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城哑人
一只手过来,擦去热汽,顺便攥回那只脚掌。
黎渐川感觉不太出梦境和现实的差别,唯一的一点异常,可能就是他的精力有点太旺盛。
他毫不怀疑,按照这个情况下去,宁准会死在这里。
最后,他在浴池中适可而止地结束了一切。
“这算不算是春梦?”
简单泡了个澡,黎渐川把宁准从浴池里抱出来,塞进床帐里时,脑子一转,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宁准撩起眼皮,等黎渐川也上床,张开手臂将他搂好,才懒散地转着眼睛,道:“既算,也不算吧。如果单从醒来后衣服是否脏了这一点来看的话,应该是算的,但不会太多,毕竟是梦。”
“其实我们可以再多来点儿。”
是梦你就不顾死活了?
黎渐川瞥了宁准一眼,没理他。
然后又有点庆幸自己从自由者拿到行动资金后,及时在路边买了两身里里外外的新衣服,绝对够换,不至于需要立马起来搓内裤。
两人靠在床上,懒洋洋享受着余韵,又温存了一阵。
黎渐川在宁准眸光潋滟着再次吻上来时,及时刹车,把人按住。就算只是做做梦,消耗太多也是真的不行,除非他起床后内裤外裤都不打算要了。
为避免继续擦枪走火,黎渐川赶紧拉出正事来:“你现在是什么状态?已经成功掌控了梦境领地,主权在手,来去自由?”
宁准闻言安分了点,黎渐川见状松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揉着腰,为他松快僵乏的肌肉,也不管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他几乎已不知不觉养成了这个习惯,动作里都带着潜意识指使的味道。
宁准又在黎渐川唇上磨了一会儿,才低声答道:“主权确实在手,但梦境领地还不能说是被我掌控。”
“和我们从前猜得差不多。”
“把对梦境领地的掌控切成十份的话,两份是秘密教团,三份是九等监区的力量,剩下的五份才真正属于梦境领主。”
“玩家借助秘密教团的某种未知力量,放大了精神影响,以纯粹的精神力量,圈定一部分区域占领,这原理其实类似于控场类奇异物品。”
“也是因此,秘密教团拥有依靠那种未知力量自由通行梦境领地、对梦境领地和玩家施加部分影响、受到玩家领地庇护等好处。玩家可以随意杀死秘密教团的人,但不能杀太多,梦境领地的一切是由玩家进行基础构建和主要控制,玩家可以在核心梦境之外的梦境里任意穿梭,更改大部分设定,可以说是梦境领地中的神。”
“而且这种属于神的力量,还可以影响梦境之外的九等监区,也可以继续增强、扩大。”
“从某种程度上说,玩家受制于秘密教团,秘密教团依附于玩家,两者又都在被某种未知力量平衡压制着。”
“在这两者之外,梦境领地还要受到九等监区的力量的扭曲。但九等监区的力量目前看来是死物,是固定的,不会轻易更改。它对梦境领地的影响就主要体现在对领主构建梦境的蓝本和过程进行一部分扭曲,不论原本的梦境正常与否,它都会令它们变得更加奇诡。”
他把下巴搁到黎渐川的肩头,垂眼瞧着黎渐川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无聊地用鼻尖去蹭。
“我现在的状态就是刚刚苏醒,杀了几个黎明会的人,陪他们演了些戏。”
宁准道:“他们想要用那套器皿延长我的沉睡时间,但失败了。而且我知道,你从梦境领地离开,他们就一定会不断追杀你——他们会竭力抹除我们的后手——他们既想要我强,又想要我永远在他们的可控范围内。”
黎渐川任他小猫似的蹭着,摸摸他的后颈,道:“那那些虫潮呢?”
宁准温文可亲地笑了:“全炸成肉泥了,我可是个爱干净的人,看不得这个,只好在看见之前先送它们归西了。可惜光幕上那些虫茧对梦境领地还算有点好处,不能杀,有点碍眼了。”
黎渐川道:“现在是已经确定领主不能离开梦境领地了?”
宁准沉吟道:“准确地说,是不能离开那套器皿。黎明会说的话只能信一半,他们说神降之人离开会死,梦境领地也会陷入狂乱,我猜测,神降之人多半不会死,但会损失相当大的一部分精神体,并有后遗症,至于梦境领地陷入狂乱这一点,应该是真的。”
黎渐川皱眉:“那潘多拉的晚餐又是什么情况?”
“梦境领主的权力之一,说起来有点复杂,我准备了一些情报资料,你待会儿可以看看,”宁准抬起眼,“昨晚Blood和Freedom投票禁止晚餐的原因暂不可知,但不出意外,今晚晚餐会如期举行。”
黎渐川思索着点了点头,心底一口气终于稍微松了松。
虽说来到这场梦境,见到宁准还有闲心跟他先玩花样儿再谈正事时,他就已经猜到宁准绝对没有遭遇什么棘手的麻烦,不能解决,但猜到归猜到,牵挂归牵挂。
黎渐川知道自己的一切行动遭遇都通过宁准遗留下来的那缕精神细丝传递给了宁准,所以也不再复述,只理了理思路,将最蹊跷的一桩事拎了出来:“昨晚在巷子里,我催眠黎明会的高层时发生了什么,你看到了吗?”
宁准闻言,慵懒的姿态终于一变。
他坐了起来,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在黎渐川的眉心,眼神幽暗凝沉:“其实你刚抵达这里时,我就感知了一遍这缕精神细丝,它被削走了一截。”
“削走?”
黎渐川拧眉。
“从你对黎明会高层动用瞳术时起,一直到刚才,”宁准道,“这一截精神细丝被削走了,不见了。我看不到这段时间的事情。”
“换句话说,精神细丝是一台摄像机,整台摄像机都是属于我的,但当拍摄进行到后半段时,有一台新的摄像机出现,把我的摄像机砍掉了半截,自己拼上来。它伪装成我的摄像机的模样,却让另一只眼睛在背后悄然窥探。等到摄像机即将收回时,它迅速切断自己,带着它的后半段,逃离了,只留我被砍掉的还剩前半段的摄像机,回归了我这里。”
黎渐川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看向宁准,大脑迅速运转,冷静道:“从小巷到刚才,我不仅感知到它是完整的,如常的,还同它对话过不止一次。”
“我当时询问它发生了什么、黎明会高层为何消失时,直觉它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可之后几次感知试探,我都没有发现任何明显异常。我留了一点后手,但暂时没有反馈。”
“如果说当时回答我的不是你的精神细丝,那会是谁的精神细丝,或者别的什么?”
“黎明会那名高层,又究竟去了哪儿……”
第300章 三六九等
宁准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些问题。
他凭借这段时间对黎明会的了解,分析道:“可以确定的是,这异常九成以上与黎明会有关,但黎明会即便是觉醒者,也只是稍强一点的普通人,不可能完成这种操作,他们所掌握的仪式也都是需要多人实现的。”
黎渐川迅速跟上了宁准的思路:“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完全可以大胆地继续往上推测,也就是说,藏在这背后的那只眼睛,极可能属于黎明会的特殊力量来源,全知之神?”
“对。”
宁准收回手指:“黎明会三个高层,其中一个陷落在了‘自由花蕾’里,应该是没有活路了。这些陷落在梦境领地内的居民,生死全在领主一念之间。Freedom大概率不会管,但天行者是不会允许其他秘密教团的高层活着走出他们的梦境领地的。”
“除他之外的两个,安装着机械臂的霍尔在梦境领地展现过他的觉醒能力,算是鉴别,应该是可以鉴别出某样死物的出产和用途,或某样活物的生年和独特之处。”
“霍尔在使用能力时,身上会出现一种极细微的力量波动,这不属于人类,像是某种存在赐予下来的力量。”
“而机械腿的安山,从没有使用过他的觉醒能力。”
“在他们刚刚进入梦境领地时,我装作意识应激,将他单独拽进了一个比较危险的梦境,他几次生死危机,都没有暴露出那种力量波动。”
“要么是他没有成为觉醒者,要么就是他这种觉醒能力比较特殊。”
“如果是后者,那有没有可能是比较极端的唤神请神、神降术之类的能力?利用他自己的生命,或是别的什么,唤来了全知之神某种程度上的关注?如果这种异常是安山或黎明会自身造成的,我们不可能全无发现。”
这是个相当发散的,但却非常合理的推测。
黎渐川有些头疼,问:“全知之神会是监视者吗?类似于朋来镇的孙朋来那样。”
宁准摇头:“这个暂时不清楚。能削走我的精神细丝,这位全知之神的力量绝对不弱,但强大,对副本影响深,甚至某种程度上塑造了副本的一部分,都不是监视者的判定标准。”
“觉醒自我意识,认识到副本和现实世界的差别,才是。”
“有一些副本有很多强大的神明,但他们之中不少都不是监视者,只是魔盒怪物。”
“而一些比较弱小的,比如雪山内的血肉之门,他们虽然力量不是很强,但意识到了自我,保有自我,所以才成为了监视者。监视者普遍比魔盒怪物强大,因为他们有意识地在增强自己,想要闯出游戏,但这不是绝对。”
黎渐川沉吟着,眼睑微垂。
他翻出大脑内的记忆相册,一页一页掀过,整个人的思绪被随之拉回到细雨飘飞的昨夜。
梦境领地的街头,异样的气息,自如的躲避……黑诊所,虫潮,仪式,螳螂腿高层安山的谵妄沉睡……小巷,黑羽,瞳术,零散的记忆碎片和醒来时空荡的墙边……
黎渐川的双眼霍然睁开。
他想起了某个瞬间,被自己忽略的极细小的一种感受。
“滑腻。”
他一边凝神挖掘着记忆,一边努力将这种感受描述出来:“我对瞳术的使用并不熟练,无法同步感知意识世界之外的情况,但在那段很短的沉入安山意识世界的时间里,我还是在外界隐约感受到了一种……滑腻的感觉。”
“对,就是滑腻,冰凉,从手上传到身上……很不明显,就像雨滴在皮肤上滑过一样,一闪即逝。我下意识认为那是雨滴,因为它和雨滴几乎没有任何差别,而且当时有很多雨滴。”
“催眠结束,我进行自我检查时,背上有种被蛇爬过的错觉,但检查的结果是什么异常都没有……现在回想起来,这不是错觉,而是直觉上预警。”
“我虽然没有察觉,但出于本能的戒备,还是给自己下了催眠暗示,算是留了一个后手,等待发作。”
“你能看出我现在有什么异常吗?”
宁准一直在专注地看着他,闻言道:“来到这里的是你精神体的一部分,刚才深入交流时,我借此探寻过你的精神体,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黎渐川忽然觉得这种表述有点熟悉:“如果这异常真与全知之神有关,那祂为什么要针对我?因为你,还是黎明会?或者说,这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所有魔盒玩家?”
“只是梦境领主已经掺和了进来,而未成为梦境领主的玩家,就可能有此遭遇?”
“后者的可能性很大。”
“我也不认为这只是黎明会特意设给我的局,霍尔和安山的演技骗不了我,实力也达不到。”
宁准道:“你为什么会认为不是针对你个人,而可能是所有魔盒玩家?”
黎渐川道:“自由者公司的大老板,是上一局滞留的玩家。她在谈起她滞留的原因时,也称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问题。但她却被魔盒游戏告知,在副本内丢失了某样东西。”
“这一次,会不会依旧有这种情况?”
宁准长眉一挑,神色微动,像是有点意外:“上一局的滞留玩家……丢失的东西?”
黎渐川点了点头,直接把他在小巷之后的经历告诉宁准。
这次他知道自己身上可能出现了某种无法察觉的变化,所以没有再根据自己的判断选择主次,进行言简意赅的概括,而是没有放过任何细节地将一切全盘复述了一遍。
说完,他道:“我,也包括你,包括其他玩家,会不会都或明或暗地落入了类似的陷阱?”
宁准没有立刻回答。
他审视着自身,眸底的光芒浮沉不定。
黎渐川道:“这个猜测也可能是错的。”
“我们这一局和上一局的模式和环境不太相同,任务与剧情倒是有相似点。我怀疑过秘密教团是在重复百年前各路军团的老路,梦境领主会变成未来的四大公司老板,但这个怀疑并不坚定,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就算是真的,那这个副本不断地重复剧情,重复历史,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说加入各路军团,就是丢失某样东西的开始,那那些没有加入的玩家呢?”
“而且这丢失东西的到底是什么……接近百年,都没有一个玩家能发现?”
黎渐川满脑子都塞满了疑问。
宁准的眉头也缓缓皱了起来。
他道:“丢失的某样东西,要是概念上的东西的话,也可以说是被改变的某样东西。人被悄无声息地成功改变,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而是长时间的潜移默化。”
“玩家的心理防御普遍很高,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无知无觉地丢失某样东西,或被改变某样东西,几乎不可能。”
“可这是魔盒游戏,没什么不可能。”黎渐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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