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轻尘
不谈正事,老宋就很容易一唠叨起来就没个完。
“其实从个人的角度,我也觉得你暂时留在苏曼比较好。”老宋说。
“怎么了?”闻书玉从对方的话里察觉到一丝异样。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老宋说,“就是有消息说,‘龙三’有可能减刑,提前出来。但也不确定……”
闻书玉轻轻地眯了一下眼。
他已有些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这个曾经另许多人闻风丧胆的名字,代表着“靛蓝”一段隐秘而艰辛的岁月,也是他个人功勋墙上一块辉煌的勋章。
它如石块投入了回忆的水潭,荡起层层久不见天日的泥沙。
美酒、金条、烈日下的罂粟花田……
鲜血、枪声、野兽负伤般的咆哮……
熊熊烈火吞噬了那一座久负盛名的庄园,烧亮了海岛的天空,竟将黑夜渲染成了仿若暮色绮丽的傍晚。
弹药库产生惊天动地的爆炸,大地久久振动。那爆炸仿佛要带着整座岛沉入海底。
在失血过多而产生的晕眩中,“靛蓝”只记得那一道平静得不可思议的目光,越过重重的特警和士兵投向自己。
明明这人的帝国被摧毁了,亲信被屠戮,连亲弟弟也死在了自己这个“好兄弟”的枪下。可他依旧镇定得好像这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逮捕。
因为这个人确信自己会再一次回来。
他会收回失地,重振雄风,并且复仇!
“就马里政府的腐败程度,我就知道再严的监狱都关不住他。”闻书玉低声说,“他也不会相信我已经牺牲了。”
“所以你留在苏曼比较好。”老宋道,“‘龙三’在苏曼有好几个死仇,他不会轻易入境的。”
“我不可能在苏曼躲一辈子。”闻书玉说,“他这样的人物,又怎么需要亲自来杀我?”
“眼下先观望着吧。”老宋问,“怎么样?你决定了吗?”
夜雨朦胧,林地里的昆虫摩擦着翅膀,发出呱噪的求偶声。飞蛾不畏细雨,夜复一夜地朝着庭院灯扑去。
屋檐下的昙花正悄然绽放,雪白温润的花朵如玉碗,盛着一团团晶莹的光。
裴家的庄园真是一处土地富饶、物产丰美的好地方。
要是能在这里养猪就更好了。
闻书玉遗憾地撇了撇嘴。
-
“什么话说了那么久?”
闻书玉一走回厨房,便立刻接到裴将臣的抱怨。
“跟老板娘辞职。”闻书玉说,“她有点担心我的安全,多叮嘱了几句。”
“你这个老板娘听起来人挺好的。”裴将臣对那个嗓音温柔的女性长辈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好感,“回头有机会可以见一见,谢谢她这阵子照顾你。”
闻书玉不禁笑:“我想她也很想见见你。”
裴将臣是名人,想见他的人太多,他没把闻书玉这话放在心上。
话说完,两人陷入不期而遇的冷场中。
一方沉默着,一方觉得再三催促未免太屈尊降贵。
闻书玉抬起了头,端详着裴将臣。
裴将臣不自在地活动了一下肩,正想说点什么,闻书玉已先开了口。
闻书玉说:“臣少,我喜欢您。很喜欢!”
裴将臣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似有一颗子弹洞穿了他的胸膛,带来的却是一阵遍布全身的温柔荡漾。
张乐天端着刚泡好的养身茶走过来,听到这句话,原地一百八十度转身,又溜了。
裴将臣喉结滑动,哦了一声:“我……我知道啦。”
“我带着这样的心思在您身边,您真的不介意吗?”闻书玉认真地问,“你不觉得身边有一个人时刻偷窥您,会很恶心吗?”
裴将臣想起了刚才自己同二叔的对话,忽而有些好笑。
“你也就只能多看我两眼罢了,别说的好像能对我做什么似的。”
闻书玉哑然。
裴将臣将双手抄在裤袋里,趿着拖鞋朝楼梯走去:“我让小张给你拿寝具和衣服了,你一会儿看看,缺什么就让他去办。他以后归你遛……管了。”
闻书玉急忙道:“可是……我还没答应调回来!”
裴将臣扶着楼梯栏杆,回头丢来得意的一瞥。
“你不是【很】喜欢我吗?有机会留下来天天‘偷窥’我,你舍得走吗?”
闻书玉完全无言以对。
娘的,低估了裴将臣的承受能力和耻度的底线,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裴将臣大摇大摆朝楼上走,将他倒三角的后背,窄腰翘臀和笔直的长腿亮在闻书玉眼前。
“只要把工作做好,老子随便你看!”
-
闻书玉搬回裴家不久,苏曼旱季的威力达到了顶峰。
干燥的季风以征服者的姿态席卷整个北岛。
积云被扫荡一空,炽烈的阳光毫无阻碍地入侵地表,鞭挞着每一个行人。
裴家慎上任后,一周内接连签署四道总统令,加强军备,调兵遣将,开始对全国范围内的反动势力进行武装镇压。
民主党的抗议偃旗息鼓,“莱亚人”更是几乎销声匿迹。苏曼动荡的局势渐渐稳定。
执政党的高压,将一切矛盾都压制在了平静的水面之下。
裴将臣的这次被绑架源自裴家的内部叛变。
家丑不可外扬,整件事被裴家严密封锁,外面的媒体上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
但在内部,裴家展开了一场散发着血雨腥风的肃清行动。从军队到非武装的文职人员,以及家政人员,从上到下全都接受了严格的审查。
每天都有人被内务部叫去问话。回来的人都面无人色,讳莫如深。
而有些人再也没有回来。
并非所有没有回来的人都叛变了,这些人更多的是尸位素餐、贪污等问题,对他们采取的也是解雇、降职等处置方式。
但被查出忠诚度有问题的人员,他们面临的则是严酷的军法。甚至,有一名高层就在肃清行动其间“凑巧地”车祸去世……
闻书玉的忠诚度毋庸置疑,张乐天一家都是裴家部曲,这场血雨腥风对裴将臣的团队的影响不大。
因裴家慎当选总统,裴将臣的保安团队临时编入了特勤局,裴将臣也在特勤局里有了一个代号:“灰狼”。
确切地说,是“北美灰狼”。世界上体型最大的狼种,咬合力仅次于狮虎。
顺带一句,裴老将军的代号为“雄狮”,裴家慎的代号为“虎”。
裴将臣在裴家的地位可见一斑。
苏曼的旱季还在肆掠,但这个动荡的暑假终于结束了。
裴将臣和闻书玉都回到了学校,开始了他们繁忙的日常生活。
除了正常的课业,作为首都武警预备役成员,裴将臣每周要训练三次,有时还会出任务——虽然裴将臣和所有菜鸟一样,主要负责日常值勤,俗称“扫街”。
就算有特别行动,裴将臣也只负责警戒周边、救助伤者、事后扫尾等工作。
裴将臣在家里是个妥妥的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的大爷,但是进了警队大门,他就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勤快的阳光青年。
他甚至还会亲自给前辈们买咖啡,并包揽菜鸟份内的给前辈们擦鞋等任务。
到底是将来要进政坛的资本家接班人呀,闻书玉每次见状都感慨万分。天生就懂作秀!
亲切、随和又非常优秀,让裴将臣很快就和队上的人打成一片,任务结束后总被叫去一起喝酒打桌球。
如此繁忙的行程,让裴将臣不得不退出了学校足球队,也放弃了西洋棋社。
连毅找裴将臣出来参加派对,他十次里只能应一两次。
“大家都想你了,Jason。”连毅怨声载道,像个独守空闺的小媳妇儿,“今年新进社交界的那群小姐们都很想认识你。万丽集团的二小姐,国光通讯的大小姐,霍家和杨家今年也各有好几个女孩……”
“你给我打住。”裴将臣正在图书馆的书架中转悠,寻找着一本参考书,“你怎么搞得像是我的敬事房总管似的,都给我安排起姑娘来了?”
“你都空窗一年多啦!就咱们这个年纪,哪怕再忙,那方面都还是很有需求的吧?”连毅对好友的生理需求发自内心地关心,“就我对你的了解,你是绝对不可能不行的。难道……你真的和小助理搞在一起了?”
裴将臣修长的手指划过一排书籍,停在了要找的那本书上。
“什么鬼话?你听谁说的?”
“大伙儿私下都在这么传。”连毅一脸贱兮兮地凑过来,“说闻助理如愿以偿,终于把你伺候到了床上了。”
裴将臣把书抽了出来,低头翻着:“还说了什么?”
“哟!那可多了!”连毅打开了话匣子,“前阵子你们的事被你爷爷发现了。老头子大发雷霆,下令把闻助理拖出去沉江……”
“……”裴将臣缓缓转头朝连毅看去。
“你得到消息后,冒着暴雨追了过去,奋不顾身地追着闻助理一起跳入了江水之中。”连毅把那场景描绘栩栩如生,宛如亲眼所见。
“你们在滚滚的江水中沉浮,怎么都不肯松开彼此的手。眼看两人都没有力气了,闻助理哭着喊:阿臣,你放开我吧!而你咆哮:不——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
连毅一人分饰两角,演得那是声情并茂。
“…………”裴将臣的脸抽得像中风。
作者有话说
臣少:书玉会留下来是中了我的色诱!!!!
靛蓝:并不……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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