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骨色弯刀
是不是周应川也可以轻松一点?
他能感觉到,周应川现在越来越忙了,他要帮王老板做很多事,还要兼顾照顾他和复习,他有时真的怀疑,周应川到底有没有时间休息…
不然怎么他睡的时候周应川没睡,他醒的时候,周应川又早早就不在床上了?这样下去,他真的很怕周应川的身体会累坏了…
“那我去。”
见许塘答应了,莫小翔高兴的拉着许塘一块儿去了学校一楼的小礼堂。
“给,你来的晚了,刚才老师都讲了,我们这个节目是冯倩倩在前面弹钢琴,我们在后面跟着音乐朗诵诗歌,这是我们的词儿,你的这句在这儿…”
听起来也不是很难。
“我念什么?”
“你看呗,没多少,我就一句…”
许塘说:“我就是看不见,才问你呢。”
“哦哦,差点忘了。”莫小翔他把他那张纸夹在脖子和下巴中间,用手给他指:“你的就这句,叫,‘虽然乌云遮住了我的眼,但却遮不住我心中的梦想’。”
许塘念了一下。
“就这一句?”
“是啊,就这一句,简单吧,我就说这二十块钱是白捡的,刚我在这儿等你半天见你没来,还怕没名额了呢,专门跟老师说你在教室的,谁知道我就上个厕所,他们先过去找你了…”
莫小翔这人心眼儿还挺实诚,他说拿许塘当朋友,就是真拿许塘当朋友了。
“许塘,你的梦想是啥?”
“不知道。”
“你咋啥都不知道,我跟你说,我的梦想是当个武打明星,然后赚大钱,你知道李小龙不,那是我偶像。”
许塘心说,梦想是什么,他不知道,但要说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周应川能够多休息一些。
只要一些就好了。
没一会,几个排节目的老师来了,开始手把手领着或看不见,或坐轮椅,或聋哑的同学安排站位。
许塘和莫小翔被安排到了后头朗诵第一排的边角,不过在节目里也基本属于背景板,莫小翔还被安排了动作,在最后说放飞梦想的时候高高扬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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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塘被拉去了排练节目,周应川那边,王兆兴第一站没去嘉陵,先带他们回了趟老家申州,在平江路的饭店花大价钱,宴请了这趟订单的牵线人。
申州作为长三角的经济中心,自古以来名气响亮,这年头在全国的GDP排名里位列前茅。
中午,王兆兴跟这次给他这批货源的老大哥喝醉了,两个人醉醺醺的,在饭店门口搭着肩。
“老郑!你这次帮了我大忙,我王兆兴记着了…!你是救我于水火啊,你不知道,我现在就指着这批货的利润活了,不然你弟弟我让别人下套,差点栽了个大跟头…”
被他叫老郑的男人其实也是看在王兆兴他爸的面子上,不过这次王兆兴专程绕到申州来感谢他,他面上有光,拍着王兆兴的肩。
“你放心,这批货全是上等的桑蚕丝,外国佬见着眼睛都放光,你转手签了合同,就能净赚这个数,填上那点窟窿,百分百没问题…”
郑军给王兆兴比了个数,王兆兴大笑,两个男人在饭店门口难舍难分,王兆兴带来拉货的司机在饭间也挡了不少酒,他酒量不行,扶着树直呕,王兆兴眼皮一扫,看见周应川结了账出来。
“应川,你去,帮我把老郑送回去,松南路的福苑小区,前头直走,拐两个弯就到…”
王兆兴也醉的厉害,把车钥匙摸出来抛给周应川,他头重脚轻,差点一脚从台阶上栽下来,幸好周应川眼疾手快,把他给扶稳了。
他给门童塞了钱,又报了房间号,托门童把两个人送回去,门童立刻叫了人来做帮手。
周应川扶着喝醉的郑军,跟保安问了福苑小区的地址,开着王兆兴那辆桑塔纳送人。
送完人,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日头毒辣,后视镜里,周应川的眉间隐隐压着几分担忧。
他心里担心许塘,王兆兴喝的那么醉,看样子今天是要留在申州了,如果明天赶去嘉陵进货的话,嘉陵在苏北下头,离着培江有四百多公里,两边走省道,赶得快,后天回去最早也得是晚上了。
许塘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他晚上会不会哭,在学校吃不吃的好…他的胃娇弱,稍微受点刺激就承受不住,要是真吐了,老师没看见,他自己一个人怎么收拾?他又让自己养的那么爱干净,一点脏的也不愿意碰…
送完人,车子驶出小区,在向回酒店的路上。
车窗外,平江路车水马龙,百货商场外悬挂的巨幅海报上几个摩登女郎做着红酒广告,这里一眼望过去,和榆溪,和培江,简直就像是同一时空下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周应川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一下、一下…没一会,他停下车跟路边书报亭的大爷问了路,拐道去了申州市第一人民医院。
老百姓看大夫都喜欢找年纪大的,头发越白,门口排队的人越多,周应川的时间不够,找了一个人少的诊室排队。
女医生很年轻,周应川注意到科室门口贴的大夫照片下,她是学历最高的。
“…小时候摔下山,撞到头看不到的…这个外伤导致的失明也分很多种情况的,你弟弟他人来了吗?”
“没有,医生,他在老家。”
“那不行,得他本人来做了检查才能诊断,不过你要问还没有可能恢复视力,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了…”
周应川停了停,又问:“医生,不要抱太大希望,是可能还有希望,是吗?”
女医生见他坚持:“希望也不是完全没有,像你弟弟这样的,幼年因外伤造成的全盲,想要复明,只有置换眼角膜这一条路…不过这样的手术现在在国内是非常困难的,几乎没有什么可能…”
“医生,那国外呢…?”
“国外?”
女医生诧异地抬起头,她没想到有人还能追问到国外情况的,一般病人问到这儿就走了,去国外做一台手术,有几个人敢想…?
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出国,不过她本着职业素养,还是说:“你要问国外的情况,就现在的角膜资源和手术技术而言,确实去国外希望更大一些的,不过去国外做手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说普通人根本就没机会出国,单只费用一条,恐怕就高昂无比了…”
午后的阳光刺眼,寒意不减,从医院出来,周应川低头看着手里的挂号单,不多时,他折起来,放进了外套的内里口袋。
第十五章 火光(修)
这批货王兆兴找对了人,进的是全是上等的真丝睡衣,质地光滑,光泽柔软,这种丝织品尤其受外国人的青睐,也是当前创外汇的大宗商品。
嘉陵这几年开了不少小剿丝厂,因名气没出去,价格不高,郑军已经谈好了出口到国外的合同,只等着转给王兆兴,就能大赚一笔。
五六个工人正在大包大包的往货车上装。
“老板,我都点过了,不少,这是最后一趟。”周应川说。
“行,你看着,我放心,晚上你跟老刘轮换着开吧,咱还得赶回去,外国佬就是按合同办事,我们争取明天就发出去,不要迟。”
周应川说知道。
他们是昨天晚上才赶到的嘉陵,因着最近下雨下的厉害,镇子里的路成了黄汤泥水,光去厂子拉货的路上,车都叫颠的熄火两回,王兆兴算是知道了,要么怎么嘉陵的货便宜,敢情这破路真特么是让人不敢再来第二次。
“这是让工人干啥?”
王兆兴点了根儿烟,看着几个工人还在装满货的货车上头忙活。
“盖遮雨布,看样子怕是晚上还要下雨。”
“还是你想的齐全,这布多少钱,咱出。”
车是借的,就一个架子,王兆兴也不是个小气的人,掏出钱包。
“不用,我给装货师傅买了盒烟,他帮我们找的,这东西不值钱,就是现买得去镇子上,一来一回的费时间。”
“行,你搞定就行…你说我去年来培江的时候,怎么就没把你小子抓过来。”
王兆兴开了句玩笑,他现在看周应川是越看越满意,不光办事稳,脑子还活,他甚至想着,要是他去年刚来培江的时候身边就有这么个得力干将,也不至于让人坑着下了这么大一个套。
不过如今后悔也没用,都得朝前看。
“你老哥我这次可是把全部身家都压上了,说实话,亏得你发现厂子里的财报有问题,不然这个坑得栽我至少几年缓不过来…”
“想想我就恼…妈的,兜这么大一圈,他们不就是想让老子一辈子在培江翻不过身吗!老子还就他妈不信了,我不仅要翻,还得翻的漂亮!”
王兆兴的眼神也透着几分狠色:“还好有你帮我谋划,先按住了何文和厂里那几个吃里扒外的老东西,放心…哥不会亏待你,回去哥就给你涨工资!发奖金,发四位数的奖金!”
“谢谢王老板。”周应川微微笑。
“谢什么,以后就叫哥!”
王兆兴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他知道这小子就这性子,话不多,他也读过三国,军师嘛,都这个性。
“你小子,以后你要是娶了媳妇,那跟你吵架可要憋死了…不过男子汉大丈夫,有本事,不怕,回头我让你嫂子给你介绍个好的…”
两个人聊着天,货也装的差不多了,王兆兴付了尾款,整整一袋子沉甸甸的现金,足有三十多万,当然,这批货卖好了,按照现在的行情,能给他带来的利润也绝不止这个数。
等周应川最后清点完数,他们就返程了。
天色已经暗下去了,雨还不小,雨刷刚刷过,就又模糊了,王兆兴在副驾上,也不敢睡。
雨天,车速不敢开的太快,坑坑洼洼的土路颠的人心肝肺都要呕出来,又得担心陷轮子熄火,一行人提心吊胆的,前半程是周应川在开,刘师傅在后头休息,后半程敢夜路,就让经验更丰富的刘师傅开。
换到刘师傅开的时候已经入夜了,快进了省道的收费站,王兆川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点。
“行,应川,后半夜你休息会儿吧,让老刘开,这他妈鬼天气,到了培江天都亮了…”
王兆兴骂了一声,周应川应声,就去后面休息了,这年头偏僻的小地方也没个交警,好多司机为了多赚,轮换人开是常事。
老刘接过方向盘,也有点发怵,心里叹,这是要奔着半宿开去了。
快上省道的时候,荒郊野岭黑漆漆的,他看见前头有几个人,披着雨衣挥着旗,让老刘靠边停,王兆兴正睡的沉,抬了抬眼皮。
“咋了这是?”
“老板,他们说前头政府修路,走不了了,得绕道,走曲河方向的,多一百公里…”
“这破路早该修了,这么颠谁愿意来,那就绕吧…”
老刘听了,就跟着下头指挥的人上了右边一条偏僻的小岔路口。
后头,周应川合着眼,等他们回到培江怎么也得夜里凌晨了,他答应了许塘今晚会回去,他知道许塘一定会等他的。
周应川属于短睡的人,他只是眯了一会儿,突然地,就听见王兆兴急地翻过来喊他:“应川!坏了!咱他妈的走错路,上当了!”
往外头一瞧,偏僻的乡道,不知道打哪儿围上来两辆拖拉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上头坐着十来个的青年壮汉,他们打着手电,举着铁锹铁锤的家伙什儿,一窝蜂从车上下来围上他们的车。
“我们村里的路都他妈让你们这些外地的大车轮子压坏了的,要想过,得先赔给我们修路钱!”
王兆兴真是想骂娘了,瞧他们都是本地的,这不就是趁火打劫吗,但耐不住对方人多势众,这么个荒郊野外,真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成,我也是做生意的,你们要多少钱,我给。”
为首的男人和身后的兄弟看了一眼。
“五千!”
“五千!你们他妈怎么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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