢你送我来,辛苦了。”纪秋允对秘书点点头,继而才半转身,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座宅子。
他缓慢地迈开步子,背影即使在冬季的臃肿衣服里也显得清瘦。
他的背影那样决绝与坚定,却又那样瘦小。
像是风雪之中的、最后一株傲雪凌霜的清竹。
他义无反顾地,像是在奔赴一场永恒的告别。
……
……
而屋内还是一片僵持不下的死寂。
柏扬之的情感障碍仿佛在此刻发病发到了一个淋漓尽致的状态,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坚决地抗争。
甚至在老爷子多次动用家法的棍棒之下也没有妥协。
“……”柏韵之看了眼手机上的新信息,不动声色地给傅与使了个眼色让他给自己打掩护。
傅与了然,等到柏韵之悄悄溜出去接人以后,抬眸看了眼依旧跪在大厅中央的柏扬之。
他垂眸,静静等待好戏上演。
“……柏扬之,你这是要和我唱反调到底了?”
柏老爷子看着柏扬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至少对您,我问心无愧。”柏扬之扯了扯嘴角,他方才又挨了老爷子的拐杖几下,肩膀还感到火辣辣的疼,可能有些骨裂,老头子下手没轻没重的。
“……你个不孝子!”柏老爷子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瞪着柏扬之,“我培养你长大,就是让你为了个男人与全家人作对的?”
“那你培养我长大就是为了给自己挣面子?”柏扬之完全不为所动,反而是冷笑了一声,“亏纪秋允还说什么,我的家人对我的都是没有条件的爱,他真是看走了眼把你捧那么高……”
“你……”柏老爷子听了又是一阵心梗,“你找打!”
说着,他拄着拐杖起身,几步走到柏扬之面前扬手欲打,柏家父母欲伸手阻拦却因为距离太远而没来得及。
“等——”
“啪——”
“……”
“……”
“你……”
“……允允……?”
柏扬之本是完全一脸呛死人不偿命的死犟等着那棍子落在身上,却没想到身上扑来了个人,伴随着自己完全不疼的一声闷响传来。
他很少见地头脑空白了一瞬,他看着朝他扑来的人,鼻尖的呼吸向嗅觉传递他万分熟悉的气味,他的嗓子嘶哑:“……纪秋允?”
纪秋允疼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白着一张脸,勉强地向柏扬之笑了笑:“柏扬之……你原来也……”也没那么受宠。
本还可以和他开个玩笑打趣一下。
他看着柏扬之越来越复杂的眸光,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无意识地攥紧手,直到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感知到一阵迟来的疼痛以后,才停住了动作。
柏扬之看着纪秋允笑得越好看,他眉头拧得越紧,一把攥住纪秋允的手腕,把他牢牢搂在自己怀里,他意欲急着去查看纪秋允被拐杖打到的那一处伤情,却被纪秋允反过来一把抓住了手。
“没事。”纪秋允僵硬却又坚定地摇头,“没事,我真的没事。”
继而,忍着牙关的轻颤,纪秋允坚定地抬头,望向柏老爷子。
对方凌厉的目光里此刻也饱含着复杂的神情。
纪秋允可以理解他对自己的厌恶,是自己的存在让柏扬之这个对方引以为傲的孙儿变成了离经叛道的、不被世俗所认可的人,甚至让他失去了继承人,无论从哪个方面,自己都是柏家的罪人。
设身处地地想,如果他是柏老爷子,他也不会喜欢自己。
“柏老先生。”他扶着柏扬之起身,目光紧紧盯着柏老爷子,虽然在对方的气场之前面前难免犯怵,但还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与对方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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