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杳杳一言
他是那个软柿子吗?
自从进了云途,他一直安分守己做着外派组里的小透明,之前为了鹏鹏的事溜班早退,他承认错误,接受了扣钱的惩罚。之后他每次见到肖经理,都恭恭敬敬地打招呼——为什么单单对他这么凶?
就因为他唯唯诺诺,看着就好欺负?
似乎是这样的,学生时代经历过的恶意无一例外不是出于他的怯懦与畏缩。
他想起那段灰暗的时光。因为成绩好,他永远被安排在班级最混乱最吵闹的角落。他大概是唯一一个被alpha包围的omega,只因为他的信息素等级不低,对低等级的alpha有一定的安抚作用,可这样的安排,给温颂带来的是青春期里无尽的恐惧,而那些恶劣的alpha,因为他的畏缩,反而更加猖狂,扔掉他的作业,撕碎他的试卷,故意扯他的后领。
班主任只会在他被欺负之后安抚性地说:“你安心学习,别跟那些人计较。”
可他是孤儿这件事,就是班主任不小心在班级里说出来的。某次期中考,班主任在温颂考了年级第一后得意地说:“……就像温颂,人家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没有父母的照顾,全靠自律和老师的培养……”
话音未落,各样目光如海啸袭来。
整个学生时代,“孤儿”两个字始终盘旋在温颂的头顶,他想:长大会不会好些?可惜没有,他没有如愿变成一个很厉害的大人。
二十二岁的他依旧怯懦。
好像回到了那段灰暗无比的时光。
他的肩膀变得沉重。
期待了一整晚的事也变得索然无味。
他把文档发给肖经理,关闭了微信对话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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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宴之开完会,回到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林律昇大咧咧倚在沙发里,大衣外套甩在一边,扭着头,望向落地窗外。
“你怎么来了?”
林律昇回过头,视线仍没落在周宴之身上,魂不守舍道:“方思镜昨天去相亲了。”
周宴之诧然,“和谁?”
“延胜制药听说过吗?有款胃药很出名的。”
“听说过。”
“延胜制药的二公子,今年三十,刚从国外回来,医械配制药,真是……门当户对。”
周宴之轻笑,把文件放到桌上,“你有时间在这边酸,不如去对面问问清楚。”
落地窗对面,就是方思镜的大楼。
“他才不会搭理我。”
“千不该万不该,你当初不该去招惹他,招惹了,又没勇气负责任。”
“负责任这方面,我可比不上你,”林律昇笑了笑,旋即又叹了口气,“当初我妈带着我到林家,我一私生子,林律杰处处针对我,老头子也看不惯我。”
林律昇越想越烦躁,“但我真不是因为林律杰和思镜有娃娃亲,才去接近思镜的,也不是因为老头子和思镜他爸当时有项目要合作,我就是单纯的……觉得他好看……”
“所以你天天去招惹他,勾引他。”
“我也没想到会被老头子发现,他上来就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也是气着了,顺嘴回了句,对,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想搞黄你生意所以接近方思镜——”
“思镜听见了。”
林律昇不堪回首,揉了揉眉心,“真是话赶话说出来的,我哪里知道他就站在门外面,哪知道……他一生气就气了这么多年。”
“你们两个需要坐下来,好好解释。”
“解释过,他就是不听,我就没见过脾气比他还犟的人。”林律昇抬头望向周宴之,“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个忙,你不是这周末过生日吗?”
周宴之差点忘了,“是,怎么?”
“去我那儿,和缤前阵子重新装修了,我停业一天,专门给你过生日,怎么样?”
林律昇在斐城边上有一个海岛度假酒店。
周宴之听出他的意图,轻笑一声。
“反正你也要和你老婆一起过,我给你准备得好好的,玫瑰红酒烟火表演一应俱全……只要你喊上方思镜,怎么样?”
烟火表演,温颂说不定会喜欢。
可方思镜未必愿意去。
林律昇见周宴之迟疑,立即怂恿:“你看你没办婚礼,也没度蜜月,结婚两个多月了,还没和小温同学处过二人世界吧?我保证,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行不行?”
周宴之思索片刻,还是随了他。
“好吧。”
林律昇松了口气,起身时问:“下午去球场?”
“不了,”周宴之的指尖在键盘上轻敲两下,拒绝道:“下午和数据部有个研讨会。”
“这种级别的会议还要你亲自坐镇?”
周宴之慢条斯理地推了一下金丝镜框,语气听起来有几分不动声色的炫耀——
“温颂要发言。”
林律昇僵着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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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四十五,谢柏宇走进来,屈指叩了叩温颂的桌角,“走吧,先去占位。”
温颂保存了程序,立即起身。
数据部的工程师们也陆陆续续起身,温颂抱着笔记本电脑,跟在谢柏宇后面,尽量避开人流。谢柏宇忽然转头问他:“今晚一起吃饭,叫上你对象?”
温颂迟钝道:“什么对象?”
“你不是说你有对象吗?一起吃饭吧,我听说新桥街有一家牛肉火锅特别好吃。”
温颂立即摇头,“不用了。”
谢柏宇扯起嘴角笑:“好神秘啊,小温同学,保护得也太严实了,见都不能见。”
温颂只能干笑掩饰。
他心想:真见了,怕你吓一跳。
“真不吃?我请客。”谢柏宇还坚持。
温颂摇了摇头:“不了,最近下雪太冷了,等下次我请学长吃饭吧。”
“好吧,我等下次。”谢柏宇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气复杂道:“可是三个月一晃眼就过去了。”
温颂愣了愣,从谢柏宇的眼神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谢柏宇一向张扬上挑的眼角沉垂着,透出欲言又止的遗憾来。
温颂感到困惑。
零零星星的片段在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渐渐萌生,不会吧……
不会的,可别自作多情了。
怎么会有人喜欢他?
想是这样想的,但走进电梯之后,他还是下意识往另一侧站了站,贴着电梯壁,和谢柏宇隔开一点距离。电梯门缓缓合上。
“等一下!”有叫声和脚步声急急传来,温颂立即按下了开门键。
两个程序员跨步进来,松了口气,庆幸道:“幸好赶上了。”其中一个程序员看起来三十岁出头,剪着齐耳短发,她转头看到温颂站在按钮面板旁,笑道:“谢谢啊。”
温颂略显害羞地摇头。
“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啊?”程序员盯着温颂的脸看,“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不是在斐大见过?”谢柏宇在一旁插嘴,“你也是斐大毕业的吗?”
“不是,是在其他地方。”程序员答。
温颂喉口一紧,有些无措。
“好像是几年前——”
程序员话说一半,温颂脸色骤变。
幸好程序员没有说出什么明确的字眼,只是小声嘟囔,片刻后,电梯门打开,程序员先一步走出去,温颂隐约听到她和同行之人说:“有个福利院的活动,我原来那公司……”
温颂的身形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福利院。
那片阴云又飘回来了。
他比自己预想中更加脆弱,还是羞于启齿的,还是下意识想否认的。
无论他对自己说多少次,无所谓的,出身是既成的事实,又不是谈婚论嫁讲究条件,谁会在意你是福利院长大的孤儿。
可从别人嘴里听到那三个字。
还是如芒刺背。
更何况这里是云途,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和周宴之的夫妻关系。
会引来怎样的议论,他难以想象。
班主任在讲台上脱口而出的画面,猛然闯进脑海,不断回映,不断放大,温颂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涌。
他一手捂住嘴,把笔记本电脑塞进谢柏宇怀里,压着声音说:“学长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间,麻烦帮我占个位置。”
“怎么了?”谢柏宇一脸担心。
温颂已经顾不上他,慌忙寻找omega卫生间,冲进隔间,就弯下了腰。
他这几天吃得少,也吐不出来什么,只有些酸水,明明搜肠刮肚一顿清空,心头仍有沉甸甸的东西压着,难受得紧。
耳边还有当年的声音。
“温颂,你爸爸妈妈死掉了吗?”
“温颂,你这么瘦,在福利院是不是没饭吃?”
“温颂,你家户口本就你一页纸啊。”
他又弯下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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