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天光 第67章

作者:骨色弯刀 标签: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年代文 成长 近代现代

“我真的要被逼疯了…!我已经设计了八个庭院,这是第八版!可是罗伯托教授就是驳回,说我不合格,我终于知道Carl为什么说他是个古怪的老头,他简直古怪刁钻的过分…!”

许塘紧紧缠着他,一副快要被气哭的样儿,周应川轻轻拍着他的背,往里走,伸手给他把揪的炸毛的头发捋顺。

“不急…宝宝,教授有说原因吗?”

“说了,但说了等于没说…!他说我的光线效率低,拜托,这是户外课题!光线效率低是我要负责的吗?那是太阳要负责的事!它一天出来几个小时我又管不着…!”

许塘气的在周应川脖子上咬。

“哥,你去在天上安两个太阳给我。”

周应川低笑:“行,按在哪个方位?你作业上头?那我只给我的宝宝安,可不能便宜别人。”

许塘被他给逗笑了,在周应川的脖子上又咬了一下,舍不得,改成轻轻的舔。

“你好烦,我说正经的…我要给涂然发信息,他一定也被折磨的够呛,不,只要修罗伯托教授设计课的没有不被折磨的…!我问问他进度…”

许塘快速地摁着键盘,像摁什么核弹发射器。

“这个作业一定要明天交吗?”

因为许塘要绘图,有时候又要制作模型,这间工作室很大,中央巨大的圆木长桌上,是他用巴沙木已经做好的古典主义庭院模型。

“失败品…!”

周应川诶了一声,还是晚了,许塘伸手一扒拉,就将那个他费工费力、精心制作了几十个小时的模型扒去了地上。

结构精巧的模型哪里经得住摔?零零散散的构件四散在地板。

“手怎么这么快…嗯?”

周应川握着他的手,看了没划伤,但这个模型他感觉许塘做了至少得有一个月,他好几次过来都看见许塘在设计,纯手工制作,就这么摔了。

“干嘛…教授都说不好了,反正是垃圾,我的房子里不要出现垃圾的作品。”

许塘看了一眼摔坏的模型,就扭开了脸。

说不心疼是假的,他耗费了那么多时间和心力的作品…可他就是赌气,他的作品向来追求完美,之前哪个教授不夸奖他?偏偏罗伯托教授,样样看他不满意…!

“你知道吗,罗伯托教授之前有一个学生,也是中国人,二十八岁就得了建筑师协会的金奖,是他眼中…天才建筑师的范本,他的作业在罗伯托教授那里从来都是一次通过。”

“因为有那么多教授都说你很有天分,所以你就想要和他比?”

“我做什么差过?”

许塘当然不服气。

他属于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从小周应川教他都是鼓励式教育,恨不得会拿笔也夸,会用橡皮也夸,冷不丁遇上罗伯托教授这样严肃古板,喜爱批评学生的,他就有点受不了。

“周应川,我要跟你一起回纽约…!反正我不如他心里的好学生!”

“宝宝,天才这两个字不是枷锁,更何况我一直觉得,说你有建筑天赋太狭隘了。”

“嗯?”

“你真正厉害的,是你面对庞大、复杂的新知识,学习、思考和吸收的能力,你投身哪个领域,喜爱哪个领域,哪个领域很快就会成为你的天分。就像建筑,过去你从没有系统的学习过,但只两年,在这么庞杂的学科领域里,你就追了上去,与你一同竞争的可不是那些杂牌学生…你的学习能力真的远远超过我的预料。?”

“唔…这么一想我是厉害的不得了呀,我有你说的那么棒吗?”

“当然有,做事情最重要的是要先维持住自己的信心,教授的评价只是基于他的角度出发,角度这个东西人人不同。”

周应川想了想:“嗯…埃菲尔铁塔在建造初期不是也遭受到了各界的强烈反对与批评,最后不还是成了巴黎著名的风貌之作?”

许塘搂着他的脖子,想想也是。

“周应川,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一般人看到埃菲尔铁塔,第一反应就是巴黎地标,谁会去关注它建造背后是不是招致非议?

“你丢在卧室的书,有时我一个人也会翻一翻,毕竟家里有个艺术家…不过我看的不深,这方面的专业你说的算。”

“周应川…”

许塘都想哭了,他抱着他,将小脸蹭着他脖颈的脉搏:“没有你我真的会死掉的,就像花花草草没有土壤,没有水,没有阳光,没有氧气…一分钟,不,一秒钟没有你我就会彻底死掉…”

“什么死不死的,惯得你又乱讲…”

周应川拍了下他的大腿:“那你还要不要放弃,重新选择?都没关系,美国的学校退学很正常的…”

“我说的气话嘛…”

许塘将脑袋歪在他肩膀,撅着嘴巴:“那我下学期不要修他的课…不过好像不行,他的设计课是必修,怎么是必修…!”

“罗伯托教授基于他的专业知识、在建筑领域积攒的实践经验和阅历,给你提出意见,也是你成长的好机会,好好跟教授交流,你不是也很喜欢他的作品?”

“罗伯托教授哪里都好,就是讲话太刻薄…他之前都把涂然那个把建筑视为人生明灯的骂的好几次想哭…怪不得有人给他起外号…”

他凑着周应川的耳朵说,说完了,自己咯咯的笑:“是不是好形象?那个爱骂人的小矮人就是这样…”

“不要给教授乱起外号,不礼貌。”

“知道了,又不是我起的嘛…”

周应川放下他,蹲在地上将他打翻的模型碎片拾起。

“你的鞋子呢?”

许塘的脚趾动了一下:“你都来了,我干嘛要穿…你不要捡了,抱我…”

有周应川在的地方,他时时刻刻都想粘在他身上。

周应川揽着他,将人抱在桌子上先坐好,捡起他摔坏的模型零件,刚放规整,许塘就勾着他的腰,又黏糊糊的粘上了他。

“周应川,那你刚才那样说,意思是你觉得我以后也会建造出像埃菲尔铁塔那样举世闻名的建筑吗…?你这么相信我呀,那你要投资我这只优绩股吗?我的发行价可是很高的…”

“作为你唯一的全资股东,我不同意,你还想公开发售?”

许塘听见更开心了,他笑眯眯地仰头:“对哦,我已经让你从头到脚的买断了,你运气怎么这么好呀?虽然罗伯托教授总骂我,但实际上他喜欢我喜欢的不行,说我是他的得意门生…让我跟着他继续念研究生,他和埃文斯教授说的,我有偷偷听到…涂然给我发信息了!”

他翻着手机:“哈哈…涂然居然在研究中世纪欧洲酷刑,他说…哈哈,他说今晚研究出一个不痛的死法会比完成罗伯托教授的作业更简单,哈哈哈…”

谁说幸福不是比出来的?看到涂然比他还头疼一万倍,许塘的压力一下子就没那么大了。

周应川将破损的模型放在桌子,顺手打开了台灯,许塘的桌面实在太乱了,跟过去老家的鸡窝有的一拼,周应川放东西又习惯收拾的极规矩,每回看见,都忍不住帮他整理。

偏许塘也只让周应川碰他的作品,除了他,其他人谁也不行,究其原因,大概是只有周应川放的东西许塘知道在哪儿,其他人收拾了,许塘会找不到。

“塘塘,要不要帮你…”

“周应川…!”

许塘“蹭”的一下从他身上跳下来了。

台面上,凄惨的庭院在台灯的照射下和在地上没什么分别。

“怎么了,塘塘?”

“我想到了!光线…!光线不止一个角度,对吧?还有周围环境带来的…!”

许塘在乱糟糟的桌上翻着他的手稿,上面有周围环境的绘图:“或许我可以把周围景观反射不同角度的光线穿插在我的庭院,那样它就会随着一天的日光千变万化…!周应川,你就是我的灵感缪斯!”

许塘吧唧吧唧的在周应川脸上猛亲,亲完了,他就投入到他的第九稿奋战去了。

周应川留给他创作的空间,打算回自己的书房处理工作,谁知他刚一出去,许塘就发现了。

许塘拿着手稿,咬着嘴唇:“周应川…难道你来费城找我,只是为了来看我的?”

周应川眼皮一跳。

“乖…你先做完设计作业…”

“我不要!”

许塘搂着他,不撒手:“我压力好大,我看见你就心痒痒,根本静不下来…”

桌面的东西管什么作业,被全被推到了一边,大约一个钟头后,周应川额角的神经都跳了好几轮,许塘身下垫着周应川的衬衣,他心满意足地蜷腿,连带着剪裁精致的衬衣也皱巴的不成样子。

“肚子痛了,哥…一会儿坐着难受…”

“刚才不痛?”

“刚才不痛嘛…”

周应川彻底拿他没辙了,家里有个学生就是这样,遇上期中和期末,真不知道是折磨许塘还是折磨他的,一个电话就得马上到,不亲不行,亲了,稍一重就哼唧这疼那疼,只要许塘亲的痛快了,就别想再亲,搞半天,他还得去冲冷水澡。

“对不起啊哥…”许塘亲亲他的嘴:“我今晚真得把这个图画完…”

“知道了,晚点我在卧室等你。”

周应川要去浴室,许塘又拉住他。

“怎么了?”

许塘扁着嘴:“周应川,你干嘛,你都不叫我宝宝了,每回这个时候你都不叫,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我没有…宝宝,你乖…”

周应川无奈地搂着他亲吻,亲的许塘满意了,才算放手。

-

好在乌云笼罩一般的期中顺利通过,建筑系的学生们通通松了一口气。

六月份,许塘他们和艺术专业的学生一块游学去了欧洲,艺术嘛,总是离不开眼界,格调,世界文化的融合。

他们第一站到了意大利,接着是罗马、梵蒂冈、佛罗伦萨,欧洲文艺复兴的时代气息扑面而来,还有传说中世界上最浪漫的水城威尼斯。

在那里,许塘的手机不慎被扒,他脱离队伍去买手机,给周应川打电话,他一天不能不和周应川打电话。

周应川安慰他没事,证件有没有丢?许塘说没有,证件他有听他的贴身带着,又聊了一会儿,同行的好友看他红光满面的回来,就知道他准是给男朋友打电话了。

许塘的男朋友在他们眼里一直非常神秘,不说供得起许塘高昂无度的花销,最重要的是,在外人眼里,其实许塘的脾气并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但不管许塘怎么生气任性,只要他男朋友出马,不出一会儿,许塘准会眉开眼笑。

一路上风景如画,穿过黄金大运河,叹息桥,接着是世界花园瑞士,许塘在涂然的‘强行绑架’下,登上了海拔近三千米的雪朗峰。

他和同学在上面合影,传邮件发给周应川,在阿尔卑斯山脉下的小镇体验跳伞。

在荷兰的阿姆斯特丹的旅行最有趣,涂然拉着他逛了世界第一的性文化博物馆,简直花样百出,许塘看的目瞪口呆。

然后是艺术之都巴黎,在卢浮宫前,他看到把光利用到极致的建筑——金字塔形状的入口,它就像一个漂浮在拿破仑广场,跨越时空的透明幽灵。

而在最开始,宣布由华人建筑师贝聿铭竞标成功时,也遭来大批非议,甚至是巴黎民众的强烈抵制。

但后来建成后,口碑就实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转,壮丽的景观吸引了全世界的注意,为博物馆带来了翻倍的客流量,完成了从争议走到传奇之路。

据说为了让建筑整体更加明亮,每块玻璃都是从贝聿铭的江苏老家运来。

许塘驻足了很久,他喜爱琢磨光线的趣味,罗伯托教授给他的意见着实没错,甚至正是因为极度了解他的风格,他清楚的知道他的这位学生,将来一定是个玩光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