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无陈皮
第二天在片场见到对方的时候,金小铎都怀疑自己打招呼的笑容是僵的。
也的确不出所料,不少人注意到了江祝岩走路姿势的不自然,棚里,大家一起围着监视器看回放时,某个前辈问了句,小江你这腿是怎么了?
“不是大事儿。”他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回得坦荡,“一年前从舞台上掉下来过,腿受过伤。昨天不注意楼梯上磕到旧伤,有点疼。”
闻言,陆时银勾起唇,他百无聊赖地伸伸腿,事不关己般,只是不屑地笑了声,满含讥讽。这江祝岩脸皮也太厚了。
旁边金小铎当场怔住。
一年前江祝岩从舞台上摔落的视频,全网都有证据——是陆时银为了抢镜头,毫无人性地将他推了下去。
彼时有记者大胆提问过,发生这样的事,你怪陆时银吗?
江祝岩朝镜头大度一笑:小陆应该不是故意的。
而陆时银,对此类问题的回应只有嚣张和鄙夷,从没半句解释。两人近乎分明的态度,直接彻底坐实了这个事实。
但今天江祝岩竟然拿这个当借口。
《蔚蓝》剧组氛围不错,表面无风无浪,导演制片只关注作品,不会将目光放在个人鸡毛蒜皮的恩怨上面。但剧组人员多且杂,江祝岩说完这句话,金小铎瞥到旁边几个年轻的staff眉目交接,不怀好意地瞅了眼陆时银。
那八卦的模样显然是知晓前情,往常对陆江二人的看法估计都憋着,此刻当事人之一触及到关键矛盾,也终于憋不住了,表情仿佛在说:就是被陆时银害的吧。
如果过一会儿,换个场景,再有其他人问,江祝岩还是这么答。有心之人上网一搜舞台摔倒的原因,人多嘴杂、旧事重提,剧组流言蜚语的暗火直往陆时银头上引。
“我去个卫生间。”一段录像播完,得空休息,江祝岩起身。
“我也去一趟。”片刻,金小铎咬咬牙,走时同陆时银对视一眼,眼底情绪复杂。
陆时银坐在椅子上,盯着对方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他不是没察觉到旁边几个人投来的异样眼神。一年前事情发生时,他也压根懒得解释,那会儿他甚至希望陆时银这个名字,黑料背负得越多越好。
不管是那时还是此时,旁人或黑或白的看法,他统统不在乎。
况且解释本身就是件特没劲的事儿,浪费无意义的口舌,不符合陆时银的性子。
但金小铎……
刚刚他的反应,显然看过这条新闻并印象颇深。别的倒也罢了,但这件事,舞台恶意伤害,事关道德,正常人都会觉得自己没品。
陆时银眼睫低垂,沉默少时,想开似的地笑一声,在某种情绪的驱使之下、迈着长腿也往公共卫生间走去。
金小铎自认为是个好脾气的人。但此时心头一股火烧得旺盛。
如若爬chuang是江祝岩个人选择,他没权力置喙。但间接地拿陆时银来当挡箭牌,就太过分了。
他非常非常非常生气。
走进男厕,就两个位置,其中一个门开着,意味着里面除了江祝岩,再没别人。他内心呵呵一声,把正在维修的牌子甩在门外。
塑料质地啪地拍响,清脆有力。
“昨晚我去了趟三楼,听见了。你的腿,到底怎么造成的,都清楚。”算不上宽敞的空间,江祝岩出来后,没让对方反应,金小铎开口直奔主题。
“拿舞台跌倒当借口,算什么呢?”
“昨天是你啊。”江祝岩听他这么说,竟然放下心来,他瞅准了金小铎不是个嚼舌根的人,同时势力地盘算,一小演员罢了,知道自己的阴暗面又能有什么影响。
往常温柔阳光的男团队长的形象在此时完全撕下,江祝岩笑得阴沉,“你是为陆时银来的吧,但陆时银自己都不在意,你急什么?”
陆时银晃晃悠悠,走到门口,一手插着口袋,看向镜子里自己无波无澜的脸。
无论如何,他不希望金小铎对此耿耿于怀。也无关对方对他的怀疑与信任,一个疙瘩竖在中间,总让人膈应。
只是没想到某天,他竟然要亲口解释自己的黑料。
这事儿他没干过,还有点不习惯,得稍微措辞一下。
余光瞥到门把手上正在维修的提示牌,陆时银靠近了,伸手去取。
而此时,门内交谈声传来。
金小铎嗓音严肃,隔着道阻隔,依旧听得出认真与凌厉。不知道说到了哪里,他语气无比笃定,几乎在质问江祝岩。
“还有,一年前,陆时银根本没推过你,对吧!”?
第39章 可爱侵略症
陆时银眸色微敛,眼底情绪涌动,不知道在想什么。少时,他走回卫生间厅堂的正门,一手插进口袋,场务过来如厕,远远被他用手势挡下了,“这里在维修,至少得十分钟,先回去等着吧。”
门内,江祝岩阴恻恻地看着金小铎。昨天在床上跟张正川提完条件,之后一切顺从配合,对方不由得满意地笑了,对他耳语道,“这才乖,你又不像那个陆时银,不管做什么都有成山的资源往他跟前送。你呢?男团过气随时,离了我你可什么都不是。”
“你诬陷他,还不敢承认?”金小铎漆黑的眉毛轻蹙,毫不退让地同他对视。
“对你这种十八线我凭什么不敢承认。”江祝岩被他这话给激到,势利的一面完全暴露。假以时日金小铎火了又如何,这老实孩子能有什么威胁。于是他压着声音,终于找到一个弱者做为宣泄口,毫无顾忌地坦白。
“那演出确实不是他推的我。”
演出的头天,他正准备另攀金主。
江祝岩没背景,如张正川所说男团过气很快,他又不满足于唱跳领域,想往更高处爬,最快的捷径便是依附。
起初攀上了张正川,但一段时间后实在不堪对方的虐待,换人想法渐生。但换人也不容易,他着实是等了很久、在饭局周旋多次才瞄到合适人选。徐姓导演,也是个大导,就是上了年纪,得下功夫伺候。
但江祝岩不在乎这个,他根据酒店门牌号准时赴约,结果一开门,里面竟然还是张正川。
“整个导演圈都知道你是我的狗。”玻璃窗前,对方两指夹烟,早已在那儿等着他,“狗迷路跑丢了,徐导通个声让我来领。”
房间门在身后关上,再打开,江祝岩浑身没了知觉,股间带血,几乎是被人抬出去的。
第二天舞台,彩排时身体晃悠,开始站不住。但他不想被人看出破绽,强撑着继续。
正式表演时还是出事儿了,双腿骨骼钻心地疼,走位也开始错,频频挡人。
陆时银的站位离他很近,直接被挡烦,镜头扫过来时,他正皱着眉伸手把人往旁边拨。江祝岩踩到高高的舞台边上,心生一计,先是惊讶看向对方,后故意做踉跄状,顺势往下跌。
“我诬陷他又怎么了?”江祝岩狠戾地瞪着金小铎,声音压低确保不被第三人听见,“他都这么废了,黑料这么多,缺这一条吗?”
“何况他是陆时银,出什么事儿陆家都会给他兜底,让我稍微利用一下不过分吧!”
金小铎胸腔起伏,眉毛越拧越紧。竟然是这样!
“我根本不怕告诉你,说出去谁又信呢?”江祝岩憋得太久,今天这番话有情绪冲动的成分,但他依然有恃无恐,甩了手往门外走去。
走出门外无意一回头,忽而瞥见金小铎口袋滑出来的半截手机,白色屏幕,赫然显示着:正在录音。他心里一沉,欲上前动作。
胳膊还没抬起来,手腕突然被人从后头扯着用力折到墙上,后背跟着咣当一摔,江祝岩低声惨叫。
他抬起头,陆时银用下颌线对着他,眼神冷淡。
“陆哥?”还敢抢东西,金小铎都做好了直接打一架的准备,结果陆时银意外出现,他索性侧过江祝岩,来到对方身边。
“走吧。”两人默契地无视歪在一旁的人,并肩向片场而去。
“小金老师,这算是倒戈了。”路上,树荫在头顶交错,陆时银拿肩膀轻轻撞他,语气痞痞的,“黑粉竟然替我找回一局,我很难不感动。”
“那你感动着吧。”垂柳微荡,金小铎顺手揪下来一片叶子,眼里冒火苗,没回过神儿似愤愤不平道,“江祝岩也太过分了,太坏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人!他凭什么这么对你!”
他气鼓鼓的,手里狠狠蹂躏那片可怜的叶子。
陆时银见状轻笑一声。
片刻,金小铎火气过去,想到什么似的,两人都怪异地沉默下来,路边柳条轻摆,一时间只闻盛夏的鸟鸣虫叫。
还差几米就到拍摄片场,陆时银停下脚步,金小铎感应到了,也一并停下。
时间有几秒的滞留,而后他们几乎同时开口。
陆时银:“谢谢。”
金小铎:“对不起。”
“……”
“小金老师明明是做了这么正义的事儿,在对不起什么。”陆时银问。
“因为……”金小铎手指搓在一处挠挠,嘴巴瘪了,弧度往下撅着,眼角也因为愧疚略显失落地耷拉下来。
“因为没有辨别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对你产生偏见、对你妄加批评。”
舞台推人一事,是他黑上陆时银的源头。金小铎还记得那晚上他所谓义愤填膺发的微博被成万转发,转发区和评论区不似他用词那么文明。都带着辱骂和诅咒。
可事实并非如此。
他又怎么不是对方平白陷入风波时推波助澜的那一个呢?
“不要自责。”陆时银声音沉下来,跟他解释,“是我自己放任流言不管。并且这事儿在当时,没对我心和生活,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
“好吧。”金小铎瓮声瓮气地回答,嘴巴依旧鼓着,他低头看着地面上爬行的蚂蚁,心里有点不得劲儿。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陆时银讷讷道,“或许你不在意,但我还是,忍不住替你委屈。”
“不过你放心,录音在这儿,他绝对不敢再拿一年前的事儿当借口了!”
“还好留了一手,从进门开始我就点了录制,证据非常完整!”
替他委屈?捕捉到这两个字,陆时银闻言微怔。他从不否认自己烂,烂得很多人敬而远之,或许旁人看在陆氏集团的面子上勉强对他虚与委蛇、假意奉承。陆时银每次都轻蔑地想,简直是差一块去了。
但金小铎不一样,金小铎实在太好太好……朝气蓬勃,身上带着执拗的少年气,经历过不公平和挫折,内心依旧干净。仿佛始终活在阳光底下,只有美好两个字可以形容。
但就是这样的人,在替自己委屈、在替自己打抱不平。
他心脏从起初听到金小铎坚定地说“他根本没推你”开始便一阵阵发软,金小铎似乎变成了只蚂蚁,在他心尖最不设防的领域爬来爬去,那里戳戳、这里戳戳,最后无害地轻轻咬了一口。
就这一口,整颗心彻底瘫痪。
“如果他还……”金小铎继续批判,音节未发出口,整个人突然被握着腰推到树干上,抬头就看到陆时银侧脸离他极近得压下来,他被对方的轮廓笼罩着,鼻尖交错,呼吸可闻。
“你……唔?!”
他眨眨眼,脸颊竟然被对方含住了!软rou被牙齿叼着轻/咬、温热的chun在皮肤上厮磨,离开时还用力xi了一口,留下个隐隐约约的印儿。
有点疼……
金小铎心里砰砰跳着,捂着快化掉的半边脸,诧异地看向对方。
“你们在干嘛!?”不远处。许蕊和宋景目瞪口呆。
两人许久不归,导演让出来找人,结果还没走几步,就看见活的壁咚!?
“走戏吗?还是?”许蕊发出单纯的疑问。
“哦。”陆时银勾起唇,拿掉金小铎挡脸的手臂,拇指擦着印记。又忍不住捏捏人家的下巴,揉揉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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