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城哑人
提线木偶道:“你确定要它?你对Assassin不感兴趣吗?在其它支流,已经有不止一位囚犯先生询问过他。”
“说实话,没什么兴趣,”宁准漫不经心地说,“他的特殊能力已经暴露了,无非就是短暂地让目标失去行动和语言能力,精神体处于半游离状态,无法动用魔盒。”
“这项特殊能力应该没什么负面作用,只是想使用的话,就需要达到某个前置条件。这个前置条件,按我家黎老师的猜测来说,就是与想刺杀目标一同完成一场追击与被追击的游戏,不论追击与被追击成功与否,都能成功启用特殊能力。”
“比较依赖奇异物品的玩家,特殊能力会因行动和语言受限的玩家,还有一些精神体不够强大坚实,处于半游离状态就会失去大部分意识的玩家,都很被这项特殊能力克制,一旦被Assassin逮到,大概率就只能任他宰割。”
“但我和黎老师,恰好不在此列。”
“那你说,我有什么要对他感兴趣的必要吗?”
提线木偶审视般盯着宁准:“不管怎样,你都需要承认,他是一把好刀。”
宁准无力,失笑道:“我真的没那么重的杀心,为什么你们总是认为我会大开杀戒?我无比热爱和平,尊重生命。”
“况且,潘多拉不是已经驯服了这把刀吗?从Assassin进入这个副本起,他们的引导和驯服就开始了,现在借助梦境阶梯,终于加速成功,你又要鼓动我去争……我很像蠢货吗,黑泽先生?”
提线木偶道:“我只是认为你该有野心。”
宁准很坦荡:“不好意思,我没有。”
“好吧,”提线木偶像是终于放弃其它的劝说或诱惑,垂眼道,“我答应你的要求。”
话音落地,几秒内,两人之间都不见任何动作。
可宁准却好像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神色放松,轻啜过最后一口红茶,便慢悠悠起身,准备告辞。
但就在这时,一直不太主动的提线木偶忽然开了口。
“机器人的战争很快就又会到来。”
提线木偶低垂的视线落在下午茶的残渣上:“和平短暂,战争永恒,再次见到战争重来,你会后悔吗?会不甘心吗?会认为自己曾为平复它而做出的那些努力,只是徒劳吗?”
宁准动作不停,走到门边,一边拉开门,一边淡淡道:“不是徒劳,不甘心,也不后悔。”
“战争就像春日的野火,只要能令它燃烧的荒草仍在,它就永远无法被真正斩灭、消除。我只是个普通人类,不需要去负担所有的战争。在人类文明的发展中,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使命。我能尽我所有,完成我的使命,就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他看向提线木偶,一双深浓幽邃的眼似乎洞察一切:“黑泽先生,你可以相信他人的歌颂与赞美,也可以为有空前强大的力量而骄傲自矜,但千万不要真的把自己当成神。”
“人类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没有全知,也不存在全能。”
“在个体上,在不存在超维的进化时,我们远远比不上空想里的神,或某些更高层次的生命。我们也不需要去比较这些。人类从来都不是以个体立足的生命。”
“宇宙因有群星而璀璨。”
木偶屋的门打开又闭合。
提线木偶慢半拍地转过头,怔怔望着那扇血色的门板,默然出神。
……
一步迈出木偶屋,宁准直接出现在了刚刚进入梦境阶梯时见到的那片废墟之上,四周灰茫茫一片,迷雾四散,寂静无声。
不,并不是寂静无声。
耳尖动了动,宁准捕捉到了一点极细碎的声响。
这声响来自斜前方的一小堆断壁残垣后,是烟灰砸在塑料纸上的颤动。一根刚刚点燃的烟卷贴着地面,从一块石墙后支出来,故意晃了晃,像诱捕小鱼的饵。
宁准眸光一顿,不紧不慢地走过去,鞋尖轻轻踢在烟卷上,将其打落,踩于脚下。
被打了烟的男人靠墙根儿坐着,也不恼,只拍了拍腿,示意被钓来的小鱼上岸歇会儿。
小鱼从善如流,立刻没骨头一样栽了上来。
“再等会儿,既明应该就出来了。他被送去三等监区的概率不大。”
黎渐川低声道。
宁准应了声,没说话,只愉悦地靠在黎渐川身上,享受这永远令人索取不够的安宁与亲密。
他将脸蹭进黎渐川的颈窝。
极淡的烟草味道侵袭过来,不惹人,反倒像晚风,裹尽了神秘的夜色,如撩拨发梢般,撩拨着风中人的心扉,诱其深嗅,引其迷醉。
在这种感知渐沉的恍惚中,宁准越发清晰地感受到男人的存在。
一条坚实的手臂横过来,将他的腰身密密实实揽住。
近在咫尺的胸膛轻轻震动着,鼓噪出熟悉的呼吸声。稳妥地托着臀的大腿肌肉绷紧,如铺了丝绸的岩石,坚硬又柔软,烫得怀中人双腿难安。
偎在这样一个怀抱里,仿佛全身上下、四面八方都被男人灼人的体温包围、侵蚀、缠绕,圈禁感强烈无比。
大概是姿势不舒服,男人微微动了下腿。
格外粗糙的布料磨过去,令宁准忍疼似的闷哼了声,倏地绞紧双臂。
黎渐川正聚精会神地留意着这片废墟的动静,措手不及,被宁准这突然一下给勒得呼吸一顿。
他没在意,头也不回,只以机械腿敲了下宁准露在一边的脚腕,随口训他:“消停会儿,没地儿野战。”
宁准根本没听清他的话。
在身躯即将被热浪融化时,机械的冰凉感毫无预兆地刺来,所有细微的、处在幻想里的异样感顿时被最大限度地激荡起来。呼吸变沉,宁准蓦地睁开双眼,不敢放任自己再继续沉溺下去。
开过荤之后,就太容易食髓知味。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点透衣而来的温度,都能令人遐想万分。
当然,这情形似乎仅限于自己。
宁准看着黎渐川侧脸,想道,眼前这位以前是柳下惠,现在是破过戒的真和尚,大部分时候在佛前清心寡欲,小部分时候在人后禽兽不如。
“哥,给你点儿东西。”
小小腹诽过,宁准挖出一件正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黎渐川一边留意着四周和那扇血红色的门,一边偏头看向他。
宁准捏过他的下巴,引他低头,开口含住他的唇,渡过去一个很浅的吻。他也不敢深吻,毕竟这里没地儿野战。
“还是那股魔盒力量的碎片?”
黎渐川感知到一道熟悉的凉气,从喉头没入自己的精神意识,凝眉猜测道:“不对,一样,又不太一样……你从梦境阶梯新拿到的?”
“对。”
宁准挑眉:“老公真厉害,还能吃出口味来。”
黎渐川瞥他。
宁准轻声笑,解释道:“这是我刚才离开梦境阶梯时拿到的,还是一人一半。味道相似,但又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它们根源相同,但本身又有细微差别,来自于不同领域。”
“上次喂你吃的,可以算作是全知之神味道的吧。”
黎渐川从宁准的话语里模糊地捕捉到了什么,但又觉得有些不对:“梦境阶梯里也有一个类似全知之神的存在?”
“没有。”宁准不假思索地回答,又道,“目前我推测出来的不多,能说的更少。”
黎渐川看他:“会像上一局游戏一样,不得不半路离开吗?”
宁准摇头:“那倒是不会。这局游戏比较乱,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更何况,这次我可不是偷渡,而是用玩家身份光明正大进来的,只会受到限制、压制,不会被驱逐。”
“不过,在这局游戏里,有很多事我不能做,做多了,可能不会被驱逐,但一定会被剥夺本场玩家身份。”
“都靠我亲爱的队友们啦。”
宁准弯着眼睛,拍黎渐川的胸膛,顺手又偷摸了两下。
从宁准入主秘密教团时起,黎渐川就对这个情况有所预料,也并不惊讶,只冷酷地打掉了胸前的手,将之握进掌心,仔细暖着。
两人没等太久。
大约千次心跳后,不远处的那扇血红色的门就突然打开,踹出来一个身形不稳的年轻人。
年轻人踉跄着站稳,正要回头说些什么,却忽然表情一空,停下动作,茫然四顾起来。
他一边警惕地挪动脚步,观察四周,一边捏了捏眉心,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
但回忆的结果,八成是失败的。
黎渐川没让方既明迷茫太久,就和宁准一同从石墙后转了出来。
方既明看到两人先是一愣,继而喜出望外。
他想叫两人的名字,但谨慎起见,没有喊出来,只高兴道:“队长,博士,你们出来了!”
宁准戏谑眨眼:“不怕我们是假的?”
方既明嘿嘿笑道:“这我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两人都知道方既明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便不再追问什么,只干脆利落地互相交换起在梦境阶梯内的情报。
方既明失去了这段记忆,一无所知,当黎渐川一口道出他的机密任务时,狠狠吓了一跳。但因为黎渐川已经知道,权限也足够,这件事似乎还与这个副本有不可知的关系,所以方既明便也没打算再继续隐藏,直接坦白了任务详情。
这项任务和提线木偶所说差不多。
只是方既明的叙述更详尽一些,多出不少细节。
比如,方既明拿到这个魔盒的副本,因位置在冰岛附近,所以同样触及了部分魔盒隐秘,即所谓神明的心脏。该副本难度不低,在有李清洲保驾护航的前提下,同队的玩家折损过半后,方既明才勉强解谜成功,获得魔盒。
再比如,方既明需要每天感知并观察这个魔盒,记录下来,定期汇报给实验项目负责人,尤其是在携带它进入副本或踏入神秘能量波动区域时,更需紧密观察。
因为这个魔盒内的X能量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一直在增增减减。
“观察记录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关于它的信息能被允许说给我们听?”黎渐川问。
方既明想了想,道:“有一点现在应该算是基地内众所周知的秘密了,正式公开只是时间问题,就是说,世界各大文明遗迹曾出现的神秘能量,同样存在于魔盒玩家们和极少数普通人体内,这种能量被命名为X,也就是这个魔盒里的X能量。”
“处里在得到博士逃离God实验室前传过来的部分资料后,借助魔盒问答,最终研究出来一种仪器,可以成功探测X能量。”
“队长,你这次到冈仁波齐基地体检时,应该就用上这种仪器了吧?”
“在这种仪器的探测下,研究所发现X能量是一种可以被称之为超维能量的存在,我们三维生命窥见它,就像是窥见了神力。没人知道它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又会让我们失去什么。”
“基地内开过几次秘密会议后,定下研究方向,就是更高一层的,尝试去捕捉X能量,分析研究,看看究竟是消灭它,还是利用它。我携带这个魔盒,就是这个研究方向下的实验项目之一。”
黎渐川看向宁准:“God实验室也在做类似的研究?”
宁准颔首:“或者说,全世界所有对X能量有兴趣的势力,都在做类似的研究。”
“但能做出探测仪器的极少。”
宁准回忆着:“在我们离开时,God实验室只差一步,和God实验室进度差不多的,应该是禁忌和白夜研究所。救世会不需要做这些,所有组织里,也许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X能量是什么了。”
X能量。
黎渐川原本以为它和魔盒力量是同一样东西,但随着诸多秘密的解开,它似乎也并不如他所想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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