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温时熙道:“如果硬是停药,会怎么样?”

沈初霁想了想,用了个相对轻松的说法:“会变的更缠人吧?”

或更加疯狂,把温时熙彻底囚.禁在身边。

温时熙微微一顿,一时没法把姜权宇和缠人两个字联系起来。

与此同时,就在两人说话时,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姜家任职多年的老管家,正板着一张脸,一步步穿过人群,朝温时熙走来。

陈家乐看到人,甩开正在闲聊的alpha,连忙走回温时熙身边。

陈小少爷背对老管家,看着温时熙,掏手机给姜权宇打电话。

继而,陈家乐口吻轻快,对温时熙道。

“公主殿下,我看有反派要来找你麻烦了。”

第99章 威胁

温时熙沉默了一秒, 看向陈家乐的眼神一言难尽。

继而,温时熙远远望去,看向走近的老管家。

身为姜鹤礼一直带在身边的老管家, 老人总是穿着一身黑色制服, 一本正经、严格到可怕。

老人一路走到温时熙正前,陈家乐手里的电话还没打通。

随着站定,老人朝温时熙微微行礼。

肃穆沙哑的嗓音响起, 带着不可违拗的沉重。

“时熙少爷。”老管家道:“家主叫您过去一趟。”

陈家乐先一步开口:“姜权宇要温时熙在这里等他, 我看老爷子也正忙,晚点行吗?”

老管家甚至没看陈家乐, 只看着温时熙的脸,沉稳道:“走吧,时熙少爷。”

温时熙知道,迟早都要有这一出。

自从爷爷回国,忍了这么久没找他, 今天终于忍无可忍了。

“你们在这等我哥回来吧。”温时熙对陈家乐和沈初霁道:“我去找爷爷。”

温时熙大概能从姜权宇的只言片语中猜到, 姜权宇已经为他做了所有准备。

爷爷这最后一点怒意, 他没道理还要躲。

陈家乐劝道:“你别去, 我怕姜老爷子给你活吃了。”

老管家闻言, 沙哑声音像刮过木板的枯枝:“陈家少爷, 这样调侃长辈的玩笑,还是少开为好。”

温时熙看向陈家乐:“我去一趟, 很快就回来。”

“……”陈家乐豁出去了:“那我跟你一起去。”

反正惹急了姜家老爷子,陈家乐大不了出国躲两年。

温时熙认真道:“真没事。”

这是他和哥哥从小长大的地方, 着实没什么好害怕的。

温时熙:“而且有些话,我也想和爷爷说清楚。”

陈家乐眼看拦不住,心里有点没底。

可既然温时熙都这样说了, 他也没办法再拦。

一片欢快的乐曲声中,温时熙随老管家迈步离开,朝着内宅方向走去。

-

正值萧瑟的中式小院中,姜权宇穿过石子路,直直迈入正厅。

父亲正在和刘秘书商讨一份文件,见到姜权宇进来,将文件阖上,示意刘秘书暂时离开。

随着刘秘书走远,脚步声渐渐消失。

两人对视片刻,姜权宇微微抬手,一边调整袖口,一边姿态睥睨,淡淡问道:“父亲找我,有什么事?”

厅内,两道本该相似的身影,一时格外不同。

姜敛:“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凌家供应商集体断供的事,是你唆使的吗?”

姜权宇闻言,看了看姜敛身后的方椅

他迈步,走到姜敛身边,继而越过那道微微佝偻的身影,随意坐在厅内的正坐上。

修长身影半靠着水漆靠背,透出一股格外高高在上的贵气。

就像他早已越过面前的父亲,坐上了姜家的交椅。

姜权宇淡淡道:“这种小事,我不记得我有没有做过了。”

姜敛的视线随着姜权宇的动作,看向正厅台上。

明明身为父亲,却见姜权宇如此心高气傲,姜敛的神情渐渐阴沉了些。

姜敛:“我知道你在调查我当年的工厂。”

姜权宇:“所以父亲当年,真的是在走私吗?”

姜敛轻轻咬牙,认真道:“权宇,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和你母——”

姜权宇听着,快速抬手,打断父亲的话:“别说你是为了我和母亲。”

虽然小时候的许多事,姜权宇都记不清了,可他记得母亲总是给父亲打电话,问父亲为什么一直不回家。

那年在巴黎,母亲死的那天,是哭着出门的。

因为父亲明明答应母亲到巴黎看她的演出,然后接妻儿一起回国,可姜权宇一个人坐在医院的停尸房等啊等,直到爷爷身边的秘书长赶来,母亲的尸体被火化,父亲都没有出现。

方椅上,姜权宇淡淡道:“这种话,父亲骗骗自己就行了。”

姜敛听着儿子的控诉,声调微高:“你根本不知道二十几年前,整个姜家有多难,如果不是我——”

“所以我已经打算,让你早点休息。”姜权宇纹丝不动,只抬头,看着父亲的眼睛。

安静的中式厅堂,到处沉淀着古旧封建的味道。

可漆黑人影跨越辈分与年龄,将眼前人的一切牢牢握在手中。

姜权宇静静开口,在四下无人间宣布,当做给父亲留下的最后一点颜面。

“下周我会正式发出通告,解除父亲在姜氏的所有职位与头衔,昭告董事会。你手中原本就没有姜氏的股份,所以你没有任何权利提出异议,也不会有股东为你说话,你可以直接死了这条心。”

姜权宇说着,微微仰头,口吻充满不屑一顾。

“至于你手里的那些小公司,如果你老老实实闭嘴,从此不再给我惹麻烦,只在院子里提笼架鸟渡过余生,我会给父亲留下一两个,当做平日的消遣。这样一来,还是会有人,尊称你一声‘姜总’的。”

姜敛闻言,脸上渐渐露出不可思议,将面前端坐的人影看过。

渐渐,那双眼充满阴鸷,像只牢牢锁定腐肉的秃鹫,尖锐又可怖。

“权宇。”姜敛低声道:“你不能这么对待你的父亲,爷爷不会同意。”

姜权宇闻言,轻轻摇头:“看来姜鹤礼什么也没告诉你啊……我在华盛顿花了三年时间成立风投公司,成熟后,第一年的回报额,就已经远超整个姜氏的全年收入,现在整个姜氏集团除了姜鹤礼手中还有一点个人股份,其他的控股企业,一条条资金链查上去,实际的控资人,都是我。”

姜权宇不喜欢合作共赢,他只喜欢一个人吃掉所有的份额。

姜敛闻言,眼底露出一抹愕然。

姜权宇说着,缓缓从椅子上站起。

那双寒凉的瞳孔,仿佛无法融化的冰川,覆盖上轻晃的姜敛:“话说到这,我想你清楚自己该怎么选择。”

姜敛双手紧紧握起,眼中血丝轻现:“归根结底,你这样对我、威胁我,不就是警告我,不要把工厂的事故告诉温时熙?”

姜权宇不可窥探的眼底,在听见姜敛提到温时熙名字的时候,几乎一瞬暗下,

“父亲不用试探我。”姜权宇静静道:“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无论是七年前,还是现在,温时熙的确是我唯一的弱点。”

姜权宇其实分不清,让父亲迷失的到底是金钱还是权利。

又或者,父亲只是单纯的恨他。

姜权宇露出一点轻蔑的笑意:“只不过,现在的你要想好后果,再来碰碰看。”

-

前往主楼的路上,温时熙格外安静,只静静走着,听着自己的脚步声。

姜鹤礼此次回国,还居住在原本的小楼里。

温时熙一路走进小楼,脚步微微停了片刻。

儿时的记忆,总是随着老宅熟悉的一草一木被唤醒。

温时熙还记得,他那时总会跑到小楼里来找哥哥,高兴就撒娇,生气就撒娇的更厉害。

相同的场景下,老楼的陈设一直没变,只是稚嫩的脚步与沉稳的脚步重叠在一切,青涩的身影也渐渐被淡香取代。

姜鹤礼的书房位于朝南的阁楼,此时此刻,姜鹤礼正阴沉着脸,庄重坐在书桌后。

老人脸上深深皱起的纹路,每一条都是不可侵犯的岁月工笔。

不多时,老管家领着温时熙走进房间。

温时熙站在门口不远处,待老管家退出房间,看向书桌后的爷爷。

两名保镖站在门口两侧,像是堵住出路一般,守着人有进无出。

房门闭合,房内一片安静。

书房中漂浮着淡淡沉香,雕花镂空的中式家具,到处充斥着威严与厚重。

桌案后,姜鹤礼抬眼,看向面前的温时熙。

不加遮掩的厌恶与藐视,盘踞姜鹤礼眼底深处。

没有任何貌似温情的开场白,更没有无关紧要的训斥。

姜鹤礼只是表情寒凉,缓缓开口:“你知道……”

老人的嗓音一片空洞,一字一顿问道:“我究竟花了多少心血,才把姜权宇培养成现在的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