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城哑人
在这种一马平川、无遮无拦的地方,和新式热武器干起来,就算是潜能激发下能徒手掰弯火箭炮筒的黎特工也觉得这是在开玩笑。
况且,就算他和宁准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安然离开,两人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无冤无仇的人惨死。
所以许杳然话音出口后,黎渐川就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脚下一踩,刹车换成油门,直接让越野车一震,高速冲了出去。
“怎么……!”
许杳然被陡然的加速摇得一晃,抱着许靖然后背砸在车门上,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立刻又添一层惨色。
哪怕是许杳然再没经过事,在这一脚突如其来的油门中,也意识到了是这趟随意搭的便车有问题了。
等脊背上的钝痛压下,她抱住哥哥的身体,抖着手快速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电击棒,后背死死地靠在车门上,试图去拉车门。
但这是徒劳的动作,车门都是锁死的。
许杳然的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不过她发现在这一脚油门之后,直勾勾盯着她的坦吉和路恩都整齐地调转了视线,在望着驾驶座上开车的冷峻青年。
坦吉完好的那只手不知何时抬了起来,一道黑洞洞的枪口从斗篷粗粝的黑布下露出,定定地指着驾驶员的后脑。
是枪!
许杳然屏住了呼吸,手心里顿时出了一层湿滑的汗。
许杳然并不傻,看到这副情景,在思考自己安全的同时,也已经明白哥哥的突然死亡恐怕并不是意外。
而很明显,后座这两个古怪的斗篷人嫌疑最大,和前头开车的简姓叔侄不是一路的。
虽然是在哥哥的庇护下,但好歹也是经过魔盒游戏的人,许杳然很快从措手不及痛失亲人的惊惶中冷静下来,警惕地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观察着车内对峙的双方。
高速行驶的越野车飞一般地越过了塔钦的界碑。
车内的空气凝滞僵持,只有压抑小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大雪越下越大,天色彻底暗下来,县城遥远的灯光如星点刮进光线晦暗的车窗内。
沉默许久,路恩朴实黝黑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有着几分戒备的古怪笑容。
他从后视镜中扫视着黎渐川平凡冷淡的眉眼,一口带着点藏区口音的汉语变成了正宗的普通话:“华国处里的?”
上膛的枪口距离后脑勺只有十几厘米,杀机炽烈。
但黎渐川的表情却变都未变,镇定自若地打着方向盘踩着油门,轻松自在的样子仿佛只是来放松心情的驴友,对车上发生的一切都恍若不知。
“在华国境内,比救世会快上一步的,只能是处里吗?我想就算是华国处里,也没有救世会快才对。”
黎渐川掀起唇角,语气漫不经心。
他没去看路恩通过后视镜投来的视线,也不认为路恩就这么毫无线索地确定了他的身份,路恩只是在试探而已。
被黎渐川点出身份,路恩也没露出什么意外之色,而是笑着向后靠了一下,手指点了点许杳然和黎渐川,意味不明道:“我记得华国有句很有名的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里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呢?”
许杳然紧紧攥着哥哥已经渐渐冰冷的手臂,面无表情地咬了咬牙。
黎渐川望了眼前方的路,双眼微眯:“据我所知,救世会应该不是那种见一个魔盒玩家就杀一个的疯子组织。在这辆车上出手杀这位许小哥,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是这位许小哥身份有异,还是任何靠近冈仁波齐的玩家都要被清除?”
背后的呼吸一重一缓,节奏没有任何变化。
但黎渐川还是从细微的感知中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他略微一哂:“看来是后者。”
轻微的粗布摩擦声传来。
路恩拉了拉自己的斗篷,粗黑的眉毛下双眼变得幽深,他的呼吸间像是夹着外界的风雪,渗出丝丝缕缕的凉意:“神所赐下的光辉,不会因任何意志而转移。”
“我和坦吉都是清道夫。在你们之前,我们已经清理了试图来到冈仁波齐触碰禁忌的七十三名魔盒玩家。”
路恩低沉道:“你认为,你们会是例外吗?”
黎渐川抬起双眼:“这总要试过才知道。”
一明一暗两道视线在狭窄的后视镜中毫无预兆地撞在了一起。
黎渐川的目光骤然变冷,如刀锋一般凛冽。
几乎是在黎渐川话语刚刚吐出的瞬间,一道怪异的尖啸声就将他冷漠的尾音硬生生切断。
刺啦的火花由一点爆开,一柄形似军刺的黑铁尖梭被一块丑陋的金属钥匙壳挡住。
“砰砰砰!”
连续快速的枪响,即便加了□□也依然震得耳膜生疼。
哗啦巨响,前车窗玻璃被弹孔穿过,碎裂了大半。
沾血的碎片飞溅,车身陡然失去平衡,疯狂颠簸甩荡起来。
许杳然拼命捂住自己的嘴,掐断不合时宜的尖叫,惊恐的双眼完全无法捕捉逼仄的车厢内进行的战斗。
裹着漆黑斗篷的路恩已经失去了脸上的笑容,黑铁尖梭冲着黎渐川的头部刺出,反射着车外冰冷的微光,轨迹诡异莫测,连成一片残影,几乎不是人类肉眼可以捕捉的速度。
狠辣且熟练。
金属钥匙壳发出刺耳的崩裂声,似是完全承受不住穿刺的力量。
黎渐川手掌一握,钥匙壳一声脆响就弯曲在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趁这一阻的时机,像抹了油一般向下一滑,恰好夹住尖梭,近距离地嗅到了那黑铁尖梭上锈迹斑斑的浓郁血腥。
也不知道是在多少颗心脏里泡过的恶臭。
掌心微刺,黎渐川来不及去仔细分辨路恩的力量,就猛地一个矮身侧翻。
浑身的筋骨劈啪作响,扭成了常人无法达到的可怕弧度,三颗子弹擦着黎渐川的发丝与肌肉射过,带出了一丝焦糊的气味。
“坦吉!”
路恩厉喝。
持枪的少年斗篷一震,在朝着驾驶座和副驾驶连续射击的同时,一脚横劈,踹开了紧锁的车门,外头的狂风暴雪呼地一声翻卷进车内,将一车暖意瞬间冰封。
车身甩动。
坦吉在高速刮割的风雪中如一只灵巧敏捷的猴子一般从踹开的车门翻了出去,迅速爬到后备箱上。
黎渐川见状,猛地一甩方向盘,一个急刹。
后备箱上的坦吉像个被扬起的麻袋,砰地砸在了后车窗上。
玻璃炸裂,许杳然拽着许靖然死死闭上眼,抱住了自己身后的车门把手,试图寻找着跳车逃离的时机。
一道血线突兀迸出!
路恩忽然后闪,极薄的刮胡刀将漆黑的斗篷边缘一分为二,血肉筋骨割裂,路恩那副平凡朴实的五官被血光染上一层狠戾之色。
他刺出黑铁尖梭的动作迟滞了一秒,另一只手却在鲜血飞溅的瞬间诡异地绕向了黎渐川脑后的另一侧。
越野车在急刹之后不迭地再次加速冲出,完全不给人犹豫离车的机会。
路恩身旁大开的破损车门砰砰撞击。
他上半身如柳枝般摇摆着,但双脚和腰臀却像是与车身焊在一起一样,不动分毫。
黎渐川对救世会的理解还停留在那些神秘古老的字眼上,不敢轻视,所以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心神紧绷,全身肌肉所有的力量都在完成积蓄的瞬间炸开无尽的能量。
他的每一次出手都是准确而强悍的。
战斗本能与脑内精密的计算在完全的力量爆发下融为一体,为这具躯体提供出比杀人机器更为强大的攻击能力。
狭窄车厢内的交锋只在短短几秒内。
路恩被诡狠闪出的刮胡刀割断了右臂的动脉,左手攻出的瞬间,上半身向后一仰,飞起一脚踹向驾驶座椅。
察觉到了路恩的意图,黎渐川从驾驶座下抽出一把匕首,扒住前车窗,一个翻身钻出了车内。
碎玻璃划破手掌,在剩下半面的前车窗上洒下大片血痕。
轮胎擦过柏油路。
刺耳的摩擦声与积雪的翻腾刹那扬起一片灰扑扑的尘雪。
越野车在空旷无人的公路上一个急旋,一头扎进了路旁的沙丘平野。
驾驶座椅砰地炸开,四分五裂。
路恩跳车,扑在雪地中连续翻滚。
尖锐的灌木与草刺扎进他的斗篷,他的兜帽扣在了头顶,黑铁尖梭勾上一条极长的锁链,猛地从飞扬的大雪中甩出,刺破片片六棱雪花,快若电光,如嗜血的毒蛇吐信。
与此同时,他侧后方的一处雪层突然炸开,黎渐川如一道融入黑夜的阴影般在黑铁尖梭的不断穿刺中闪躲绕行,快速接近着路恩。
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摩擦声不绝于耳,被风雪淹没。
路恩一手甩动着黑铁尖梭,一手架起一把□□,子弹狂飙,刹那就在黎渐川的四肢上刮出血痕。
血水染红苍白的雪地。
路恩手肘一甩,尖梭退回手掌,悍然迎上了黎渐川刺来的军刀。
强悍的力量撞击,传来噼啪清脆的骨骼碎裂声,黎渐川的额上瞬间沁出冷汗,略带几分狠辣的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救世会的清道夫,就这么点儿力气?”
子弹刮过耳廓。
黎渐川肩部诡异一沉,劲力喷吐撞进路恩胸口。路恩的胳膊一折,枪口被黎渐川的手指掠过,突兀弯下。
“你不是普通人。”
路恩眼神阴冷,带着浓郁的探究死死盯着黎渐川,提膝劈在黎渐川的腰腹:“你和God有关系……改造人?”
黎渐川只觉腰腹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轿车撞击,筋骨刹那发出错位的咔咔声。
但作为只攻不守的交换,路恩的肋骨也响起连续的断裂声,一口血沫从路恩口中喷出,显然是断骨刺入了肺部。
两个身体素质都强悍非凡的人近身搏斗,风格是如出一辙的狂暴猛烈,眨眼之间,以伤换伤,都成了血人。
黎渐川在和路恩的打斗中有种和凶兽悍勇撕咬的错觉,每一下都是毫无花哨技巧可言的纯粹撕扯,每一击都直奔要害,带着无匹的杀机和血腥。这是个比火狼那些人还要难缠的敌人。
枯枝断裂声传来。
黎渐川的左臂软软垂下,肉块和血水飞舞,他的眉头冷冷扬了一下,右手如利爪,将路恩的颈侧撕开,暴露出青红的血管。
“不,不对……”
路恩的肘尖擦过黎渐川的太阳穴,喃喃道,“你不是火狼的改造人……那些改造人拥有一些渎神的力量,但那是异变,无法持续很长时间……你不一样……”
他的眼底突然放出奇异的光亮,像是有所猜测却又不确定地压抑着兴奋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血与雪糊满半张脸,黎渐川嘴角一掀:“……我是你爷爷!”
上一篇:Beta路过拒绝热搜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