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eelight
他刚想用手去摸摸,宁桥赶紧拦住他:“别去摸,上面都有毛刺,一会儿扎你手了。”
宁桥是干活的老手了,很快把几袋谷子倒在晒垫上,随后用个竹筢把谷子都摊开,今天是个艳阳天,要是后面几天都有这个太阳的话,用不了几天就晒干了。
都弄好之后,宁桥锁了院子的门,跟向驰安一起回了小卖部里,他刚把小卖部的门打开,就有来买东西的,天气太热,大家埋头干活一上午,这会儿都热得不行,也不在乎那一毛两毛钱的,都愿意买个冰糕来凉凉嘴降降温。
宁桥水都没喝一口,开始一个个地拿雪糕,还是向驰安看不过去,把宁桥挤到一边,给他拿了个冰棍,随后自己开始收钱卖东西。
宁桥坐在凳子上,只觉得手上的冰棍甜得有些过了头,像是放了一整包糖精。
每年秋收的时候,宁桥的小卖部的生意都很好,大人买冰棍,也会给家里不添乱的孩子买上点零食。
离上次补货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宁桥想着过两天也该去县城里拉点货,瓶装的酱油现在卖得挺好的,得再去补点货。
大家在小卖部外面歇了一会儿之后,也都各回各家,吃过午饭之后可以午休一会儿,到下午四五点日头不再那么毒辣的时候,又要继续干活。
宁桥下午也还要出去一趟,他得把田里的谷草收回来,码在树上晒干,到了冬天就能换新的谷草铺床了,到时候就又是蓬松软和的了。
午饭是向驰安带回来的,他知道宁桥没办法做饭,所以是从县城打包的饭菜回来的,宁桥吃的第一口就觉得熟悉,看了一眼向驰安,向驰安理所当然地说:“是天悦饭店的。”
“这么浪费干什么。”宁桥说,“你从镇上买点卤菜就行了,哪还用得着买饭啊。”
“吃东西堵不上你的嘴吗?”向驰安又给他夹了一块排骨。
向驰安并不算太饿,这会儿只是跟着宁桥吃点东西,反而是宁桥干了太多的活,这会儿饭量很大,比平时吃得多了很多,吃完之后终于有了时间来问向驰安。
“为什么突然买车了?买成多少钱啊?”宁桥看着停在路边的小汽车,虽然向驰安不是花他的钱,但他还是觉得心疼。
“你不是忙吗?摩托车我骑得不好,再说了,万一再出现像那天晚上的事情,骑摩托车到底不如开车快。”
宁桥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有些苦,但又觉得有点甜,向驰安置办的东西越多,就证明他会长期地待在这里。
“还有就是我准备做的事情,总得有点什么东西撑门面。”向驰安丝毫不瞒着他,“我要买地,总不能骑着摩托车去买。”
宁桥点了点头,很容易就被向驰安说服了:“所以你前几天那么累……”
“趁着中午午休的时间去拿驾照了。”向驰安说,他原先就会开车,但因为家里有司机,所以不太需要他开车,现在要自己开,还是应该去学学,拿个证,因为有基础,所以他拿证没花多长时间。
宁桥嗯了一声。
但本来向向驰安这样有基础的,只需要直接去考试就行,向驰安不清楚,所以每天中午的时候还去练车,这才每天都那么累。
“买车也不贵,县城里没有现成的豪车,这车性能不错,价格也实惠。”向驰安继续说,“你有空也去考一个驾照,这样我不在你也能开。”
宁桥赶紧摆手:“我可不敢,这么金贵的东西,我不敢。”
向驰安敲了敲他的头:“让你学习也不学,让你学车也不学,还能叫你干点什么?”
宁桥喝了口水:“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就挺好?毕竟开小卖部也不需要会这些吧?”
向驰安深深地看着他:“咱们总是要离开这里的,所以该学的东西都要学一下。”
宁桥抬起头:“咱,咱们?”
向驰安坚定地点了点头。
第27章
向驰安的话乱了宁桥的心神, 他喝了一大口水,随后清了清嗓子:“你回家还是在这儿歇会儿?我有点累,要睡一会儿, 下午还得去弄谷草回家。”
“你去睡吧。”向驰安坐在柜台前面, 像是中午要帮他看店。
宁桥的确有些累,跟他说了两句之后就进了屋里,没过两分钟屋里就响起了宁桥轻微的鼾声。
他一觉睡到了四点多,这会儿太阳已经没有那么晒人了,宁桥拿了个扁担,准备去田里挑谷草。
向驰安想跟他一起去, 宁桥按住他:“你别去了, 谷草不重, 我挑两个来回就能挑完, 下午估计还有生意呢, 你在这儿守着吧。”
向驰安只好点头,看着宁桥扛着扁担往田里去了。
没一会儿他就挑着谷草回来了, 也没往屋里挑, 而是找了小卖部对面坡上的一棵树,那树上还残存了些去年的谷草。
宁桥的手很巧,一把一把地把谷草围在树上, 从下往上一层一层地堆起来, 向驰安在树下看他:“弄这个干什么?”
宁桥说:“谷草晒干了很蓬松,可以铺床, 还能用来引火。”
“你的床上都是这个铺的?”向驰安抽了一根已经干枯了的谷草, 有些不敢相信。
宁桥点头:“对的,只是睡了一年了,都板结了, 等这些晒干了,我就重新铺上,到时候你第一个睡吧,刚铺上的谷草睡上去可舒服了。”
“行。”
宁桥从树上跳下来,向驰安虚虚地接了一把,不过宁桥很皮实,跳下来没什么问题。
宁桥自己的田收了四天,之后他就要帮着二叔收了,二叔家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但他们两个人种的田比宁桥多了两倍不止,一到秋收的时候二叔就跟老了十岁一样。
等二叔家的田都收完之后,宁桥肩膀和脸上都晒脱了一层皮,两只手臂跟身上都不是一个颜色了,露出来的地方黝黑,遮住的地方也不是很白净,反而是一点小麦色。
脸上也黑了些,不过他原本也不算白,只是走在向驰安身边的时候,他突发奇想问:“咱俩像不像黑白无常?”
向驰安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大半夜说鬼。”
宁桥在床上舒展了四肢:“我要累死了,明天终于可以睡懒觉了。”
向驰安在他的旁边躺下,他电脑学校的第一批学生已经结业,中间有一周的假期,在等着政府和张老板安排第二批的学生,正好他也可以闲几天,打算在这几天教宁桥开车。
宁桥久违地睡了个懒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累,像是吱吱呀呀的自行车,强行上路只会散架。
向驰安起床洗漱完之后已经是早上十点了,宁桥昨晚就没怎么吃饭,一觉睡到十二点,加起来就三顿没吃了。
他没惊动宁桥,从车库里把车开了出去。
现在车库派上了用场,不过当时这个房子设计的时候就设计了两个车库,一个给向驰安的车,一个给宁桥的摩托车。
向驰安把车开到镇上,停在路边,看了好一会儿想起了那天宁桥带他到的地方,终于找到了饭叔。
饭叔端着个碗,坐在门口吃饭,天气还是热,他年纪大了也没什么精神,手上只有一小碗饭。
饭叔还记得他,看着停在自己家门口的汽车,饭叔瞪了向驰安一眼:“怎么?又没饭吃了?”
“宁桥收稻谷太累,我不会做饭。”向驰安看着饭叔手上的碗。
饭叔呵了一声,从屋子里拿出个饭盒出来,把自己锅里剩的饭都倒了进去:“人模人样的,来跟个叫花子抢饭吃。”
“谢谢饭叔。”向驰安从他手里接过饭盒,放在副驾驶座上,随后启动车子,看着在后视镜里越变越小的饭叔,他又调转了一把方向盘,去到镇上的一家副食店里,买了好些东西。
又重新回到饭叔那里:“饭叔,我不知道你跟宁桥两个人之间的章程,但这是我的谢礼。”
饭叔笑了笑:“你以为我会不收?我又不傻。这些不比捡的好?”
向驰安松了一口气,带着饭盒回了家,家里的床上宁桥还在睡,时间已经是中午一点了。
他拍了拍宁桥的脸,宁桥才迷蒙地睁开双眼,只是说话声音都在颤:“几点啦?”
他这个样子都让向驰安以为他生病了,摸了摸额头又摸了摸脖颈,发现没什么异常。
宁桥看着他:“没生病,就是累,每年都这样。”
“饿吗?”向驰安问他。
宁桥听他这话,以为是他饿了,挣扎着就要起来做饭,向驰安把他按下,随后拿出个饭盒给他:“吃吧?”
宁桥睁大眼睛:“你做的?”
向驰安没理他,转身离开了,宁桥吃第一口饭就只知道是谁的手艺了,饭叔焖的豇豆干饭有别人做不出来的味道,一盒饭下去,宁桥终于恢复了点元气,越过窗前养的那一排小绿植,看到在院子里打转的向驰安。
他朝下喊了一句:“向驰安,干什么呢?”
向驰安抬头看他,中午十二点的阳光太刺眼,他稍微眯了一下眼睛,但也没看清宁桥究竟在哪里跟他说话:“把池子里放满水,一会儿游泳。”
“啊?”宁桥听到他说的话,这会儿也不觉得累了,踩着鞋子下了楼,看着向驰安找了根水管,连接着花台边的水龙头,把水往池子里引。
泳池里并不脏,是之前宁桥没事儿干的时候打扫过的,他看着向驰安:“放满这个池子得用多少水啊?”
向驰安捉着水管,坐在池子边上:“不都是井水吗?这里的水放出去之后,经过大自然的一些列的加工,最终还是会回到井里。”
宁桥挠头:“也就是说,我们洗澡的水,最终还是会变成我们吃喝用的水?”
向驰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总体来说,是的,所以你以后要不用水了吗?”
宁桥赶紧摇头:“我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等着水满上来的时间实在是有些久,因为池子实在是太大,宁桥还在担心他们把整个村子的井水都用完了,村里人该吃什么。
结果在水位刚刚到小腿的时候,水龙头就不再出水了,向驰安的脸黑了。
宁桥赶紧去把水龙头关上:“这会儿也能玩啦!”
向驰安还是黑着脸,宁桥已经脱了身上的衣裳,只穿一条裤衩躺进池子里,沁凉的井水最是能解暑,宁桥只觉得身上的酸疼泡在井水里也消解了很多。
他在池子里毫无形象地翻来覆去,站在池边的向驰安还穿着整齐,他拍了拍水面:“下来玩啊。”
向驰安脱了衣裳,即使他在村里待了快一个夏天,却依然没有被晒黑一点,还是白得发光,对比之下就更显得宁桥晒得黑。
宁桥看着他,又有些好奇,这些日子了也不见他有锻炼,但看起来他的身形没有丝毫走样,反而看起来比之前还有更加壮实一点。
向驰安没游过这么憋屈的泳,简直跟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刚才的兴致也没有了,这会儿只是在池子里坐着,宁桥倒是玩得开心,边玩边说:“我们小的时候就经常去河沟里游泳,我是游得最好的。”
向驰安想起他们上次在宁桥小卖部的小河沟里抓螃蟹:“就门口的那条小河沟?”
宁桥的眉高高的扬起:“当然不是,我们都是在上面水库附近游的,我以前还救过一个小孩儿呢。”
向驰安没见过水库,但也知道能叫水库水应该很深:“你那时候几岁?”
“十岁的时候。”宁桥说,“回来之后我爸把我吊起来打了一顿,后来就不敢去水库玩了。”
“是该打。”向驰安笑了一声,随后听见门口有小孩儿的声音。
宁桥从池子里爬出来,一看是丁二毛。
今天是星期天,学校不上课,村里的小孩儿都在家里,这会儿田里的稻谷差不多都收了,孩子们就提着小桶往田里去,摸螺蛳抓虾米,大人们一般只会在晚上大骂兔崽子弄得一身泥,然后再烧水把泥孩儿们洗干净。
丁二毛是来找宁桥给他们做麻辣螺蛳的,几个小孩儿捡了满满的一桶,一般大人嫌这个没吃头,不太愿意做,以前宁桥给他们做过一次,后来他们摸到螺蛳就都来找宁桥。
“桥哥!我们摸到好多螺蛳。”丁二毛的脸上都是泥,他还是有点怕向驰安,所以只是站在门口没进来,跟在他后面的小孩儿们也一个的都像鹌鹑一样。
宁桥看向向驰安,向驰安朝他挑眉:“干什么?”
“让小孩儿们一块玩呗?”宁桥说,“我给你们做螺蛳吃?”
向驰安看他们浑身都是泥,知道让他们来玩的话水肯定会变成泥水,宁桥看出了他的意思,赶紧说:“我会把他们先洗干净。”
向驰安没再说话,但宁桥已经看出了他的松动,他赶紧起来:“孩子们,进来玩!”
丁二毛带着一众孩子跑进了院子里,宁桥看着他们满满一桶螺蛳,说:“先排队把自己身上的泥洗干净,就能进池子里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