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无陈皮
“不是。”宋景听到了,过去解释了下。
“那谁给奏个乐呗。一天到晚净拍戏,不得换个口味舒缓舒缓神经。”张正川笑一声,无聊地叼着烧烤签,巡视了一圈,目光落到江祝岩身上,随意道,“小江,男团的,给大家弹首。”
“不……”江祝岩正往嘴里送吃的,开口想要拒绝。“快点。”本来还是随便一提,结果江祝岩竟不顺从,张正川不悦地皱了皱眉毛,语气偏冷。江祝岩下意识地僵了一会儿,抽张纸低头擦嘴,再抬眼时只笑说好吧。
山间嘈杂当中蓦地流出舒缓的琴音,头顶云层流动着,气氛显得更惬意了。大家放松撸串,全当这曲子是背景音乐。
石桌一旁,陆时银喂人年糕的手还没放下。
金小铎挠挠头,思来想去,还是就着这个姿势咬了一口,年糕留下牙印。
此时琴音陡然高升,金小铎不自觉地往江祝岩那边看了一眼。曾经他也在手机里刷过很多遍江祝岩边弹边唱的舞台,现在终于见到现场,却已经没什么大的感觉了。
“小金老师是了解钢琴的,是学过,不喜欢吗?”注意到他的眼神,陆时银问了句。
“你怎么知道?”
“因为黑白琴键实在枯燥,最开始我也很不喜欢。”陆时银一笑。
“是的!”金小铎狠狠点头,仿佛找到了吐槽的知音,“说多了都是泪,我当初是被迫学的。”
那会儿他才上小学,学乐器变成班上的时髦,好面子的爸妈也跟潮流,逼着他进了琴行,让金小铎硬着头皮学了五年钢琴。
五年不长不短,可惜小孩对这玩意儿根本不感兴趣,练习时总是忍不住走神、弹得偷工减料。考级谱子回回突击,乐感不好只靠死记硬背。最后千辛万苦考到六级,过是过了,证书虽毫无差别地发,但据老师说,现场考官给他的隐藏等级评价,优秀良好及格勉强及格不及格,他仅为勉强及格。
直到六年级,金小铎爸妈见他实在痛苦,而即将来临的初中学业逐渐繁重,这才放弃了让他继续弹琴的想法。
这些年,除了艺考时应对才艺展示环节猛练了一段时间,后来他碰都不碰,到现在,似乎也只记得《致爱丽丝》这种相对小儿科的曲子了。
“不过。”金小铎耸耸肩,“因为我自己做不到,所以常常对琴弹得好的人产生一些钦慕之情,每次老师弹肖邦弹和李斯特的时候我都觉得她是神仙,能驯服钢琴,也太厉害了。”
不用说,这也是金小铎曾经粉上江祝岩的原因之一,陆时银明了。当然,也只是曾经了。
江祝岩弹了挺久,一曲终了,被当作背景音乐的琴声戛然而止时,某些氛围跟着淡了淡,耳边一下少了点东西,大家竟然有些不习惯。
“再来首呗?”饮料碰杯间,有人提议。
“饶了我吧。”江祝岩双手合十做祈祷状,“要不我先吃饱饭?”
“行吧,还有谁会弹琴啊,还挺好听的。”
“小陆不也男团吗?试试?”有名负责人前辈看向陆时银。
“对啊对啊,来呗。”有了前辈提议,这一片儿都跟着起哄,起哄的人也未必多想听,不过是跟风图个热闹。
“你和小江一个男团的嘛,都得让我们听听才公平。”
“Melody两名成员都在咱们组,够意思的话给我们点福利!”哪个大胆的女孩扯着嗓子喊了声。
金小铎也看着他,目光竟染上几分期待,但当众弹琴,实在不是对方的风格。
“想听吗?”陆时银站在他面前,食指突然刮了下他的下巴,一触即分。
“我想听你就弹?”金小铎歪歪头问。
两人四目相对,陆时银眸子黑沉,看不出在想什么。
“那再吃一口吧。”须臾,这人复拿了那个咬过的年糕,再次送至金小铎嘴边,“吃一口我就弹。”
真的?金小铎什么也没想,在剧组众多目光的注视下,轻轻张开嘴巴,咬了一小口。
变凉发硬的年糕别有一番味道,只是这次,两人都看见了,他留在上头的牙印更加清晰,横截面上两道结实的圆弧。
陆时银轻笑一声,下秒,一抬手,无比自然地吃完了剩下的、拓着金小铎牙印儿的年糕。
这也有点太亲密了…
众目睽睽,金小铎羞耻心突然觉醒,急忙一转身,背对一道道别有深意的注视。
“我来弹,大家吃吧。”陆时银勾勾唇,无视他人投来的目光,只抽出湿巾擦手,薄薄的纸巾丢进垃圾桶,他往修长的十指上轻轻吹了吹,让残留在上头的水汽蒸发干净。
“你俩是真黏糊。”温予走过来,直摇头,“今天敢吃年糕,明天就敢吃你信不信?”
金小铎被说得更不好意思,再转过身时,对方已经走到了琴边,指尖覆上琴键,长腿前伸、脚踩在踏板上。
他眨眨眼睛,心里说不出的期待,期待陆时银弹琴。
最先响起的,是一遍音阶,重复且单调。
没什么欣赏性。
难道只是弹最基础的音阶?金小铎默默地想。
然而,约摸三十秒之后,对方大概是顺手了,几个跳跃着的音符被他敲出。
听的人还没怎么反应,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快速且活跃的琴音从电钢音响中极其流畅地往外飞,每个音都清晰地振动耳膜。
“这曲子怎么听着有点激动呢。”宋景灌了口啤酒,“我有点想癫两下。”
“还别说。”身旁一大哥接话,“我也这么感觉的。”
“控制控制,别一会儿咱剧组直接全体摇起来咯,太神经了,明天娱乐新闻头条见。”
一片笑声,片场重新恢复热闹,大家能感觉出陆时银弹得是首有点难度的曲子,只是外行听这个,终归就是娱乐,加上电钢和真正的钢琴差距不小,效果稍微打了折扣。
有人继续吃饭交谈当他是背景音,也有个别选择直接停下来欣赏。
只有金小铎,从前奏起,就呆在了当场。
他想过对方会弹点什么动听的曲子,但没想到对方輕Tuan弹的是李斯特的《鬼火》。
西边残云拖着夕阳余晖从山边消失干净,当第一个音从指尖流出时,陆时银就觉得自己疯了。这是他时隔一年多,第一次碰琴。
这一年,他每每看着琴都忍不住绕道、避而远之。可现在…无数音符自他指尖娴熟而出。
只因为金小铎想听,因为他说驯服钢琴的人很厉害,因为他提到李斯特。
因为他明确知晓,对方心动标准里的一条:具备音乐才华。
温予怂恿他追人、表白,陆时银听到时,就在心里下意识地否决了。
他没想横冲直撞,更何况金小铎喜欢人的标准,他在此之前一条都对不上,甚至背道而驰。而人家对他什么想法,不好说,但绝对称不上喜欢。
此时太直白的表达,陆时银只怕吓着他,他想再慢一点,想等金小铎的喜欢来得顺其自然、来得心甘情愿。
金小铎扣扣衣服边角,慢慢走到树干后边,看着陆时银身姿挺拔,十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速度之快几乎生出残影,像起舞的蝴蝶。
李斯特的鬼火,他并不陌生。
当年,他经常被琴行留下来加时练琴,而老师也在他隔壁琴房弹曲,弹的就是这首《鬼火》。
相对专业的钢琴老师,为了参加某个演奏比赛,同一首曲子,一连练了半年,金小铎耳朵起茧,从此牢牢记住了这个旋律,更是深知这首的难度。
温予也是懂琴的,在旁边同样略微惊讶:“小陆有点东西啊。”
“拉赫玛尼诺夫曾经称,鬼火是世界上最难的练习曲,需要极高的演奏技术。”
这是技巧的天花板,若没有强大的十年如一日的刻苦练习,绝对弹不到这个程度,太流畅了,在金小铎心里几乎称得上震撼。
但陆时银弹得无比轻松,高难度的曲子配着琴,在他手里就像个玩了千百遍的玩具。
陆时银,一直以划水和摆烂著称的陆时银。
尽管前段时间的吉他弹唱就让金小铎略有刮目相看之意,但远远比不上今天的钢琴曲。
少时,一曲毕,陆时银手腕轻立,打开了电钢自带的乐曲库,剧组人的耳朵接上了其他音乐,稀稀拉拉地问了句怎么不继续,但见陆时银离开了,也就没再多说。
对方缓缓迈着步子,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垂眸对视。
傍晚一阵微风吹来,金小铎看着他,目光钦佩是钦佩,但夹杂着几分陌生。
他突然发现,自己对陆时银,好像还不够了解。
【作者有话说】
陆时银:随便开个大招钓一下老婆。?
第42章 体验派
陆时银抬手轻轻拿走落到金小铎肩头的树叶,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他清清嗓子,开口“这首李斯特的《鬼火》,小金老师喜欢吗?”
金小铎只讷讷地点点头,多余的话却没说。
怎么什么都不问,吃惊?陆时银想。
两人无言回到石桌旁边好一会儿,金小铎嚼着蔬菜缓着心跳,跳脱的琴音依旧逗留耳畔不肯走,连拿起来的烤豆角都一条条变成了五线谱,他才终于没忍住。
对方带着探究的目光投过来时,陆时银心里产生了少有的紧张。
金小铎会问自己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学的钢琴?学了几年?为什么坚持下来?诸如此类吗。
可对方开口,这些都没问,甚至都不是个问句。
他捏着竹签,用蛮笃定的语气:“陆时银,你其实是很热爱音乐的吧。”
热爱,多触人心弦的一个词,只是用在他身上显得太违和了,摆烂狂能有什么热爱可言。
但金小铎说得稀松平常。
陆时银心头一跳,他垂下眼睛,长指搭在膝盖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下。随后才抬眼,一贯的不着调,“合着这么长时间不说话,就得出来这个结论?”
“不止这个。”金小铎黑沉的瞳仁看着他,“我还在想,陆哥,后来你是出于哪种原因,又将他们搁置了?”
出道以来为什么没有继续发展,为什么音乐领域查无此人。
“说什么呢。”沉吟半晌,陆时银笑了,“弹个破曲子想这么远,都扯上热爱了,就凭借一首《鬼火》?”
“我是会弹琴。”陆时银单手握着可乐瓶,食指一勾,咔嚓开了易拉罐,“但也说了我和你一样,是小时候被逼着学的。”
金小铎不这么认为,即便钢琴水平说明不了爱豆整体的音乐素养,可他冥冥之中越来越能察觉得到,这人极有可能因为某些不方便言说的原因,深藏不露而已。
冰凉的可乐滑过喉管,碳酸饮料小幅度地刺激着口腔,仰头的间隙,陆时银瞥见金小铎一直望着自己,对方眉毛微拧,神色不明地眨着眼睛,迷惑又透着股都对自己的陌生。
也就是这个表情,让陆时银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真是没劲透了。
一边想要金小铎发现自己身上可能存在的闪光点,一边又遮遮掩掩,围起来内心最不愿提及的过往。
也太别扭了,太没意思。
金小铎眼神一时没从自己身上分开,夜幕即将吞噬最后一缕明亮,在天光彻底消失的时刻,陆时银掌心在瓶身停留须臾,旋即松开,他抬手摸了下对方的后脑勺,低着嗓音开口,“对,你说的不错,有很多东西,是搁置了。”
这一年,时间和步伐如同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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