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杳杳一言
温颂低下头,重复道:“只是为了……为了博取同情,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周宴之什么都没说。
一顿饭很快吃完,周宴之要去付账,温颂拉住他:“是手机扫码的,我已经付过了。”
周宴之只好作罢。
他看着温颂系上围巾,忽然问:“你刚刚说,我喜欢方思镜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温颂愣了愣,怕周宴之认为他告状,就支支吾吾说:“也没有,是我自己瞎猜的。”
“宋旸?”周宴之直接点名。
温颂骤然变化的表情说明了答案。
周宴之不解,“他明知道我们的关系,还对你这样说?”
“可能他也误会了吧。”
“他做我的助理快五年了,我和方思镜是什么关系,他不可能不清楚,他是怎么对你说的?”周宴之的脸色越来越沉。
温颂第一次实实在在感受到周宴之的怒意,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度,简直如火山爆发前的平静,他这才知道周宴之平日里对他的小小责备不过春风化雨。
“也……也没说什么,就是提醒我。”
“他倒是好心,”周宴之冷嗤一声,用湿餐巾慢条斯理地擦手,“我还以为他和你没什么接触,原来私底下说了这么多。”
温颂更慌了。
虽然他不喜欢宋助理,但他也不想宋助理因他受罚,“先生……”
周宴之仿佛能读懂温颂的每一句未出之言:“我会问清楚的,不会随意处罚。”
“好。”温颂乖乖点头。
他们一起回家。
车里放着一首曲调轻快的英文歌,温颂怔怔听着,忽然想起一件事。
“吃饭前,先生为什么要说,我喜欢方先生?”
“……”周宴之的脸上少有地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我和方先生都是omega。”温颂认真道。
“我知道,”周宴之很诚实,“但是小颂的秘密太多了,多到我开始胡思乱想了。”
温颂怔忡片刻,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一笑,就露出两个小酒窝。
周宴之已经很久没在温颂的脸上看到真正会心的笑容了,不免动容,倾身过去挠了挠温颂的腰,故意逗他:“还好意思笑?”
温颂起初还咯咯笑着躲,躲不过了就乖乖窝在座椅里,任周宴之欺负。周宴之挠他一下,他就细细弱弱地哼一声,既不生气也不求饶,就仰着脸,眨巴着一双杏仁圆眼,满是信赖地望着周宴之。
车载香水的味道和信息素的香味似有若无萦绕在两人的鼻尖,夜色如墨,车外静谧无声,在中控屏的微光映照下,周宴之的目光落在温颂泛着绯红的唇瓣上。
喉结滚动,他靠近了些。
温颂一下子僵住了。
先生的视线定定落在他的唇上,温颂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先生要亲他。
他一时之间找不到理由躲开。
其实先生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如果说之前还有“方先生”这个心理障碍,现在……
他屏住呼吸。
周宴之的唇刚贴上来,不知是谁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叮叮叮”地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兀然划破暧昧的氛围。
两人刹那间分开。
温颂呼吸不稳,脑袋空白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正在响铃的是他的手机,他脸色一窘,急急忙忙掏出来,是鹏鹏的电话。
鹏鹏告诉他,他的脚踝能动了。
温颂大喜过望,“真的吗?是什么感觉?”
鹏鹏仔细描述,温颂耐心地听,忽而想起周宴之还在身边,于是把手机开成了免提。
“……就是能稍微抬一下小腿了,脚也能动一点了,但还是站不起来。吴医生说下个星期我就可以开始康复治疗了,到时候每天都会做训练,先是吹气球,增加肺活量,然后就可以拉弹力带还有……还有弓脚背,吴医生说,训练效果好的话,再过三个月,我就可以自己洗澡了。”鹏鹏的语调一句比一句高,兴奋和期待的气息隔着手机屏幕都传了出来。
“真好,真好。”温颂由衷地说。
鹏鹏羞涩道:“是坐着洗澡,不是站着。”
“那也很厉害了,超级厉害!”
他夸奖朋友从来不吝啬词汇,“怎么不厉害了?医生都说,这个小伙子意志力非常坚强,能忍常人不能忍,将来必成大器!等你好了,想做什么都可以。鹏鹏,你最想去哪里?”
“我想……想去海边,还有山上。”
“没问题,我会陪你的。”
鹏鹏那边沉默片刻,温颂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你已经有家庭有宝宝了”之类的话,正要宽慰,却听见鹏鹏说:“小颂哥哥,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温颂和周宴之对视了一眼。
挂了电话,车厢里陷入安静。温颂低下头,心中竟有几分怅然若失。
这时,周宴之握住他的手,带着暖意的指腹在温颂的手心轻轻摩挲,他轻声说:“鹏鹏长大了,小铃也会长大。”
温颂默默勾住了周宴之的手指。
他问:“会渐渐不需要我吗?”
“不,会渐渐放下过分的体谅和小心翼翼,变成更平等的朋友,更亲密的家人。”
温颂怔然望向周宴之,周宴之看着他的眼睛说:“小颂,没有人可以完全背负另一个人的人生,这对你对他都不公平。”
“所以我不是抛弃他。”
“当然,你陪他们走完最重要的一段路,接下来,就要目送他们往前走了。”
温颂又想往周宴之的怀里钻了。
他现在爱哭又粘人。
怎么爱会让他变脆弱?
他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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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宴之一出电梯就对宋旸说:“来我办公室一趟。”
宋旸的笑容停滞在脸上。
他思索片刻,带上要签署的文件进了总裁办公室。
周宴之坐下来,一只手搭在桌边,指尖轻点桌面,开门见山:“做我助理快五年了,我以为我和方思镜的关系,你是最清楚的。”
宋旸立即会意,面色紧绷起来。
“思镜来我办公室次数不多,大部分时候你也在场,我和他的关系简单到一目了然,因此我无法为你的‘误解’找到合适的理由。”
“周总,我没有。”宋旸已经慌了。
他知道,一定是温颂告的状。
温颂得逞了,他和周宴之心意互通了,他告诉周宴之,一切都是宋旸搞的鬼,所以周宴之立即过来质问他,一定是这样。
命运凭什么总眷顾温颂?
“周总,我从来没有说过,您和方先生有朋友之外的关系。”他矢口否认,语气坚定:“我对温先生说过很多次,希望二位婚姻幸福,温先生一定是误会了。”
“我没有提到温颂。”
宋旸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周宴之的目光从冷静变成了审视,“你和他,不是接触不多吗?”
周宴之是一个自我要求高但不会苛待下属的上司,对事不对人,多数时候友善且有耐心,所以他在云途员工之中风评很好。宋旸也是这样以为的,四年半的助理工作,除了开始几次犯错,周宴之几乎没对他发过火。
直到此时此刻,面对着周宴之那束冰冷到让他不受控制发抖的目光——
他才意识到,温颂在周宴之心里,远不是资助的孩子和名义上的妻子那么简单。
他强忍着牙齿发颤的惧意,“我没有恶意,周总,请您相信我,几年前方先生有一阵子来得频率很高,公司里好些人都见过他,那时候议论就很多。温先生来之后,我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恶意,真的没有恶意……”
“很多伤害,不是一句没有恶意就能挽回的。”
周宴之抬眸看他,“如果是数据部的某个人,随口在温颂耳边说了句有的没的,我不会追究,但你不一样,你明知道温颂的性格,他是一个心思多么敏感又容易自卑的孩子。”
“他是个成年人,他二十二了。”
在宋旸看来,温颂胆小如鼠,自卑怯懦,善于利用可怜的身世博取同情,总是低着头眨巴着眼睛看人,让人极不舒服。
温颂其实什么都懂,却装得什么都不懂,一个十来岁就暗恋比他大八岁的资助人的omega,一个利用酒醉和资助人一夜情而后奉子成婚的omega……宋旸想不明白,为什么周宴之看不出温颂单纯表面下的深沉心机。
他不过是说了几句真假掺半的话,温颂如果真的信了,今天周宴之就不会和他疾言厉色地拍桌子。由此可见,温颂绝对算不上纯善。
“二十二又如何?”周宴之微微后倚,语气恢复了平静,但冷漠依旧,“你也是成年人,该为自己说出去的话承担责任。”
“周总,我在您身边四年零六个月,”宋旸难掩哽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是,我很感谢你在工作上的付出,你既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年你的成长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降到部门工作,商户合作组或者客服组,二是你自行离职,我会按照公司单方解除劳动合同的赔偿形式,给你合理的经济补偿,年后给我答案。”
宋旸心口剧烈起伏。
他眼眶红透,难以置信地说:“周总,我只是多说了一句话,一句话而已。”
“一句话对谁都可以说,为什么偏偏是温颂?”
宋旸怔然。
“你不会对我胡说,也不会对秦总、顾总胡说,偏偏对温颂说,那我只能如此认定——你在欺负他,而我不能接受。”
周宴之打开电脑,开始了今天的工作,宋旸红着眼在一旁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外间的电话响起,他才如梦初醒,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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