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城哑人
沉闷的血肉撞击声!
有裹挟着腥味的风荡开浓雾,将细弱的切割声掩盖在这撞击之下。
黎渐川的手臂被折断,像是蛮横穿出的一根枝桠,从女学生的颈侧探出,匕首如冰,锋刃染血。
一颗头颅被轻轻抛起,又重重落下,砸在潮湿的甲板上。
“挺强……”
胸膛剧烈起伏,黎渐川重重喘着气,瞥一眼滚开的头颅,随意地自语着:“但和二号那样的水平还差得有点多……不出意外,二号还不是这局游戏最强的。”
“这局游戏没有组队的玩家,他们的战力似乎也整体高于你们……”
他一边按住骨折的胳膊,粗暴地把它接正,用木板和从衬衫下摆撕来的布条简单固定住,一边甩了甩匕首,走到甲板另一边,拎起还算干净的西装外套,披在身上,盖住一身血腥。
身上除了蛛网的伤,只有一处被三棱军刺刺穿的较为严重。
这受伤程度在黎渐川的职业生涯里算是轻的了,但麻烦的是,蛛网和□□伤都是奇异物品造成的。
前者明显带毒,伤口泛黑,有些麻痒,但打了一针宁准的解毒剂就好了很多,后者在肩头刺了个洞,血流不止,任何止血药物都没用,血流速度快得很不正常,应该是奇异物品的效果。
如果不是黎渐川目前的愈合能力已经达到了非人程度,可能顶不过十分钟就因失血过多而身亡了。
黎渐川捡起女学生手里的三棱军刺掂了掂,奇怪地没得到任何奇异物品应有的感应。
他想了想,卷起裤腿,眼都不眨地从自己的小腿内侧切下了一条细长的肉,敷上止血粉后,团巴一下就把肉塞进了三棱军刺的伤口里。
血肉粘合,弥补了空缺,强大的细胞对接,流血速度开始减慢。
愈合能力与流血能力对抗着,令原本无法合拢愈合的伤口开始缓慢修复起来。
忍着一身剧痛,黎渐川在整个三桅船上转了圈,搜寻一切可能破局的线索。
但很遗憾,他没有任何发现。
在船舱清洗了下身上的鲜血,黎渐川又走上甲板,绕过两具尸体,爬上桅杆,观察远方。
三桅船无人操控,仍在缓慢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但浓雾滚滚,却是看不清究竟。
如果没有那个名叫陈沛的玩家操控,这艘船还会正常靠岸吗?还是说,它本就不能再靠岸了?
黎渐川眼神冷静如寒冰,一边望着前方,一边在脑海中列举、排除着各种猜测和计划。
就在这时,下方船舱处忽然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
黎渐川瞬间转头,就见船舱门边走上来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模样颓丧,睡眼惺忪,正是混混汪辛!
而甲板上一片空荡干净,鲜血和尸体不知何时全都消失不见了。
“陈沛?”
汪辛望见桅杆上的黎渐川,愣了下,道:“这三桅船不是有自动防御功能吗?这副本又没有怪物和灵异东西,你小子守个夜至于这么认真吗?还爬上去观察……”
“行了,到点了,我来换你,你赶紧歇着去吧。”
黎渐川沉默片刻,从桅杆上下来。
汪辛借着风灯的光看清了黎渐川的模样,吓了一跳,惊道:“怎么回事,前半夜出事了?你怎么受伤了?怎么不叫我们?”
黎渐川暗藏审视地盯着汪辛,摇头道:“小事,已经处理好了。”
汪辛皱眉,还想再问什么,黎渐川却已经扣好西装外套的扣子,吊着胳膊,同他擦肩而过,进了船舱,只留下一句:“你守夜吧,我先去休息了。”
“也是个古怪人。”
汪辛嘟囔一声,抽出根烟来点上,趴到了甲板的栏杆上。
船舱内,煤油灯光线昏暗。
黎渐川熟门熟路地迈着长腿,走过外间,摸进了漆黑一片的卧室。
卧室最里边是上下铺,下铺帘子掀开,空荡无人,上铺则静静躺着一道娇小的身影,长发垂落,呼吸轻缓。
似乎是察觉到了黎渐川的注视,背对着门口躺着的人从床上缓缓坐了起来,目光冰冷,看向黎渐川。
“陈沛,前半夜是出事了吗?”
她嗓音沉沉地问。
另一边。
下午三点。
朋来镇的废弃码头。
宁准看着提着钓具登上骨梯的黎渐川头也不回地跳上了船,微微抬起等待搀扶的手臂缓缓落回了身侧。
他没有立刻上船,而是仰起头,开始打量这艘三桅帆船。
周围的随从仆人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一样,仍规规矩矩低着头,沉默地侍立在一旁,三桅船的骨梯也未收起,匍匐在他脚下,一动不动。
“一种碎片粘结的精神世界?”
宁准喃喃道:“还是意外存留的过去的谵妄景象?”
“又或者两者皆有?”
“这一局我不是玩家,有点难办。”
桃花眼半阖,他失神地凝望着船身,像是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沉思状态。
不过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就有一道极轻的脚步声磨磨蹭蹭地出现在了码头上——不是他此刻为心爱之人防备着的那些窥探目光和恶意触角,而是一只缺了一个眼睛的棕色小玩具熊。
玩具熊似乎注意到了码头上还存在宁准这个不规矩的因素,往前挪动的小脚一顿,停在了原地。
它大概是在思索怎样开启合理的试探,或果断的杀戮。
但宁准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这是一件奇异物品?是可以承伤,也可以当作替身傀儡的那一类吧,相当稀缺。”
他静静地注视着玩具熊:“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来等待结果或坐收渔利的,所以……你是四号玩家?”
第215章 谋杀
卧室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半敞的粗宽门缝渗入昏黄的光和水一般粘稠的雾,将船上的一切都熏染上了古老诡异的油画色泽。
黎渐川没有解开西装外套,露出那一身明显与这两人脱不开关系的伤痕,只摘下帽子,挂到门后,道:“只是小事,雾里好像有些东西想要袭击,我和三桅船动手挡下了。”
“它们已经跑了,不会再来了。”
这是一个含糊但还算合理的说法。
他借着挂帽子的动作摸了下衣服口袋,打女学生那里捡来的金色袖珍枪和军刺都已经不知不觉地从里面消失不见了。
就好像他得到的只是幻影,从未真实地存在过一样。
女学生道:“来自海上,还是那片虚影?”
“不清楚,”黎渐川停在灯光的背面,任由眉目神情被阴影隐没,“但应该和虚影无关。”
女学生眉心皱起,冰冷的神色里带出一些显而易见的失望与烦躁。大约是真的还不算熟,或当真相信了黎渐川的说辞,她没有再继续追问前半夜的袭击,而是转口问道:“你想好怎么作案了吗?”
黎渐川之前从汪辛口中知道这趟出海若是结果不尽人意,那这个叫陈沛的玩家就要按照他们原定的计划去杀人,犯下玩家凶案,进一步推动朋来镇的剧情或改变目前似成死局的情势。
但他知道的也仅仅只是这么多。
去杀谁,何时杀,怎样杀,他根本不清楚。
“设想再好,也得看实际情况。”黎渐川没有正面回答。
女学生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眸子沉沉的:“按照原定计划实行,不会发生任何意外。陈沛,我知道你一直有自己的主意,但这主意最好不要对我的计划有一星半点的影响。”
“我不会因为你是上面塞过来的特殊人才,就手下留情。”
这话用一把稚嫩冰冷的嗓音说出来,多少是带点中二在身上的。
只是其中的杀机,却也是切切实实,斩钉截铁的。
看来这个三人队伍似乎隶属于某个组织,彼此间的关系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和谐。
而且陈沛的现实身份,可能不太一般。
说到这个,这局游戏虽然到现在还没有显露出什么明显的恐怖和危险来,但不论是之前在朋来镇,还是现在在这场幻觉里,出手过的玩家们好像都怀揣着至少一件奇异物品,或特殊能力相当强大。
这与朋来镇的平静祥和,目前已知剧情规则的简单普通,形成了极为怪异的反差。
不符常理。
黎渐川垂眼,以沉默应对着女学生的警告,心头暗自思量。
见黎渐川闭口不言,女学生像是知道自己的威胁奏效了一般,目露满意,拂开长发,重新躺了下去。
船舱卧室再次恢复寂静。
黎渐川犹豫了下,还是走到了床边。陈沛是没有现在摔门而出,离开船舱放弃休息的合理理由的。
他掀起帘子,正准备矮身钻进下铺,凑合装一下睡,却在低头的瞬间忽然注意到上铺看似熟睡的女学生的脖颈——她仰躺着,散开的长发被拨到枕边,在黑暗中露出了颈间一圈鲜红的细线,像是一条红绳项链,只是太过紧绷,贴着皮肉死死缠着。
但黎渐川很清楚,那不可能是一条项链,因为那是不久前他亲手留下的,割首断头的伤口。
他回想起刚才和混混汪辛擦肩而过时的场景,汪辛的行动非常自然,头巾边缘和衣服领口像是有点暗红,但他脑袋和一套破烂长褂子裹得严实,看不出更多,也毫不引人注意。
难道说除了自己,另外这两人的伤势也都留了下来?
这不是船上时间的循环重启?
也不对,自己的伤势是完全保留的,血迹、伤口和对身体的影响都在,但汪辛和女学生,一个是被切了右臂捅了太阳穴,一个是被割了脑袋,要是伤势没变,那人也就死透了,像现在这样是不可能的。
血迹也完全消失了,两人衣裳都完好无损,身体也似乎很是康健。
只有伤口残留。
除了三个人的身体,其他或许都被刷新了一样。
应该是幻觉里的循环或重置,但大概率不完全是。
思绪千万,实则只有一瞬,一个晃眼,女学生侧翻了身,黎渐川也躺进了狭窄低矮的下铺里,交错触及的视野重新被昏暗填满。
床铺逼仄,身下的木板硬且潮湿,微微一压,就会传出腐朽到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像入了膏肓的痛苦病吟。
黎渐川平躺着,一手虚握,压在脑后,指间镜光细闪,一手落在腹部,袖内按着匕首,另外两条腿一个屈起,一个搭在床沿,是个看似放松实则随时可以弹身而起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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