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熙知道,姜权宇应该是生气了。

这时,李辰听到姜权宇让温时熙离开,立刻开口道:“等等、时熙,别走!”

伤势还未完全恢复的身体在病床上挪动,充斥着迫切与焦急。

姜权宇没理会李辰的话,只又重复了一遍:“出去等我。”

温时熙轻轻抿唇,心中思量片刻。

姜权宇既然来了,就不会再离开。

至少,温时熙不想在李辰面前和姜权宇争吵。

片刻后,温时熙缓慢迈动脚步,朝门口走去。

李辰见温时熙听话离开,瞳孔一瞬轻缩。

李辰认得姜权宇的脸,所以他知道,温时熙现在离开,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眼前了。

李辰死死咬牙,猝然掀开软被,忍着胸腔内的裂痛,从床上起身。

呼吸间,他迈步,用力朝温时熙的手拉去。

可下一秒,温时熙的身体突然朝前歪去,瞬间躲开这道挽留。

姜权宇先一步拉着温时熙的手腕,将人直直拉到身后,高大身影挡在温时熙身前,牢牢护住身后人的身体。

李辰因剧痛,表情一度失控,他用尽全力忍耐,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我和时熙还没有谈完。”

姜权宇双眼轻眯,望向扑空的李辰。

姜权宇:“你想说什么,直接跟我谈。”

姜权宇说着,眼中带着不可一世的轻蔑,仿佛是在说,像李辰这样的人可以得到一个直接和他谈条件的机会,已经是他额外的好心了。

“和你谈?”李辰问:“你可以代替温时熙做决定吗,你是他什么人,他和姜家不是早就没有关系了吗?”

质问恰到好处,让姜权宇眼中露出渗人的寒意。

“啊。”姜权宇话间布满危险:“所以,你用这个要挟他了吗?”

问话间,温时熙站在姜权宇身后,面前是男人宽阔的后背。

他看着姜权宇的背影,注视着布料上的纹路与缝隙,缓缓垂下眼。

姜权宇仍然握着他的手腕,掌心贴合的地方,是一片堪比灼热的紧缚。

姜权宇对李辰道:“如果你不想全家人顺利出国的话,大可以试试起诉。你以为没有人知道你们一家在境外的合作产业吗,以为通过仓储公司与境外签订合同,就可以简单解决资产转移的问题?这么漏洞百出的资金操作,既然要做坏事,就不能这么蠢啊。”

李辰闻言,露出满脸诧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的话。”姜权宇道:“在起诉前,去问问你的父母,我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姜权宇说着,口吻一片轻视。

他缓缓转身,朝向温时熙,拉着温时熙的手上下看了看。

温时仰着头,眼里轻轻晃动。

手掌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身影挡在身前,拦住李辰整个人,看起来可靠又安全。

姜权宇身上可以保护一切的沉稳,向来令人忍不住泥足深陷。

可同一时间,令人不快的安心,与李辰刚刚的话一起飘进温时熙耳中。

连李辰都知道,他不是姜权宇的弟弟了。

姜权宇七年前刻意的隐瞒,已经被姜敛揭穿,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纷杂的念头一经冒出,顿时蔓延出一片嘈杂。

李辰:“你、你……”

姜权宇微微侧头,对李辰道:“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在今晚结束前,和律师一起写好永久撤销诉讼的证明文件,不然一旦启动资产清查,你们一家人,一个也到不了瑞士。”

男人留下的话充满胁迫,说着,他揽着温时熙的肩膀,一齐迈步朝房门外走去。

-

医院的地下车库中,低调豪华轿车一旁,温时熙站在敞开的车门边,身体僵直,露出一点抗拒。

很快,他被身后人按着头,直接压进后排座椅。

姜权宇见温时熙上了车,用力撞上车门,望着安静的车库,轻轻呼出一口气。

继而,姜权宇走到另一侧上车。

安静车内,引擎发动,司机开车平稳驶出车库。

宽大的后排座椅上,温时熙坐在靠门的角落。

霓虹映在窗外,温时熙闷了一会,开口道。

“我想下车。”

司机听到了,但只侧了侧头。随即,在没有得到姜权宇的任何指令后,他把温时熙的话完全忽略。

姜权宇一言不发,只抬手拉了拉领带。

青筋微凸的手扯松领带,顺手解开第一颗纽扣。

温时熙沉默了几秒,再次开口。

“我想下车,姜权宇,让我下去。”

几秒后,布满暗沉的脸落在阴影间,开口便是充满低压的哑音:“温时熙,别再惹我了。”

姜权宇说着,无奈缓了缓声线:“我不带你去别的地方,只送你回家。”

温时熙:“我自己也可以回家,不需要你管我——”

“温时熙。”姜权宇声线迟缓:“我说了,别再惹我了。”

温时熙轻轻蹙眉,轻轻咬住下唇。

两人一路无话,司机平稳驾驶,将两人送入公寓车库。

姜权宇没等司机前来开门,径直自己推门下车。

继而,他站在敞开的车门外,对车里的人道:“下车。”

温时熙闻言,幽幽抬手,拉开车门下车。

他像是没有一丝力气,再去顶撞些什么,无论姜权宇想做什么,都任人施为。

姜权宇轻轻皱眉,看着那道黯淡的身影。

电梯一路上行,将两人从地下车库送回公寓。

玄关外,温时熙站在门外,还记得用脑袋挡着姜权宇的视线,摁动的密码锁上的数字键盘。

随着提示音,大门敞开一道缝隙。

温时熙不说话,推开门走进家中。

他在门内转身,手扶着门把手,打算直接关上门。

这时,男人充满力量的手抵上门板。

手掌用力,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身影不断前移闯入,将温时熙逼退几步。

姜权宇望着那道后撤的身影,终于忍无可忍。

“温时熙。”姜权宇道:“如果你真的不需要我管你,就像样一点。不要被任何人威胁,用合适的方式处理问题。”

温时熙轻轻抿唇,听出姜权宇好像误会了什么。

可他有点累了,真的不想解释了。

“李辰没有威胁我。”温时熙道:“他说他爱我,要带我一起离开去瑞士生活,我觉得很好,所以我刚刚是自愿的。”

清冷嗓音轻声阐述,不含一丝恐惧。

姜权宇闻言,瞳孔一点点变暗。

这时,安静的玄关外,门外不远处的电梯发出声响,一个人从电梯中走出,看见敞开的房门和门内的人,脚步微微一停。

片刻后,顾助理走到门边,恭敬道:“姜总,这是您要的文件。”

姜权宇闻声,转身看向前来的助理。

他抬手,很快,文件袋递入掌中。

顾助理看了看焦灼的两人,撤身退到门外:“另外,游轮已经按计划继续行驶,宾客也已经全部通知过了。”

姜权宇低沉道:“嗯。”

助理:“那我就先离开了。”

姜权宇点头,下一秒,房门应声而关。

门内,姜权宇手上拿着文件袋,目光经停在牛皮纸深浅斑驳的纹路上。

掌中传来的纸张触感,带着干燥的余韵。

被人刻意激怒的气愤渐渐消去,化为屋内阴影中的暗色。

不多时,姜权宇重新看向温时熙。

“你觉得和李辰去瑞士很好?”姜权宇口吻低沉,尾音带着沙哑:“我说过吧,时熙不能对哥哥撒谎。”

温时熙被揭穿,表情不自然紧绷。

他的确是撒了谎,他不喜欢李辰,所以不会和李辰去瑞士。

可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温时熙:“姜权宇,你能离开吗?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这么快,就连哥哥都不叫了。”姜权宇说着,俯身看向温时熙的脸:“你应该知道,我已经三番两次姑息你的放肆了。”

温时熙指尖蜷缩,被沉淀过后的怒意久久闷在胸腔里,变为沉重的挤压。

他仰头,看向姜权宇好似一片深渊的眼睛。

姜权宇不说话,只这样看着他,眼中像充满质问,质问着他的所有。

温时熙轻轻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