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始于夏日 第36章

作者:它似蜜 标签: 近代现代

老K一脸腼腆,“您年纪还小——”

邵三则喜笑颜开地把他推到后面,自己给邱十里敬可乐,“好嘞,我替兄弟们谢谢小嫂子!”

邱十里一愣,“什么小嫂子?”

“啊……”邵三被老K狠狠拧了大腿,哑着口,“就是,就是……”

“别听他胡说!”老K怒道。

“行了,”邱十里低垂着脑袋揉了揉脸,叫服务员过来结了账,兀自起身就走,“我回去上课了。”

都快九点了,他哪有什么课,只是他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脸红得没法见人罢了。

第二十章

当天晚上十点出头,邱十里在视频里提起给部下们加钱的时候,旧金山那边是清晨。

时湛阳正在办公室里吃早餐,显得很不好意思,就好像自己没把盯梢的给安插妥当,反而还穿了帮。

虽说用“盯梢”这词并不合适,他也料到凭着邱十里的敏锐,自己那十几个笨伙计被抓到尾巴是迟早的事,但他就是有种强烈错觉,自己宛如一个无聊到无敌的大变态,成天就知道闷不吭派人监视异地小老婆。

又说起那位“独耳秦医生”,时湛阳心里就更有鬼了,只肯遮遮掩掩地搪塞,于是就不太想看镜头,低着脑袋猛喝咖啡。这模样搞得另一端的邱十里也莫名其妙地跟着害臊,单单说起今天陪花粉严重过敏的室友去医院还把人给弄丢了的笑话,看大哥笑一笑,就弄得自己满面都是奇怪的红,好像自己也过敏了一样。更别说开口问问“小嫂子”的事——这要怎么问得出口!

万一时湛阳也没听说过这外号,反过来问他——邱十里就只能用被子把自己整个蒙住了。

好在,时湛阳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不自然上,咬了一口三明治,“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弄丢的?”他问。

“他有脸盲症,抽完血出来就把别人认成我了,都穿纯红T恤衫和黑牛仔裤,身材也很相似,”邱十里解释道,“然后他跟着那个人去候诊厅排队,我们两个平时话就不多,人家一直不聊天,他正好嗓子发炎,也没有觉得不对劲,等人家被念了名字自己进屋看病,他才知道找我。”

时湛阳哈哈大笑,“脸盲还可以这么严重的吗!”

“是啊,”邱十里也笑,“走散之后我一直找他,电话也没人接,谁知道他在皮肤科候诊!我呼吸内科的医生都联系好了。不过他确实皮肤过敏比较严重,脸都肿了半边,眼睛也肿得走不好路,课都没办法好好听,他说上海的春天太凶猛了。”

“嗯,太惨了,好可怜啊,”时湛阳这么说着,却一点也没个同情的样子,“在宿舍吗?照他脸给我看看。”

“还在住院观察呢,”邱十里拿着笔记本在屋里晃了一圈,三人宿,现在只剩下他一个,“还有一个室友和女朋友约会去了,不回来。”

时湛阳满意地点点头,“那我们可以聊到很晚。”

邱十里方才就听到有人敲他办公室的门,已经连着好几回了,可时湛阳跟他聊着,就对人家爱答不理,“我明天早上还有考试,兄上也要工作啊。”

“也对,”时湛阳说着就把遥控窗帘拉上,窗外簇亮反光的一座座玻璃大厦顿时不见,那边的光线暗下来不少,只有台灯还亮着,“不刺眼了吧?”

“不刺眼了。”邱十里一头雾水。

“睡吧。不要关电脑,放在枕头旁边。”

邱十里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大哥这是要看自己睡觉,“你还要见客人。”他心跳得怦怦的,不知大哥这是什么爱好,只得小声道。

时湛阳不为所动,轻轻松松地给秘书拨了见客电话,又挂掉听筒道,“客人又不会看我屏幕里是什么。”

“这样我睡不着的。”

时湛阳笑道:“试试看。加班好辛苦,我也需要充电啊。”

紧接着,秘书领人进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时湛阳站起来和人握手,西装随意敞着,领带和前襟忽然离得很近,就像要蹭在镜头上一样。

什么充电?我是电源吗?邱十里呆呆盯着屏幕愣了几秒。这根本就是不容拒绝。他下床关了大灯,又拿了适配器,给枕边的电脑插上,然后他就老老实实地躺下了,是仰躺,用余光偷偷瞧着对面。

时湛阳显然看到了这一切。虽然他已经把麦克风关掉,邱十里听不见那边任何的声响,却能看到他对自己的笑容,转瞬即逝的一抹,如同晚春柳叶上的融雪,那绝不是对别人的笑,邱十里就是可以确定。

至于之后,他的确失眠了一小会儿,也不记得自己睡着之前,时湛阳到底见了几个访客。不过他记得自己睡着之后开始疯狂做梦,一个接着一个,和屋外的雨夜不同,全都是安全又干爽的美梦。

第二天,邱十里按掉六点一刻的闹钟起床,下意识一摸,电脑已经滚烫了,再一看,对面夕阳如丹,不少大厦星星点点地亮起灯光。

“ナナ,早上好。”时湛阳背对着浓浓暮色,放下手里的几张文件,抬眼看着镜头,“你会说梦话啊。”

“早上好,大哥。”邱十里有种恍惚感,他觉得自己的夜晚真短,或者说,是时湛阳的白天太长,长得能容下自己的睡眠和梦境。“我都说了什么?”他一边解睡衣扣子,一边问道,忽然想起自己睡觉时用日语和人吵架的荒唐事来。当时室友听不懂,也不知道吵的是什么,但他大哥是听得懂的。

他又想,千万别被什么下属或者客人听见了。

却听时湛阳道:“我的名字。”

邱十里脱衣裳的手指猛地一僵,垂着脸,缩着肩膀,慌慌张张地把睡衣扯下去,给自己套上T恤。

时湛阳双手合拢搭在鼻尖,很发愁似的,“你很少当面和我说这三个字呢。好像没有过?其实说后两个字我就会很开心啦。”

“那样叫,很不礼貌,”邱十里摆弄着手指胡乱道,“我去晨跑了,你要好好吃晚饭。”说罢他立刻合上电脑,这才敢钻出被子去穿裤子。

刷牙的时候,他默默想,时湛阳,湛阳,光是想想就要舌头打结了!

睡着的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另一边,时湛阳面对着漆黑的屏幕,没忍住笑出了声。邱十里方才翘起的发梢就仿佛晃动在他眼前,细顺的腰身也在,面团似的白花花一片,闭上眼看得更清。

他确实也没说谎,大概是下午两点,他刚刚处理完某位买家的欠款问题,正烦躁,忽闻电脑里小弟叫起自己的名字。

他觉得神奇,仔细一想,这么多年自己还真没听邱十里叫过一回,倒是天天被老二那混球呼来喝去。接着,更奇的就来了,连在这几声呼唤后面的,竟是“我爱你”三个字,说了许多遍,绝非幻听。

光线太暗,他看不清邱十里的面容,却看得见他紧抓床褥的手指,葱白般安静地陷在深蓝的蓬松里面。两个词,一共六个字,他甚至未曾幻想过,这次却接连听了个够。

其实也不太够,他很快就开始幻想后两个字被单独叫出来的效果了。无论是“时湛阳”,还是“我爱你”。他在备忘录上把这天正儿八经地记录了下来,事件、天气、日期、具体的分和秒。往前翻几页,写的无非是出货讨债之类的破事,还有几个死人名字,因此这页巴掌大的纸片就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珍贵。

之后他的状态就一直相当奇怪,看起来不像赚了大钱,更不像赔了钱,几个秘书都小心翼翼地问自家老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时湛阳拒绝回答,只是在傍晚,嘱咐最后一个提问此事的秘书,“包几家好点的餐厅,今天来上班的,晚餐我请。”

转眼间,日子就过到了五月。那天时湛阳刚从墨西哥边境回来,在家睡了一夜,第二天就登上了去往上海的飞机。降落在虹桥机场,正值上午十点,居然这个点钟还堵车,等他赶到大学门口,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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