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忱喑
谢以挑了挑眉:“不喜欢?”
他的性子,不喜欢还跟人纠缠那么久?
谢以是不信的。
“我很开明,真的。”谢以关注着他的脸色变化,“一定帮你保守秘密。”
官周忍无可忍,扭头逼视他,嘴抿成一线,又开始抛眼刀。
谢以看了一会儿,抬起手隔空挡住了他的目光,觑着视线下嘴角刻板的直线,求饶道:“好——不喜欢。”
收回手,又抓住某个莫名其妙的重点:“情书收了么?”
官周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问题下无端地涌上来一阵心虚。
周宇航找到机会插嘴,立刻昂起脑袋,骄傲抢答:“收了!当然收了!不仅收了,还收了好几次!”
“……”
你怎么那么会说话呢。
气氛再度尴尬到让人窒息。
谢以笑眯着眼,问:“不是不喜欢?”
官周张了张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又觉得没必要跟他解释这些,直接干脆地转而攻击肇事者,踹了周宇航一脚,冷声质问:“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今天没事干,皮痒?”
谢以“啧”了一声,按着人的肩膀给人拨回来:“降降火,你先别急着动手,要不先说说看,你不喜欢人家为什么收人情书?”
说完,又补了一句:“还不止一次。”
官周咬了咬后牙,一字一句说:“我,看张扬不爽,就喜欢膈应傻逼,行么?”
当然不行,谁信啊。
平时连句多余的话都不乐意说,会这么无聊?
周宇航被踹了一脚,虽然不疼,但是心里害怕。可分享八卦的心燃起来了,就根本按耐不下去,小声和谢以说:“假的,你别听他说,他就是看不得女孩子哭。”
谢以动作停了一下。
周宇航继续说:“给他送情书的多了去了,也没见他收过谁的,从高一拒绝到高三。但温怡有点不一样,这姑娘特别爱哭,被拒绝了当场红眼睛。老大本来还要拒绝,人一哭,他就挤不出来一句话,只能收了。”
周宇航心道温柔乡果然是男人的大忌,撇着嘴摇了摇头:“这种东西,收了一次,后面就拒绝不掉了。那姑娘过段时间就来一封,一来二往的,张扬也就听说了。然后……然后你都知道了。”
谢以默了片刻,然后无声地弯了弯唇,笑了一下。
官周硬着头皮听人当面揭自己的短,挂不住脸,倔强地为自己正名:“当时人太多,铃响了,没来得及还。”
“好——”谢以显然没信,像在哄人,“没来得及还。”
官周觑了他两秒,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变扭地别开了脸。
谢以看着少年稍微舒缓了一点的脸色,在脑海中把整件事的脉络理了一遍,又觉得不对:“模考打架也是因为女孩子?”
按他对官周短暂的了解都能知道,这小朋友最嫌麻烦,不是没事找事的人。说不准还会为了少点烦心事,主动避开惹事的,怎么会在模考那么正式的场合,当着老师的面动起手来。
“那次不是。”周宇航自觉解答,“他们俩的事,也不完全是因为抢女人,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你看那。”他伸出手一指。
目光所及处,是今天刚挂上的崭新公告栏。
谢以刚才已经看了一会儿了,虽然某个小朋友的照片位置不是很好,在右下角最后一个这样不显眼的角落,但是奈何生了一张好脸,这才挂上来两节课的时间,底下就多了几道涂鸦。
其他几张照片上面也有,就比如前几排那位“张牙”同学的,上面就有小爱心。不过那么零零星星的,看着挺寒碜,倒不如没有。
三面公告栏,肉眼可见谁受欢迎程度最高。
“让我来跟你介绍一下,我哥行走江湖的名头。”周宇航趾高气昂,比介绍自己还得意,“人送外号,芳心抢劫犯!”
官周:“……”
谢以饶有兴致:“为什么是抢劫犯?”
周宇航怯懦地冲官周方向偏了偏头,看起来怂不拉叽,实际上胆子不小:“你看我哥脸色,抢劫这两个字冤枉他了吗?”
谢以想了想,给了个肯定的答复:“不冤。”
“……”官周脸更冷了。
“这是什么重要原因?”谢以赶在官小少爷发飙之前拉回话题。
“当然是重要原因了,你知道为什么张扬要在模考当天找打吗?”周宇航自问自答,“因为那逼心思多得很,惦记着模考公告栏换榜。”
“上次他跟我哥同榜,照片没挂两天,就被连带着拆下来了,我哥照片上写不下的字全蹭到了他脸上,丢脸丢了个大的。”
“再加上他当时打算去那什么夏令营,那破地方要参考模考名次,他一不做二不休,人一傻逼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干脆主动来找了一顿打。”
官周没那么缺心眼,知道他心里打着算盘还上赶着送人头的事,他也不至于做。
可是张扬这人,贱得让人发指。
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官周家那位是后妈,又摸出来这位后妈是在他亲妈刚去世没多久进家门的,就自以为翻到了个大瓜。
沾沾自喜地觉得,官周这人平时招摇过市的,原来不过就是个可怜虫。所谓缺什么要什么,天天在学校里出风头,无非就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空虚脆弱。
再加上张扬和温怡相处的那一段时间里,也知道了一些事。
比如温怡这个人的确是有些缺爱,什么也不藏,一问起来,就交付真心地全盘托出自己的情况。
温怡原来家境不错,父母恩爱且工作稳定,家里有点积蓄。
后来她爸爸生意越做越大,一路高升,在公司里混上了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高层位置。
人一突然发达了,就容易飘,特别是在商海浮沉,为商的那圈子,里头人没几个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的。
她爸爸混在这所谓的精英圈子里,跟着吃喝玩乐,纵情声色,原本所坚持的东西,像褪下来的蛇皮,在灯红酒绿中无声无息地被摒弃了。
原则是,底线是,家庭在心里不能触碰的地位也是。
全部在纸醉金迷中忘得干干净净。
她爸先是酗酒,再是赌博,最后看着那些大老板们一个个弄玉偷香,心里就跟着一起痒。在同行人半看笑话地再三引诱怂恿下,还是没守住心里的那根弦,行差踏错,再也回不了头。
后来她爸赌红了眼,听不懂好赖话,耳边只留得住附和和欢呼,沉溺在放纵之中,一口气把家底输了个底朝天,连件外套都不剩。
大起大落之下,不敢回家面对妻女,竟疯疯癫癫地冲上了马路,随着一声剧烈的轰响,当场宣告死亡。
模考当天按成绩分的考场,考场之中座位全是随机排的。
好死不死,官周和张扬正好是前后座,发卷收卷要相互经手的那种。
官周进教室之前已经被孟瑶胡勉再三提醒过了,絮絮叨叨地告诫他要冷静、控制、绝不要冲动!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今天无论这傻逼有什么动作,他都慷慨大方地放他一马。
结果张扬安安静静,传卷过程中一声不吭,老老实实地递在他桌子上,还让他有几分另眼相看。
直到考试过半,时至尾声,官周听见前座放下了笔,塑料杆碰在木头桌面上声音沉闷。
坐着的人往后一靠,背抵上他的桌沿。
考场里一片寂静,头顶风扇吱呀呀地转,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传过来,带着一如既往的高傲,格外清楚。
“听说你最近和温怡搞在一起了?”
“你知道她家的事吗?”
“……”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过了这一茬!我们小以小周就要迎来双人蜜月!(bushi)
第41章 “试试,没人看见。”
“他挨了几下, 仗着考场人多,一直在躲。没人能证明他说了什么话,只能看到他在挨打, 所以最后他什么事都没有,我哥却还背了个处分。”周宇航愤愤道。
其实具体说了什么,周宇航也只知道个大概, 还是跟同考场的兄弟偷偷摸摸打听来的。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 一定是些乌烟瘴气不堪入耳的话。就凭官周时隔这么久, 回忆起这件事仍冷得能掉冰碴的脸色就能看出来。
周宇航总结:“反正这人, 就是一驴皮做的,打不通讲不通骂不通,摊上就是一张狗皮膏药。他挨打, 天经地义。”
官周蹲在花坛边上, 沉着张脸,眉尖烦闷地动了动。他微低着头,半张脸埋进领口,闭了闭眼睛缓口气, 努力做到心平气和。
眼前被黑暗笼罩中,手掌一凉, 有人拉住他的手。
他睁开眼, 谢以站着, 俯身看着他, 眸光从低垂的眼皮下投出来, 像一缕轻轻的风, 温和而又轻柔。
官周刚聚起来的那股躁气, 没有理由的, 沉寂了下来。
谢以伸手握住他搭在膝盖上的手, 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捏了捏他薄薄的掌心,突然问道:“模考的教室和你们这教室一样吗?”
周宇航将气撒在绿植上,咬牙切齿地揪了一片叶子下来:“问这个干嘛?当然一样,在自己学校考的。”
谢以来的时候穿过走廊,路过不少正在上课的班级,顺便地掠过一眼,对教室布局有一些浅略的印象。
官周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没多说,带他上楼回了教室。
江北一中晚自习下周才开始,他们聊了半天,这个点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走廊上只剩几个拿着拖把的值日生。
高三一班人全走了,大门关着,老式的铁杆栓进门框里。为了防止学生忘带作业,黄铜小锁装饰似的挂在铁片上,拉一拉就能轻轻松松地打开。
官周推开门,摁下墙面上的开关。
头顶一管管长灯在短暂的闪烁之后稳定下来,教室乍然亮起,抹过的黑板上还泛着水光,干干净净,只留右上角单独框住的“高考倒计时”。
“你要看什么?”官周靠在门框上,瞥了一眼谢以。
谢以走进去,就停在门口,仰头扫了一圈教室上半截。
周宇航一头雾水,往官周身边凑了凑:“他干什么?没见过真男人的斗争,被社会的险恶吓懵了头,来观赏天花板上不一样的风景?”
官周直截了当地抛了三个字:“不知道。”
周宇航更懵:“不知道你还带他来?你都不问问他来干什么?”
“看不出来?”官周语气平静:“他来散步。”
“……”
周宇航彻底说不出来话,他哥最近可能有点心情太好了,好得让他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