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电子熊
整座山上只有安盈会时不时过来看看他,安盈虽然也看不惯那些魅魔的做派,但她每次过来都要揪着谢安存的耳朵骂——因为次次来谢安存身上次次都带着伤,一周六天里有四天会和别人打架,把自己身上搞得到处都是烂疮。
“一天到晚收集那些破烂干什么,又不能拿到山外面换钱!”
安盈把她嘴里说的那些“破烂玩意儿”推到一边,不客气地在谢安存的破山洞里坐下。
她这个弟弟没人管,也没人要,整天像只脏兮兮的小狗在山里跑来跑去。
“以后我真应该每天都来光临了一下,不想哪天来了在你家门口闻到尸臭味。”
谢安存闭着嘴不反驳,认真地把自己收集来的垃圾拿盒子装好。
一本书、一个缺了个口的玻璃杯、人类小孩玩的八音盒......安盈不知道谢安存是哪儿捡来的这些东西,捡回来了就当宝贝似的藏着,谁来了都拿不走。
当然其中最宝贝的还是一颗小小的珍珠。
“姐姐,你看,珍珠。”
谢安存把珍珠上沾到的血迹和脏土擦干净,举到安盈面前给她看。
安盈看看珍珠,又看看谢安存脸上的淤青,叹气:“珍珠前两天不是被安祐那小子抢走了吗?你今天就是跟他打架了?一颗珍珠而已,有那么宝贝么,等姐以后有钱了送你一整串。”
“......好看,漂亮,这是我的珍珠,别人不许拿。”
谢安存有些着迷地盯着珍珠看,洞外的月光笼在珍珠上,流光溢彩,发出莹润的微光。
当他把那个小孩掼倒在地上,从对方手里抢回东西时,珍珠像刚被他捡回来时那样静静地躺在手心里,比谢安存第一次见它还要漂亮。
这是真正属于他的东西,他必须永远藏起来,不许任何人觊觎。
这种独一无二的感觉在几年后又出现了一回。
第一眼看到俞明玉时,谢安存就知道,俞明玉就是那第二颗珍珠,他会一直垂涎的掌上明珠。
既是贵重的宝物,当然要捧在自己手心里才最好。
第15章
杨启明和谢安存约好家宴上到第七道菜的时候,他就偷偷溜走,两人一块儿出去吃烧烤。
但这次杨启明他妈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从开宴的第一秒就开始密切地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把最后一道菜吃完不许人从椅子上挪出一星半点儿。
谢安存在外面吃完晚饭,一边批阅工作室里学徒的设计稿一边应付杨启明的微信轰炸。
[世界第一王子殿下:你没来真是太可惜了,今天晚上这桌子上的气氛真是搞笑,聊不到五句话就开始冷场,我那些表外婆们以前喝了两杯说话就夹枪带棒的,今年居然都成哑巴了。]
[世界第一王子殿下:[偷笑][偷笑]俞青涯成了瘸子还得专门被人扶着过来吃这一顿,夹菜的样子怂得不像他了,我舅不说话他就不敢说话。]
杨启明这人墙头草倒得忒快,前不久还在控诉俞明玉对他从小的父权(自认为)教育,这下对着俞青涯又跟在俞明玉屁股后面统一战线了。
仔细回想了一下,谢安存记忆里似乎只见到过俞青涯一次,在一位暴发户儿子办的泳装派对上,谢安存是被杨启明硬叫去的,刚坐下没两分钟就碰上了俞青涯。
俞青涯是俞道殷和俞老夫人最小的儿子,年龄和他们差不多,仗着身世和卡里二两钱,私底下玩得比谁都大。
谢安存不太喜欢他。
经常被其他富家子弟在背后蛐蛐,有抗体免疫后谢安存也习惯了,但俞青涯给人的感觉极其不舒服,是会无差别散发自己恶意的一类人。
[世界第一王子殿下:谢安存,怎么不理我,你都不理我是想让我无聊死吗,这凳子我是一秒钟就坐不住了,什么破菜吃得没滋没味儿的,多加一勺油会怎么样?!]
谢安存回他:“你妈不放你出来,那烧烤我自己一个人去吃了。”
[世界第一王子殿下:你不许吃,我吃不了你也不能吃,求带走[大哭]]
[世界第一王子殿下:听到了吗,安存哥哥,可以带走人家吗?]
大概是真的觉得无聊,杨启明反而闲不下来,一直发短信过来骚扰,谢安存敷衍地安慰他几句后继续改设计图。
酒过三巡,家宴上的气氛才真正开始热络起来,回娘家的俞家人三三两两围到一起说话。
除了酒精加持,更让他们放松下来的原因是,惹人忌惮的大佛在家宴进行到一半就走了。
[世界第一王子殿下:我舅这次怎么走得那么早,他脸色不太好,是还被俞青涯气着还是老毛病犯了啊?我说有些人真是肚子里除了坏水就掏不出别的东西,没看人头痛犯了,还一直往杯子里倒酒。]
看到这条短信,谢安存心里一咯噔,问道:“你舅喝了几杯?”
[世界第一王子殿下:四杯红的?有没有白的我忘记了。]
谢安存在心里暗骂一声,收拾好桌子上的图纸就往外走。
他给杨启明转了三百块钱过去,让对方自个儿去老街上找个烧烤摊续一顿,自己则披上外套走出院子。
漾园的面积实在太大,几个院子之间又隔得远,一到晚上放眼过去就只能看到孤零零贮在夜色里的灯笼。没了白天花草林木的活气儿,整座园子显得冷冷清清,没有人情味儿。
这样的感觉到了西北侧的死湖处变得愈发强烈起来。
上次在会客室里的俞家人听到死湖就闻声色变,想也是知道这里住着个对他们来说是要掂量再三才能小心议论的人。昨日白天在湖心亭遇见俞明玉时,谢安存远远就看见另一侧的湖岸边有一栋二层小洋楼。
那小洋楼的风格古色古香的漾园格格不入,和这死湖一样被隔绝在大院外,这个点只有二楼一间窗户的灯亮着,比起冷清,说是死寂都不为过。
谢安存在湖边被风吹得打了个喷嚏,干脆半路就变成小黑狗的模样,迈开短腿往洋楼跑。
小洋楼比碧水榭的别墅要矮得多,底下也没有一只傻傻的边牧到处跑,谢安存很顺利地就爬上了二楼。
回头一看不远处的死湖,黑洞洞的如深缘一般,吓得谢安存哆嗦了一下,拼命从窗缝挤进房间里。
俞明玉到底为什么要住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房间里灯亮着,却没有人。
谢安存滚到羊毛地毯上,确定俞明玉不在这个房间里后才直起身子。
室内的面积很大,设计却一板一眼,和谢安存在碧水榭里住过的客房没什么差别,竟然看不出什么个人偏好,但空气里到处都充斥着熟悉的香根草气味。
是俞明玉的味道。
谢安存低下头在地毯上到处嗅,鼻子一路拱到浴室门口,香根草的气味在这附近浓郁到了极点。
俞明玉是不是在浴室里洗澡?
谢安存把屁股挪到门边,浴室门微阖,那点暖黄的灯光勾在谢安存心上,也跟根线似的提着他的狗脑袋慢慢往里面探。
不远万里过来偷看男主人洗澡,不太好吧。
另一个邪恶的声音怂恿,不是故意要偷窥的,只是这么久都没听到水声,看看俞明玉是不是在里面摔倒了,要不要喊救护车而已。
就看一眼。
谢安存咕咚咽下一口口水,扒到门沿上,刚要行不轨之事,脚底下忽然一空,一只手捏着后颈将他提了起来。
想象中还在缭绕水雾中洗澡的男主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只穿着睡袍,凑过来的时候身上有股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儿。
“又是你。”俞明玉脸上没什么惊讶的情绪,“你从碧水榭跟到了这里?怎么跑进来的?”
谢安存身体一僵,夹着尾巴不出声。
从一只狗嘴里想必也问不出什么,俞明玉将小黑狗拎在手上转了一圈,犀利打量的眼神让谢安存忍不住抖了抖,故技重施,抱着男人的手指舔舔以示亲密和讨好。
俞明玉微皱眉,脸上写着“我不吃这一套”几个大字,把狗放在地毯上,谢安存还没来得及扭头,就感觉屁股被一只手一推,直接推到了门外。
“出去吧,我叫一楼的阿姨把你放到门外。”
“......”
谢安存看看身后黑黢黢的走廊,又看看俞明玉灯光下的脸,听不懂似的挪到男人脚边坐下赖着不走,跟牛皮糖似的耍赖。
“汪汪汪!(我不走。)”
听不懂狗在嘤嘤呜呜叫唤什么,但俞明玉总感觉从它脸上看出了人的表情。
那张带着蠢气又可怜兮兮的脸看起来愈发眼熟,好像很多个年前某个下雪的夜晚,他也从脏雪堆里刨出来过这么张黑乎乎的小狗脸。
“不走?”这个晚上俞明玉的耐心出奇得好,他蹲下来,卡着小狗的脸左右看,“这是什么意思,要在我这赖着不走了吗?”
“我以前是不是还见过你?”他问。
听到这句问话,谢安存心里五味杂陈,失望的是俞明玉确实不记得三年前救过自己的事了,但高兴的是,起码没像哪个负心前任似的转头就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俞明玉和忽然沉默下来的小狗对峙片刻,直到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刺痛起来,他站起身,径自走回房间。
“随便你,要待着就乖一点。”
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俞明玉还没有要上床睡觉的意思。
凑得近了,沐浴露的味道里还有股酒味隐隐约约地漏出来,谢安存想对方晚上喝的酒大概比杨启明说得还要多,酒色不上脸,反而比平时更苍白,应该是头疼得厉害。
可就算是这样,俞明玉也浑不在意似的,坐到角落里的钢琴边,掀开琴盖要弹琴。
谢安存没他这么闲情雅致,只想叫俞明玉快点去睡觉,他好放出腺体里的味道来让人身体舒服一点。
于是俞明玉的《小夜曲》才刚起了个头,脚底下就传来阵噪音,他不理,制造噪音的捣蛋鬼反而更来劲儿了,蹬在琴脚上,让doreimi都变了调。
“你干什么呢?”
俞明玉忍不住低下头看,和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对视。
终于引来注意,谢安存讨好地摇摇尾巴,扒住俞明玉裤脚,呜呜两声,示意对方抱自己上去。
“要到我腿上来啊?”俞明玉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逗他,“那你自己上来,腿这么短,爬上来很辛苦吧。”
“……”
谢安存垮下狗脸,即使是俞明玉,说他腿短也是件伤自尊的事。这四条狗腿认真起来的时候能比家里那只不中用的蝙蝠飞起来都快。谢安存决定要俞明玉见识一下自己爬窗暗夜会情郎的本领,挂在琴凳脚上四肢并用开始往上爬。
俞明玉的丝绒睡袍实在太长了,垂在凳腿上,谢安存脱力的时候只能下意识用爪子勾住袍面,看上去就像在往男人睡袍里面钻。
那双美目被酒意泡得雾蒙蒙的,少了点儿平时的冷淡,多了几分温润的味道。
再冰冷的雪山蒙了雾轮廓就显得那样温柔暧昧,谢安存一时看恍了神儿,屁股上被俞明玉冷不丁拍了一巴掌,提到了钢琴上。
“你往哪里钻呢?”俞明玉冷下声训斥,“色狗。”
谢安存被这一声“色狗”骂懵了,也忘了挣扎。
柔软的面料很轻薄,一踩就能感受到底下男人坚硬而温热的腿部肌肉,脉搏那样蓬勃,扎得谢安存困在狗身里的灵魂都要战栗起来。
大腿是个极暧昧的位置,往里就是禁地,多碰一下好像就是一种亵渎。谢安存脸涨得通红,想动,可一动那种与肌肤相贴的感觉便汹涌而至,屁股往哪儿挪都不太礼貌。
“又怎么了?你的屁股上有针在扎?”
谢安存僵了半晌,才嗷嗷叫起来。
“汪汪!(还是放我下去吧。)”
俞明玉听不明白也不理会,把狗强硬地抱在怀里,忽然抓着那两只短短的狗爪子往琴键上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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