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社恐猫猫头
“谢谢秦先生。”孟夏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桌面之下的手心如小学生一样乖乖搭在膝头,“我已经吃过了。”
礼貌道谢的时候,他的视线扫过方桌上的碟子。
焦糖布丁、彩虹千层、蓝莓挞,还有好几道孟夏叫不出名字的精致甜品。
孟夏忍不住生出小小的可惜。
——其实,秦医生说的包水包饭他都记在了心里。之前打工的时候,如果有老板请吃饭,他都会很开心地接受。
但今天,孟夏连上四个小时的课之后自己实在是太饿了,担心再次发生肚子咕噜响的尴尬事件,他只好忍痛吃了食堂。
“行,那我就先简单给你介绍一下这份工作,咳咳……”
面对面坐下来之后,秦医生忍不住观察孟夏。
黑色外套配灰色运动裤,很少年气的长相,和一寸照上差别不大,甚至看起来更柔软。
但在对上孟夏的眼睛的时候,他忽然抖了一抖。
大意了,眼前人虽然一脸涉世未深的清澈,但物种压制的威力还是存在的。
为了压惊,秦医生赶紧低头舀了一大勺彩虹千层塞进嘴里,同时招呼孟夏:“你也吃呀哈哈,我点了这么多不吃多浪费。”
吃了蛋糕就不准吃我了哈。
看着孟夏终于吃起蛋糕,秦医生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正式进入主题:“是这样的,我是雇主的主治医生。由于他病情比较特殊,所以由我先来跟你交代一下情况,如果你在全部了解之后并且愿意继续从事这份工作,我再带你去见雇主。”
“好的,”孟夏吞掉蛋糕,跟着改口,“秦医生。”
患有形态紊乱症的神秘雇主。
在秦医生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讲述中,孟夏充分了解了林清隅的病情:“请问您需要我做什么呢?”
他雪白的脸上神情严肃,眉心紧蹙。
形态紊乱,那很坏了。
这意味着人无法上班/上学,甚至连正常人的生活都过不了。
滔滔不绝了很久的秦医生突然磕巴了一下:“咳,我们这边或许需要你陪伴一下患者。”
陪伴?
按照孟夏的理解,“照顾”这个词应该更能表达出秦医生的意思。
——就像是照顾小baby一样,需要自己帮病发无法维持人类形态的雇主准备水和食物,给他拿个东西开个电视之类的,总之概括一切日常生活中的琐事。
他了然地点点头:“我没问题的,秦医生。”
不,你可能有问题。
秦医生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地将所有的要求都说了出来:“我说的陪伴,是指□□上的……”
孟夏睁大了眼睛。
不需要干任何活,只需要跟雇主贴贴,这听起来像是宠物猫的作用。
他唇瓣动了动:“但是,秦医生你应该知道,现在是新时代了……”
猫猫已经不兴卖身了。
孟夏是一个连拒绝都很委婉的人,尤其是在自己刚刚吃了陌生人好几块蛋糕的情况下。
——他现在又开始偷偷庆幸,幸好自己之前去食堂吃饱了,吃不下更多块。
秦医生以为孟夏这是心中动摇,趁胜追击道:“只是简单接触,工作内容绝不诈骗!而且工资可以给你开双倍!”
双倍。
double。
孟夏艰难挣扎:“那好吧……我试试。”
-
考虑到雇主需要毛茸茸治病,为了更好地应聘,孟夏来的路上,特意将自己的黑丝绒猫耳放了出来。
完全不习惯干这么高调的事情,进门跟秦医生还有林清隅打招呼的时候,他难为情的葡萄眼分外水润。
林清隅神情冷淡地瞥了来人一眼。
还是那天的那件黑色面包服,同款的黑口罩,圆滚滚的黑眼珠,全身上下除了黑好像就是白。
他没费多少时间就将孟夏给认了出来。
当然,除了打扮过于雷同之外,从客观来说,眼前人称得上不错的相貌也加深了林清隅的记忆。
孟夏的愿望只有一小半成真了,剩下一大半统统落空——
他和林清隅又见面了,而且只有自己不记得对方。
林清隅的视线稍微往下垂落了一点。
无意间扫过了孟夏笔直清瘦的双腿,牛仔裤套在上面十分宽松。
如同蓬松的巧克力吐司上面插了两根饼干条。
——他很缺钱。
林清隅很快就判断了出来,要不然接下秦医生发布的这种工作。
不过很快,他又意识到,孟夏并没有认出自己,有些拘谨地站在自己面前叫了一声“林先生”。
“林先生,你好。”双手递出东西的时候,孟夏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即将成为自己的雇主的男人,“这是我本体的照片。”
黑发碧眼,看起来极为年轻,面容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
林清隅修长的手指捏住了薄薄的相纸。
上面蹲坐着一只小黑猫。
为了上镜,小黑猫昂首挺胸,眼睛睁得圆圆的。
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一身漆黑的蓬蓬毛略长,黑鼻头黑眼珠,浑身上下只有圆眼珠周围绕了一圈黄铜色。
人瞧着很清瘦,但猫咪本体却圆滚滚的,像两颗养到炸毛的海藻球叠罗汉。
即便冷血如林清隅,也没法违心地说一句难看。
雇主看的时间有些久,孟夏捏着衣角的细白手指蜷缩了起来。
通常情况下,本体都是给关系很亲密的人看的。
尤其是对他这种性格比较内敛的人来说,主动把本体小黑猫的照片给别人看,会感到更加不自在。
但孟夏太想得到这份报酬丰厚的工作了。
“抱歉。”
林清隅翻转手腕,原封不动地把照片递了回去,“我觉得不是很合适。”
他同意让孟夏来只是为了秦医生不再絮叨,并非回心转意。更没想到秦医生已经自作主张地应承了那么多。
钱他不缺,只是不想要人。
换了任何一个人来自己也都会否掉。
林清隅同时冷声告诫秦医生:“不要再找其他人了。”
男人的拒绝太过出乎意料,孟夏一时怔在原地,不明白为什么病患表现出与他的主治医生截然不同的消极态度。
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秦医生。
秦医生陪坐在一边,被孟夏这一眼看得战战兢兢,没想到少东家居然半点颜面都没给人留。
原本为了方便沟通,他坐在林清隅和孟夏的中间,左右两边都是都是食物链上游,他现在左右都是死的幻觉。
秦医生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林清隅。
少东家你说句话啊!
“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你银行账户是什么。”
林清隅掏出手机,打算终止这场话题,“结一下试工费。”
孟夏的口袋里叮咚一声,传来金钱入账的声音。
他捧着手机看了一眼,五百。
!
根本没有上工就有试工费就算了,试工费还有这么多!
孟夏决定回宿舍之后不跟室友吐槽这位林先生了。
考虑到孟夏愿意应聘这份工作背后的秉性,林清隅将施工费金额拿捏得刚刚好,既不会多到让他垂涎纠缠,又能足够堵住他的嘴巴。
“你可以离开了。”
-
令林清隅没有想到的是,母亲也会询问自己这件事。
听到自己雷厉风行的母亲口中说出“毛茸茸抚慰法”这几个别扭的字的时候,他感到万分无奈。
“是秦医生跟您说的?”林清隅说的虽然是问句,但语气笃定。
秦绪那个大嘴巴,嘴里除了能藏住粮食还能藏住什么。
他摘掉金丝边眼镜,有些疲乏地靠坐在真皮沙发上。
今天,需要收集问卷的部分已经完全结束了,所以林清隅就回来了一趟。
没想到一进门林母就再次提起自己并不感兴趣的内容。
林母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单人沙发上敷面膜:“我觉得这个方法,你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秦医生是她从其他医院挖来的墙角,林母对他的医术还是很信任的——咳咳,虽然这两年林清隅的病没有任何起色。
林清隅把搪塞秦医生的理由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
他的洁癖及强迫症,有相当一部分是从母亲身上遗传来的。
果不其然,林母犹豫了。
她是当医生的,每年医院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难以启齿的病来就诊。
但只思考了几分钟,她朝林清隅打了响指:“你管住自己,别跟乱七八糟的人干乱七八糟的事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