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你的鸟 第64章

作者:忱喑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校园 近代现代

官周好像飘到了一片云上, 那片云托着他悠悠晃晃,晃得他找不着北,又扔他在空气中一上一下地悬浮, 最后化作雾气充进脑子里。

一片氤氲柔软的白,堵住了所有的思绪,像一根短路的电线, 咔嚓一声中段断裂, 空白的时间里, 只听到了滋滋的电流烟花一样迸裂。

漫长的恍惚之中, 一只手是冰凉的,以一种紧握的状态深嵌在掌心。

是天桥上不锈钢栏杆特有的金属的沁凉。

那截杆子好险没被他融进手里,像要打包带走留个纪念一样, 谢以掰了半天才让他的手指撤开。

等到官周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时, 他眼前是一片蒙蒙的鸽灰色,仿佛天际破晓时最早最遥远的一角天空。

他怔愣地盯着眨了眨眼睛,然后心说,噢……这是平芜的窗帘。

他在平芜。

几个小时前, 谢以带他回来的。

谢以呢??

官周诈尸一样从床上坐起来,第一时间不是观望一圈房间, 而是被手指上传来的一丝疼痛勾住了注意。

他的食指上挂着一个金属圈, 圈上是一串钥匙, 看款式车钥匙也有, 房钥匙也有。起身时圈头勾住了被子, 这才带着他指根扯了一把。

……

官周觑了几秒, 然后默默把那串钥匙摘下来, 像团烫手的火似的扔到床脚, 然后头疼一般捂住了半边脸。

不到半分钟, 又默默倾着身子往前一捞,把那串钥匙又扣回手里。

错乱混淆的记忆碎片里挖出来那么一块。

当时不知道吻了多久,他的呼吸都已经乱频了,像一条溺水的鱼,又贪恋又经不住,被吻得七荤八素,还半步不肯退地纠缠着鼻息。

谢以好像注意到了,从他唇齿间缓缓撤离,官周甚至来不及换一口气,下意识地就搭住他的胳膊。

对方顿了顿,然后又上前,重新贴了贴他的唇,安抚性的,嗓音笑里带些无奈:“不走。”

“还没跟你说一句。”谢以说,“生日快乐。”

紧接着,官周的食指一凉,被挂上了个什么东西,从指尖顺畅地溜进指根,扎得稳当当。

“本来打算送你辆车,庆祝一下小朋友能摸方向盘了,挑了一天才满意,但是现在又觉得不太好。”他说。

官周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又被塞进了一串钥匙,其中有一把刚好卡在他两指间,他摩挲了一下,发现是平芜的钥匙。

对方笑道:“都是你的了。”

都是。

人也是你的。

那么现在,人呢??

官周手指没入发间胡乱地抓了一把,耳尖红得能滴血,偏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

凌晨一点半。

回来的时候到顶十点,他宕机了整整三个半小时。

……

这辈子没这么窝囊。

可是这么回来了算什么?

什么话都没讲清楚呢。

吻他算什么意思?“都是你的”算什么意思?回来以后就各回房间,信息这么久都没来一条算什么意思?

好像什么都表明了,但什么也没给清楚,就像往他手里递了根绳子,结果系在对方手腕上的那头是个活结。

官周只想了两秒,然后立刻抬步下了一楼。

出门的那一刻就有些心虚。

这个地方几个月没来,陈设一点不变,连一楼餐桌上的纸巾盒摆放都仍旧是横着,两端朝长桌头尾,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屋内空旷昏暗,远离熟悉的环境,方圆几里都找不到十个会喘气的。

这样僻静的深夜里,什么事都显得不光明,带些难言于口却又心照不宣的隐晦。

官周在地脚灯的微弱光线下,捏了捏鼻梁,别开了脸。

他只是来讨个说法,说完了就走。

立刻走。

官周走到某个紧闭的房门前,犹豫了一阵,向来干脆利落不爱纠结的人,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十万个为什么”说:“万一睡了呢?万一冷静下来后悔了呢?万一问清楚了反而不如意呢?”

另一个说:“不问你自己睡得着吗?你不想说清楚吗?你还想和之前一样含含糊糊若即若离吗?”

挣扎片刻,终究果断的战胜了迟疑的,他曲起手指“嗒嗒”地敲了敲门板。

一门之隔传来愈来愈近的脚步声,谢以很明显也没睡着,这让官周无端地卸下一口气。

门被从里拉开,谢以出现在面前,一身衣服还没换,衬衫边角连个卷边都没有,袖口的扣子也没解。

他没有惊讶,目光垂落下来,笑说:“来讨债的?”

……?

官小少爷顶着一张过分冷静、以至于面无表情里透着满满的生硬和强撑,像是来寻仇的脸突击夜袭,怎么看怎么不善。

官周拧着眉觑他,给了两个不管从语气还是从内容上都让人为之胆寒的字:“清算。”

谢以笑了,侧了侧身子,让出条道。

官周刚迈出一步,他又伸出只手,凭空拦截:“等一下。”

“?”

“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谢以笑吟吟问。

“什么事?”

谢以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说:“好像有人定了规矩,进门前要打报告,有点忘记是谁了。”

他说完,又抬眼看来,意思非常明确:“你还记得是谁么?”

……

王八蛋。

官周咬着后牙看他,那目光……活像要把人盯穿。

谢以毫不怀疑,要是再迟钝一秒,有人立刻就会甩脸掉头,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他一句。

是有点过分,毕竟刚把人亲了。

一天都没过,就又来欺负人。

“好了——”谢以让开道,拉住官周的手腕往里带了一把,关上门,“生日都还没过去,笑一笑不好么。”

在平芜待了一个月,从未踏足过这个房间,官周大致地瞥了一眼。

房间里头很空很冷清,没什么陈设,墙角一架比人高的实木书柜,五个分层整齐有致地列满了书。窗帘是和楼上一样的鸽灰色,围得很严实,如果是白天一定透不进来一点光。

官周视线落在床角,又不留痕迹地移开,坐在了墙角那把藤椅上。

“所以,大检察官来清算什么?”谢以弯着眉眼靠在他面前两步远的墙面上,抱着胳膊垂眸看他。

“……”这个话要怎么开口呢。

好像从哪里开始说,都不是很好。

官周咬了咬舌尖,又觉得这人太混账了些。

他明明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却还摆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好像和平常别无二致,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已经后悔了,所以当做没发生过吗?

想到这,官周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出门前还半松着的唇角,缓缓地拉成一条冷直的平线。

他突然有些恹,进门前那个“十万个为什么”的小人蹿出来,冲着他耳边喊。

如果结果不好的话,好像他也不是那么想要了。

“我没……”事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还记得多少?”谢以说话永远保持着涵养,从不打断人,哪怕对方再拖沓,他都能保持着良好的耐心听完再发表意见。

但是这次不行。

因为他眼睁睁看着,就这么短短几秒,有人就在心里把自己折腾蔫巴了。

“?”什么叫还记得多少?

官周有些疑惑。

不应该问的是,有没有后悔、打算怎么样、你怎么想的么?

谢以动了动眉尖,声音轻了些:“是不是还没醒?”

“什么没醒?”官周忍不住问,那双眼睛提起精神睁大了些,脸上写着大大的几个字——你看我像在梦游么?

谢以笑了一声,低声说:“醒酒。”

醒酒。

官周突然懂了他的意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以回来一直也没休息,跟他差不了多少,把他送回房间以后,独自坐在官周正在坐的这张藤椅上反省了三个多小时。

偏差太多了。

有些东西,抑制不住地,像冲垮了坝的洪水,隐隐发酵。

就像杜叔说的,他心思细,一眼就能看穿人在想什么。

在意识到一切都不对了的时候,他就决定及时止损。

本来已经准备好了,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完,将小朋友送到该有的轨迹,他就抽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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