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城哑人
同样的位置,那面墙上却挂着一个很老式的电视机显示屏。
King摆弄了下,没有什么能从外面打开的按钮。
黎渐川跟着King一一检查过整间禁闭室内的所有物品。
比起黎渐川的粗糙和有针对性来说,King的检查手法更加熟练快速,也更加全面,精细到甚至连一块墙皮的脱落形状都要观察一下。
大约耗费了很久,King停了下来,拉过桌前的那把椅子坐下,拧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捻动着,眉头越皱越紧,放空的眼神里透出一股无机质的幽蓝光芒,但他浑身的肌肉却绷得很紧,一直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下,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可以瞬间作出反应。
“密室逃脱?”
King突然笑了声:“有这么简单吗,潘多拉……”
他随意抬了下眉,手指在身上一摸,夹出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烟和打火机上都笼着层淡雾,和以前宁准从魔盒里取出来的东西所带的雾气一模一样,由此可见King实在不务正业,魔盒居然用来带烟。
黎渐川有些挑剔地打量着另一个自己。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这处空间仿佛凝固了一般,除了King唇间一根又一根消失的烟卷,再没有其他任何变化和提示出现。
没有对身体的感知,也就无法用脉搏心跳来计时。墙上的挂钟也是静止的,他判断不出King进入游戏有多久了,但根据King隐隐透出些焦躁的眼神,和烟卷消耗的数量,黎渐川大致可以推测出,这段时间必然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
King利用这段时间又搜查了一遍走廊和禁闭室,仍旧是一无所获。
这是很不正常的。
即便黎渐川只经历过四局游戏,但也很清楚,魔盒游戏拥有它每一局本身的剧情和角色。而现在King却没有看到任何游戏进展,就如同被关进了笼子的困兽一样,想要寻找所谓的离开的钥匙,但却掘地三尺也无所收获。
并且,有一点让黎渐川很在意,那就是King是以他现实中的真实相貌出现在这一局游戏里的。
“不可能没有剧情和谜题……”
黎渐川的视角跟随着King在禁闭室转动。
就在他也即将现出几分焦躁时,走廊里的灯突然唰地一下,全灭了。
整片走廊和禁闭室全部陷入死寂的黑暗中。
King的脸色在光暗下去的瞬间变得极为冷静和冷酷,就仿佛刚才的焦躁全部都是假象错觉。
他微微仰头,靠墙站在了一处视野极佳的角落。
这样的黑暗是他的视力也无法穿透的,他只能将所有注意力灌注到听觉上。
他的手掌按住了背后冰冷的墙壁,耳边忽然听到了一道沉重刺耳的嘎吱声——
仿佛一扇极重的巨门被推开。
旋即,走廊的方向传来哗啦哗啦的锁链碰撞声。
King手掌微翻,一把枪和一片薄而极长的刀刃出现在两只手里。
枪口一抬,跟随着那道锁链声移动。
黎渐川也跟着屏住了呼吸,专注地听着那道越来越近的锁链声。在这锁链声的掩盖下,是一阵很轻微的有些拖拉的光脚踩地的脚步声,仔细去听,似乎还夹带着微弱的呼吸声。
锁链砰的一声,撞在禁闭室的金属门上,随即一阵踉跄的哗啦声,地面微微一震,像是有什么摔在了地上。
这一声响动之后,禁闭室内外就再次恢复了寂静。
King握着枪侧耳听了一会儿,抬步朝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
大约只走了四五步,他就踢到了什么温热的软乎乎的东西。King脚步一顿,一只湿漉漉的手突然抓向了他的小腿。
没有任何犹豫,在那只手刚刚碰到工装裤的布料时,King手里的刀刃就已经完成了一次精准而狠辣的切割。
噗的一声,鲜血喷洒。
King侧后一步避开,枪口一低,听到了一声细弱如幼猫一样的痛苦呜咽声,但这呜咽还未彻底成形,旁边那只被砍掉的手就突然挣动着蹦了起来,扫过King的脚面,粘回了它主人的身躯。
“砰砰砰!”
连续几声枪响。
King手里的刀刃甩出,将那只断手死死钉在了地板上,同时他果断俯身,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指循着那只断手向上摸去,摸到了一道正在飞速愈合的伤口。
血肉蠕动,凸起的疤痕在弥合消失,断裂的筋骨诡异地重新粘合。
“……能自愈的怪物?”
King摸到了倒在地上的东西的肩膀,那上面整整齐齐三个血洞,将那一片肩胛骨完全打穿震碎了。但他将手掌平展按上去,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片骨骼的重组和血肉的再生。
“哈……”
被他的膝盖死死压制住的那片单薄的胸膛传来微弱的吸气声,听气息和声音,似乎是人类的外形。
King随意地用手背拍了拍怪物的脸:“醒着?会说人话吗?说说这是哪儿……”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那只拍脸的手就突然一痛,竟然被咬住了。King直接一个肘击打了回去,膝盖向上一顶,准确无误地卡在了对方的咽喉和下颔上,响起一连串的骨骼碎裂声。
“呃!”
咬着King手掌的牙齿却更紧了。
King压制着的身躯剧烈挣扎起来,锁链哗啦连响,浓重的血腥味从下方这具身体上弥漫开来,冲得King脸色发冷。就算是尸山血海的战场上,也不见得会有这么浓的血腥气。
“松开!”
King的膝盖狠狠碾住怪物的咽喉。
热烫的血从他的手指间滴答落下,怪物用力扭动着身体,但却根本挣脱不开King的钳制。他的口中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吞咽声,然后如铁钳一样死死闭合的牙关终于缓缓松开了。
“操。”
King皱眉甩了甩手,很想怼掉对方那满嘴尖牙,但迟疑了下,还是将压在对方喉间的膝盖挪开了。
King一边压制着身下的怪物,一边从随身携带的某个魔盒内找出一枚小手电筒,正要打开时,却听到那个本以为不会人话的怪物发出了一道嘶哑破败的声音。
“……你就是新来的训诫者?”
这道声音含着一丝渺茫而锋利的少年音调。
King眉头微皱,推动开关。
手电筒的光倏地射出,划过一地殷红,圈亮了面前一张泡在血水里的浓丽苍白的少年的脸。
少年望着他,扬起了一个安静而诡艳的笑,血光描绘着的桃花眼漆黑幽沉:“你是第一个来陪我的人类,真好。”
第104章 造神
是宁准!
黎渐川望着被手电光照亮的少年,心中情绪剧烈起伏着。
少年十七八岁的相貌,瘦骨嶙峋,过分宽大的病号服套在身上,露出凸起的锁骨和纤长的脖颈。血水铺满他的身躯,他蜷缩在地上,如同暗夜里爬出坟墓的吸血鬼,惨白虚弱,却又凶悍诱人。
“操……”
黎渐川脑中掠过一丝惊疑,飞快地闪着各种猜测。
同时,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另一个自己,却发现King看着少年的眼神有些莫名。但很快,这细微的情绪起伏就重新凝成了坚实的冷漠冰霜。
King手臂一抬,手电光直直射进少年的眼瞳里。
少年没有闭眼。
青白的灯光如稀薄的水流,流散淌满少年浓艳精致的五官。
两片笔直浓密的睫羽飞快地颤动着,将那双幽黑的眼里森冷讥嘲的光半遮半掩着,只渗出残酷到不似人类的冷寂沉凝。
强烈的光线将少年漂亮而憔悴的桃花眼刺出些微水色。
“你是监视者?”
King沉声问。
“好凶。”
眼角的水色夹着血珠,猝然滑下,为少年上挑的眼尾染上浓重的湿红。
少年另一只没被钉住的手臂慢慢抬了起来,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泪痕。
松垮的袖管滑下几分,露出少年手臂上无数正在愈合的细小的伤痕,就仿佛遭受过最残酷的凌迟之刑一般,血珠尚凝。
他的唇角漫不经心地勾起,桃花眼微抬,一股莫名的无辜感和冷酷地的凉薄微妙地重合在了一起:“我觉得你不该关心这些愚蠢的问题。而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你杀了我也没有用。”
King冷冷瞥他一眼,直起身,拉过椅子坐下。
坚硬的军靴抬起,在少年准备起身前死死踩在了少年的喉间——只要他稍有异动,这只脚就能在第一时间踩断他的喉骨。
King又摸出根烟来。
徐徐的烟雾萦绕腾起,在惨白的手电光中蒙了层虚幻的纱,让这间阴森逼仄的禁闭室陷入了一种古旧破败的时代滤镜中。
“注意用词,小怪物。”
King含着烟气,嗓音低沉冰冷:“你现在是我的猎物,不配和我说不。”
他的脚尖微抬,冷硬的靴头扳起少年尖细的下颔,让少年被迫仰起头来,将脆弱的喉管暴露在军靴的踩踏下。
少年的脸上泛起缺氧的潮红色。
“能自愈的怪物我遇到过很多。”
King注视着少年:“子弹打不死,就用刀砍,砍成碎末。刀砍不死,就用火烧,烧成灰。一次不死就两次,两次不死就三次。”
少年喉结微动,即便是一副弱势低微的姿态,眉眼间却依然显露着倨傲轻蔑。
他饶有兴致地抬起眉,目光扫在黎渐川身上:“你在威胁我,但我不太喜欢这套。你大可以杀了我,把我剁成一滩烂泥,烧成一把灰——”
“我还没有体验过这些死法呢。”
King从少年的眼里看到了坦荡而真实的好奇与无谓,就仿佛死亡对他而言只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
他只在乎死亡的方式是否有更多花样,就像担心饭食的种类是否丰富一样。
在过往的上百场游戏对局中,King并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无所畏惧的怪物和狡诈如狐的监视者,但他知道,面前这个不一样。
“我没有杀人的兴趣。”
半晌后,King松开脚,将椅子向后一踹,叼着烟坐回了挂着显示屏的那处墙角,啪地关掉了手电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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