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闻 第44章

作者:一颗杭白菜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无从推脱,这是必经的过程,当年也是花了很长时间,甚至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这个过程持续得更久。

应蔚闻陪他在车里坐着,很久之后他听到贺宇航深呼出一口气,说他没事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进门,贺宇航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抓起玄关上的监控,情急之下找不到开关,一把给塞进了鞋柜里,然后他回身,开始猛推应蔚闻,“走走走走走,赶紧。”

“屋里藏人了?”应蔚闻抓起他伸过来的手,略微抬眉。

“没。”贺宇航嘴上这样说,声音却压低了,“你……”

“送你上来而已,别紧张。”应蔚闻同样放小声,两人站在门口,灯也不开。

贺宇航正犹豫,感觉应蔚闻朝他靠近,隔着外套把什么东西塞进了他口袋,“好好休息。”

第44章 看出来了

杨启帆并没有要监视他, 睡前发来消息也只是问问他今天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贺宇航等应蔚闻走了,立马把监控从鞋柜里拿出来, 重新放回原位,也因此杨启帆没发现异样, 他当然知道杨启帆这样做是为了他好, 只是今天跟应蔚闻出去确实事出有因。

“他”因为葛飞的事自责多年,到他这确实该告一段落了,贺宇航跟张老师要了联系方式,学校后来赔了葛飞父母一笔钱,他想着能不能要到汇款账号, 力所能及地也尽一点心意。

洗完澡躺上床, 贺宇航倒在枕头上,半瞌着眼,看着应蔚闻塞在他口袋里的雪地音乐节门票。

应蔚闻居然约他去看音乐节?

他像是会有这种爱好的人?

贺宇航看到票的反应, 就跟当初魏涛听说应蔚闻要跟他约球时一样惊讶,继而想到当时他那句颇有些暧昧的调侃,“他要真陪你去了, 那就是专程在哄你了。”

所以应蔚闻不是对音乐节有兴致, 是对他有兴致, 专程来投他所好的, 就像当年带他去看摇滚演出一样。

而为什么说是“好”呢, 是因为这一场的受邀嘉宾里有支他眼熟的乐队,就在昨天晚上,贺宇航犹豫再三,把从他们主唱那意外得来的吉他拨片给放回了原位。

他还特意去查了夏日失眠这些年的发展轨迹,几人从早期不温不火, 只能在一百多人的场地演出的小乐队,到如今曲风已经被大众接受,成长为国内顶尖的独立音乐代表,这么多年来金曲不断,巡演门票一票难求,音乐节上当之无愧的大轴。

贺宇航此前在家里看到过他们早期发行的专辑以及各类典藏,当时没当回事,后来随便搜了几首他们的歌来听,发现还真是自己喜欢的风格,有些旋律就跟刻在了脑子里一样,随便一点前奏就能哼个七七八八。

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张门票,反倒给了他启发,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当初留着这拨片,不是为了应蔚闻,是他本身就喜欢这个乐队呢。

显然这逻辑是要更合理的,贺宇航昏昏沉沉间顿感如释重负,好险,差点给自己绕进去。

音乐节今天开始,为期三天,应蔚闻给他的票是最后一天的,也就是夏日失眠出场那天,网上票价被炒到了两千以上,随便一搜,满地求票的哀嚎,不知道应蔚闻哪搞来的,竟还是张纸质票。

他这个好示得从容,示过不闻不问,只在第二天下午快傍晚了,发过来条消息,说路上过去要四个多小时,想多睡会的话,他们就中午十二点出发。

贺宇航思考再三,【我们能聊聊吗?】

【路上聊。】应蔚闻回他。

啧,这就给他把条件开过来了。

杨起帆说得对,他们一个圈子的,避不开碰面的机会。

他不能解决工作,那只剩下解决应蔚闻这一条路了。

加上自从知道密码后,贺宇航就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把他原来的手机解锁了,上一次下定决心这么做,因为手机放太久没电而搁置了。

等后面电充上了,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纠结。

他和应蔚闻到现在都是用短信交流,要么就电话,应蔚闻的微信头像他看过,从他对现有朋友圈好友的检索,确定是没这个人的,但也不好说他是就这一个微信,还是有别的工作之外的号。

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手机打开后,从聊天记录上,能看到过去他和应蔚闻的点滴,怎么在一起怎么相处最后又是怎么分手的,或潦草带过,或事无巨细。

除此之外必定还会有贺珣离世的绝望,和郝卉月反目成仇的痛苦,以及大姨对他不理解的谩骂……有着全部的完整的,叫贺宇航崩溃且无法面对的过去。

最近几次和应蔚闻的接触没有撬动他记忆的开关,本来也只是贺宇航的推测,但他知道,无论这些过去的触发机制是什么,就像游戏里少年在救公主的必经之路上跳不过的任务一样,他早晚会全部回想起来,且无法筛选,即便是如葛飞这样血淋淋的现实,也依旧得面对。

所以……就在跟应蔚闻聊这一次之后吧,贺宇航想,就在这之后,他把手机打开,无论现实是什么,他全盘接受,来此的目的既已被设定,是命运给了他容错的机会,不该畏惧才对。

贺宇航准时上车,副驾上放着两个手提纸袋,扑鼻一股食物的香气,他本来还想说找个服务区随便吃点,反正在家也是叫外卖。

“买给我的?”他坐进去,把纸袋拎到腿上。

“嗯,猜你没吃饭。”应蔚闻说。

“猜得真准。”贺宇航打开,是满满一盒炸鸡。

“另一袋里面有饭,先吃饭。”

炸鸡闻着很香,蜂蜜芥末和黑椒两种口味的,脆弱如贺宇航,最近不敢再拿它们当主食,他拿起一块咬在嘴里,打开另一个袋子,里面是满满一碗切片牛肉饭。

“怎么只有一份,你的呢?”

“吃过了。”应蔚闻说。

“不介意我在你车上吃吧?”贺宇航礼貌一问。

“你想我跟你上去找张桌子也行。”

“……”算了,不是好话,嘲讽他呢,关键现在不是他不想应蔚闻上去,是他家狗的监控不让,贺宇航出门的时候特地把监控扔沙发角落了,造成是被狗拱翻无法正常拍摄的意外。

“好吃。”牛肉饭送进嘴里的第一刻,贺宇航没忍住,应蔚闻哪买来的这么好吃的东西,酱汁一绝,配菜也香,牛肉更是烤得软硬适当,说是为他口味量身定制的也不为过。

贺宇航偷瞄一眼纸袋上的LOGO,别是什么应蔚闻亲手做的就行。

“这店开在我公司楼下。”

“……”

“你以前经常让我给你带,来等我也要先吃上一碗才走。”

应蔚闻看他,“多的还要我说吗?”

“知道了。”贺宇航放下手,瓮声瓮气,“再说就不礼貌了。”

连着睡了两天,贺宇航精神彻底恢复,一路上他不跟应蔚闻说话,应蔚闻好像也没什么要跟他说的,多数时候都在沉默,换别人他可能忍不过五分钟,应蔚闻的话,贺宇航巴不得他是个哑巴。

他戴上耳机开始看视频,自从身体拖了后腿,学业进度一直为零,这对于一个严格要求上进的学霸来说,折磨程度可想而知,贺宇航罕见地都开始焦虑了。

“你晕车。”应蔚闻出言提醒,“一会该吐我车上了。”

贺宇航目不斜视,“放心,这么好吃的饭我可舍不得。”

“其实不用这么刻苦。”

贺宇航以为他要安慰自己,谁知下一句等来的却是,“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

就差说他基础差,零乘以多少倍的努力还是零了,贺宇航果断把耳机音量调大了。

奈何这玩意不降噪,这么近的距离,应蔚闻只要开口,声音势必就还往他耳朵里钻,“再说你不是早晚会想起来。”

“不好意思我才刚上大一,上学期。”贺宇航咬牙强调,“你觉得一纪能等我多久?”

“半年。”

“你怎么知道?你在我们公司有眼线?”

应蔚闻没理他,“我很好奇半年后,你如果还是没想起来,打算怎么办,辞职?”

“你当然不想我辞职。”贺宇航放下手机,抱起手臂看窗外,“辞不辞都不关你事。”

“居然连这些都能忘了。”过了很久,应蔚闻笑笑说:“你还挺能给人惊喜的。”

音乐节的人流量跟小场馆比不是一个量级,纵然贺宇航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进去时还是被眼前乌泱泱晃动的人影震撼到。

他们到的时候太阳快落山了,场地周围的灯亮了起来,当天气温很低,就是中午出来那会也已经快接近零度了,但亢奋的人群硬是把现场气氛躁得火热,远远看去似要在人堆里生起火来。

贺宇航下意识要去拉应蔚闻,手都抬起来了,想到什么又立马放下,这边人太多了,尤其越往里走,感觉稍不留神就会走散。

“快点,找个好位置。”音乐声震耳欲聋,他迫不及待催促道。

应蔚闻跟在他后面提醒,“我们是VIP票。”

“哦对。”刚兑手环的时候闹哄哄的,贺宇航没怎么听清,应蔚闻带着他往VIP专属区域走。

人还是很多,贺宇航进去时想待会应蔚闻要怎么看呢,像他这种成熟稳重的工科精英,是木头桩子似的看,蹦蹦跳跳看,还是跟场上一些狂热粉丝一样,摇头晃脑恨不得给自己人甩出去一样看,好像哪一种都挺违和的,都很考验贺宇航的想象力。

“身体刚好,一会别乱蹦。”站定后应蔚闻得跟他离得非常近了才能听清他说话。

贺宇航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应蔚闻蹦不起来,也不允许他蹦,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环顾四周,“你喝什么,那有免费的饮料,我去拿点。”

“随便。”

贺宇航出去一会,回来拎了个塑料袋,他给应蔚闻带的可乐,自己则从里面掏出罐鸡尾酒。

从应蔚闻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要说什么。

“度数不高的,跟饮料差不多。”贺宇航不想这种场合下跟他起争执,笑眯眯的,“总不能带我来了这种地方,还不允许我尽兴吧,应总。”

应蔚闻最后还是随他去了,当下确实很热,贺宇航后来都把羽绒服脱了,等到夏日失眠上场,现场气氛更是达到了高潮,此起彼伏全是竭力的嘶吼和尖叫声,不乏有人赤膊上阵的。

一共三首歌,贺宇航跟着唱,发现他居然都会,不仅曲调会,歌词也是一字不差,要知道这还不是他们乐队最热门的单曲,只能说记忆传承这种事,在愉悦的事情上总是格外灵验。

过程中他感觉应蔚闻握住了他手腕,从可乐瓶上带下来的微凉的触感,包裹住他滚烫的皮肤。

怕他过于亢奋的灵魂被现场节奏饱满的鼓点牵走?

应蔚闻还真有点按着他不让他蹦的意思,贺宇航反抗无果,这要在别的地方,敢这样握他,他绝对当场跳起来,但这会左右都是陷入疯狂的人,比他们肢体缠绕得过分的比比皆是。

只是握就握了吧,握个手腕而已,又不是十指紧扣,偏偏应蔚闻手指跟弹琴一样,在他骨肉上不停切换力道,捏圆搓扁的,搞得贺宇航的注意力也跟着在舞台上下来回拉扯。

散场不到八点,应蔚闻没有订酒店,出发前他问过贺宇航,贺宇航说要回去,说家里的狗还等着他放饭。

出来那会他腿已经有点打飘了,坐上车后更是醉意明显,从停车场排了会队开出去,应蔚闻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说什么。

贺宇航靠在椅背上,还没从兴奋的状态里回过神来,身体先一步被掏空了,他不住拿眼神瞟应蔚闻,看他为什么又不高兴了,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从喉咙里吐了个“我”字出来。

应蔚闻一听,“想吐?”

“……我自己下去。”

车停在路边,贺宇航下来后对着马路牙子哕了半天,愣是什么也没吐出来,他脑袋发晕,胃里要说多难受也不至于,就是酒量浅,稍微一喝多就容易犯恶心。

应蔚闻给他拿水,他接过来漱口,漱完一屁股坐下了。

“地上凉,起来。”

“你让我起我就起。”贺宇航磨磨蹭蹭,边看他边笑,“应蔚闻你算我什么人啊……我凭什么听你的。”

应蔚闻从低头看他,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到与他平视,一条没有路灯的小道,两人皆是背光,贺宇航望进对面深不见底的眼里,嘴角笑意不止,“又想亲我了是吗,我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