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忱喑
盯了一会儿,然后捏着杯子的那只手腾出两根指头,挑了挑另一边的袖口,伸手摸向对方搭在腰腹上的手腕。
想象之中泛着凉的触感没有来,甚至他还没能成功碰到谢以,忽然他悬在空中的手被人反握住手腕。
沙发上躺着的人,缓缓睁开了眼。
第81章 “吃干抹净就不认人了?”
“亮着灯的时候不理我, 半夜了又偷偷摸摸来看我?”谢以指腹轻轻地摩挲过他的手腕,笑意浓重。
操……
官周满脑子只有这一个字。
这个王八蛋根本没睡,刚刚那么久没反应, 是在耍他玩??!
谢以起身坐起来,垂眼欣赏了几秒官大少爷懵圈的模样,没忍住, 笑了一声, 伸手拨开了他那几根恨不得嵌进玻璃杯壁的指头, 接过了水杯。
“让我想想, 这一次是梦游呢,还是我待在沙发上又惹着你了?”他喝了一口水,端着半空的杯子搭在膝盖上, 不紧不慢地等人开口。
官周:“……”
有些人表面上风平浪静, 心里已经崩得没边了。
官周瘫着张脸,心里很剧烈地挣扎了一下,然后找了个非常勉强的理由:“我,善心大发, 觉得赏你的被子薄了,来看一眼。”
“是有点薄。”谢以应声, “很冷。”
官周顿了一下, 立刻把目光瞥向被角。
这理由完全是瞎扯的, 被子是空调被, 保暖系数很高, 在柜子里和另几床放一起被专门挑出来的原因就是它又软又暖和。
入春的天气该这样的被子只可能热不可能冷, 但也有可能是身体不好的人畏寒, 要格外敏感一点?
官周这样想着, 手就已经从谢以掌中挣脱出来捏了捏被角了。
“不止被子, 客厅也凉。”谢以又说。
“……”还真金贵。
官周反手去摸茶几抽屉里的遥控器。
谢以又说:“还有这沙发,太硬了,躺得腰疼,睡不了觉。”
……
官周抬起眼睨着他:“那你想睡哪?”
不言而喻,谢以的眼立马飘忽着往卧室方向瞥了。
以前官周都是一声不吭却做一些暗戳戳的事钓着他留下,现在有的人想自荐枕席,只收获到一声极不客气、带着满满冷讽:“你做梦。”
谢以意料之中,全然不恼。反而是不该羞恼的人羞恼了,出来喝个水只囫囵润湿了唇,连杯子也忘了拿,留了个冷漠的后脑勺转身就走,莫名的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也许是时隔这么多年,谢以依旧轻轻松松地就可以做到三言两语把人逗得一肚子闷气,官周被他这么一闹,那些纠结的牵挂的不放心的顿时不复存在。
回房间十分钟,夜色里就融进了均匀微弱的呼吸声,近乎是官周这几年入睡最快的一次。
其实他只是不放心。
因为不真切。
一切都发生在一天之内,让他脑子几乎要宕机,对于这些信息接受得如梦如幻,好像一转身会发现这只是他的臆想。
所以心里头空荡荡的,不安稳感比这个人不在的时候还重。
次日商场音乐远远传来的时候,官周就在这样一片空茫茫中睁了眼,宿醉似的,望着头顶煞白的天花板,看了一分多钟也不眨眼。
零碎的记忆慢慢回笼。
昨天,做了两台手术,下班,李主任又又又又安排了相亲。
这次相亲还是和男的,对方叫赵、赵……赵秉。
不喜欢,没兴趣。没感觉,他要拒绝来着,但是好像后面答应了人去看电影。
……?为什么答应?他吃饱了饭没事干吗?
下一秒,刚刚还躺着的人猛地坐直了,掀开被子连鞋都没穿就光着脚急匆匆地跑出了门,急切又慌张地在不大的空间内一寸寸地扫视搜查。
从玄关到阳台,什么也没有,干净得像一间样板房。
他的心一下子就冰凉一片,铛的一声坠了下去,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好像这种事已经发生了很多遍,官周站在原地,瓷砖冷得锥心的温度刺一样扎进脚底板。他耷拉着眼皮默了片刻,然后恢复,按部就班地打算回房间洗漱再上班。
目光收回时,从撒着日光的阳台,掠过铺着薄被的沙发,再到脚下隐约反射的人影的白瓷砖。 ?
官周快步走到沙发前,面对着铺得手艺极差的被子。
这时门口传来开门声,一声清脆的锁落响后,那个人似乎也没想到一进来就能看见他:“……醒了?”
官周眨了一下眼。
谢以上下扫了他一圈,察觉了什么,抬起手冲他晃了晃手里拎着的几袋东西,解释道:“没走,我去给你买早餐了。”
他把东西顺手放玄关柜子上,弯腰拿了双鞋过去,送到人脚下,又自然地捏了捏官周的手:“鞋也没穿,手这么凉,你们做医生的平时怎么指导病人的,到了自己身上就选择性失忆么?”
他的温度终于不像往年一样凉得像皮肤下流淌的都是冷冰,刚刚在楼下早餐一条街走了一圈,春日和煦的太阳一晒,身上衣料仿佛都带着干净的阳光香。
温热的温度顺着接触的指尖渡给了官周,像冰原里落进里一方太阳,那些僵硬的寒意顿时散得一干二净。
官周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手被捏在谢以手指间按摩似的揉捏着,他又眨了眨眼,然后绷成一线的肩胛放松下来,含着舌说:“医者不自医。”
谢以被他逗笑了,也没拆穿:“去吃早餐。”
谢以买的东西不少,根本就不是两个人能吃完的量。
因为小区身在闹市,周遭地价寸土寸金,所以就是早餐店也堪堪只有三家。
两家连锁店,菜品味道像料理包,挑不出好坏的那种平庸无错款,官周一向不喜欢吃。
还有一家是开了很多年的老店,老板是个佛系性子,早早到了退休的年纪却不肯安心养老,开家早餐店打发时间。那里小笼包和砂锅粉做得最好,肉馅都带着鲜甜,官周在那儿吃成了常客,和老板甚至加了微信。
谢以买的就是这家店,虽然买的品类足足五种,但是避开了旁边两家连锁店,买的正中官大少爷的味蕾,不仅让某人故意拉着的冷脸也软和几分。
“本来打算自己做,但是你那冰箱干净得让我无从下手,只能到外面买了。”谢以帮他打开蘸料盒递过去,醋香在开盖的一瞬间溢了出来,“油烟机上连个油星都没有,你平时修仙么?”
“……”一上来就先问罪,官周心说你那三脚猫的厨艺也没比我好多少,咽下嘴里一口粉,“医院有食堂。”
菜品丰富,样式多彩,除了难吃,什么问题也没有。
“你是吃得惯大锅菜的人么?”谢以看着他脸颊上挂着的那零丁一点肉,眉尖动了动,似乎很不满意,自言自语似的给自己下达任务,“这得多久才能养回来。”
官周喝完最后一口汤,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抬起眼看过去,语气淡淡:“早上了。”
“嗯?”
官周又摁亮了手机瞥了眼时间:“九点零三分。”
谢以想了想,隐约揣摩出了房子主人的意思,气笑了:“吃干抹净就不认人了?”
官周喉结动了动,嘴角藏在纸巾下弯了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今天轮休,接连上了半个月的班,这一会儿突然空闲下来,连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蔫蔫的懒。
盘腿靠在椅子上,略抬着下巴:“有意见就不送了。”
“当初你在我那儿,我可不是这么对你的吧?”谢以笑意漾漾,反而对他这副松懈下来的模样很喜欢,故意想逗着人多说几句。
“纠正一下。”
“?”
官周说:“现在那是我的地方,也和你没有关系。”
时隔几年,有些人还是吃到了自己当年亲手埋的祸根,很显然,官大少爷这儿一笔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要一一清算。
谢以还没有从一言难尽满心复杂的状态中缓和过来,就听见官周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嗡嗡地响了,顺手递过去,说:“行吧,没关系就没关系,我对现任主人有点想法,想认识一下。”
官周眼也不看一眼,习惯性地划动了绿色按键,目光却依旧带着细微的笑和促狭欣赏着谢以无话可说的模样:“你好?”
电话那头人非常激动,声音陌生中又有那么一点熟悉,音调忍不住地上扬又刻意地压低了音量:“官周,那个……我们昨天说好了出来看电影,我已经买好了电影票了,买的是晚上八点的,这个时间你可以吗?要是不可以我就换一个……”
他声音又低了一些,很扭捏:“但是爱情片只剩这个档了。”
“……”
短暂的回忆里,官周想起来这是他给自己揽的业障,业障叫赵秉。
赵秉非常体贴,考虑周到,可谓尽善尽美:“就在你家后面那个商场的电影院,你什么时候来?我们要不要一起吃了饭再去?我去接你吗……”
官周终于从懵圈中反应过来,咬了一下舌尖,因为这些年习惯了对人礼貌,立刻委婉道:“不用辛苦你了,我到时候自己去。”
“好、好……那我们、我们晚上见!”
这一通电话打完后,官周和旁边的谢以一时间都没声了,屋子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很久很久都没人说话。
“你。”谢以先开了口,声音依旧含笑,但笑得一点也不像高兴的样子,“你还带他回过家?”
怎么可能,他们昨晚才第一次见。
官周莫名其妙看着他。
谢以又说:“那他怎么知道你住哪?”
官周捏着指节想了一下,大概是李主任说的。毕竟他昨天也没给赵秉留电话,连个微信也没加,对方还是一通电话联系到了他。
但是这个事,他为什么要和谢以交代?
或许是想起了某些初衷,他摸着指节的手一停,起身从餐桌前离开,高高地站着睨着谢以,冷淡地扔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关你什么事。”
当晚,七点四十五,官周站在玄关,看着眼前细心调整着自己领口的人,一脸黑。
他忍了忍,没忍住,以一种毫不掩饰的抗拒语气说:“你这是要干嘛?”
谢以捏着前襟滑下手,自然得仿佛只是出门散个步。
“跟你出去约会啊,他没说约几个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休息一天~连更半个月有点吃力了呜呜,留一天把学校的作业赶完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