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盐味 第20章

作者:阿阮有酒 标签: 年上 HE 近代现代

目光落在他的嘴唇上,程期年轻轻地“嗯”一声。

付唯松开了他的手,呼吸擦过他的下巴,等着他拿回去换。男人将水杯放回去,拿起另一杯给他。

他接过水坐回去,双腿微微屈起来,将杯子抵在膝盖上,小口慢慢地喝。

程期年看了几秒,从转亮的光线里回神,觉得自己刚才是魔怔了。

电影结束以后,程期年开车送他回去。

付唯在车上拆礼物,将镯子戴在手上,发现尺寸刚刚好。窗外霓虹掠影,他对着流泄的灯光,举高自己的手腕,轻轻地晃动手镯。

镯子上碎光闪动,他抚摸着开口处的眼镜蛇,语气自然地脱口而出:“你送这个给我会不会不太好?”

程期年轻瞥一眼,不以为意道:“哪里不好?”

“这款和我送你的袖扣,看起来很像情侣款。”付唯说。

男人一脚踩下刹车,顿了两秒才接话,“像怎么了?”他目光投落过来,言语间并不在意,“你很介意?”

“我不介意。”付唯口吻轻快笃定,“只是如果被人看到,就会传不好的流言。”

“我不是靠别人的眼光活。”程期年道。

付唯笑了起来,发觉已经到了,他开门下车,与男人告别离开。程期年坐在车内没动,看着他转身走远,又像是记起什么,原路返了回来,停在自己车窗外。

男人诧异挑眉,抬臂搭上窗问:“有东西忘拿了?”

“不是。“付唯摇头,“有件事忘记做了。”

“什么事?”程期年询问。

付唯轻轻弯腰,迎上他视线,“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

程期年瞬间反应过来,但看付唯眸子乌黑明亮,眼底映着明晃晃的期待,就心微痒地摩挲着指节,慢慢地面露若有所思,“什么话?”

付唯有些心急,将头垂得更低了点,手肘撞上他的手臂,眼巴巴地开口:“想不起来了吗?”

蜜桃的香甜味流连在鼻尖,程期年嘴角一点一点挑高,“想不起来了。”

付唯神情沮丧地要往后退,压在窗边的小臂被人握住。

程期年将他拉回来,挑着唇角声调上扬:“生日快——”

分明手中力道不大,付唯却猛地俯身,垂落的脸侧过来,嘴唇吻过他的大拇指。男人话音戛然而止,抓着他的手微微收紧。

付唯睁大了眼抬头,看见程期年的手指上,留下一抹淡绯色擦痕,是唇膏的颜色。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摸着自己嘴唇说。

程期年面色恢复如常,松开抓住他的那只手,嗓音低沉平稳:“我说完了。”

“再说一遍。”付唯眼也不眨地望他,“我没有听到。”

对方又说了一遍:“生日快乐,付唯。”

“谢谢。”付唯眨着眼笑起来,眼尾线条生动上扬,从车窗外直起身。

“晚安,祝你做个美梦。”他最后说。

他走远了,没有落下东西,也没有再回头。程期年坐在车里没动,卸下刚才的风轻云淡,他摸向手指上的擦痕。

唇膏摸起来有点粘腻,他却没有抽纸巾来擦。余温早已消散干净,但付唯嘴唇的柔软触感,还清晰地刻印在他脑中。

程期年盯着唇膏,有短暂的走神。

直到蜜桃香气裹住鼻尖,将游走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才猛然间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将手指,放在了鼻尖下方。

付唯的话就像魔咒,一直紧紧缠绕着他。当晚程期年真的做了梦。

他梦见在家中的影音室里,电影灯光明明灭灭,付唯坐在自己脚边的地毯上,双手攀着他的大腿,从他膝盖前仰起脸来,与从沙发边俯身的他接吻。

付唯的吻青涩而甜美,鼻尖无数次撞到他的脸。接吻的感觉像触电,舌尖触感酥酥麻麻。多巴胺的分泌下,他浑身的血液流涌,加速奔向脑部中心。

他觉得心口烫得厉害。

第二天早上起来,程期年破天荒地出门晨跑。小区旁的水果店八点开门,程期年在隔壁吃完早餐,期间又和助理通电话,确认了今天的工作。

等到八点整,他结账离开早餐店,路过那家水果店时,进去买了一袋桃子。

第24章

生日过去以后,付唯变得忙起来。钱的事情虽然得到解决,但因为有新的项目,公司上下应接不暇,付唯每天都去帮忙。

两家公司合作的过程,不需要程期年亲自出面。程氏派来的负责人,直接交给了付唯对接。他有许多东西要学,因此没空联系程期年。

而在这期间里,他也从养母口中听说,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后,陈星粥终于伤好出院了。倘若是放在以往,陈星粥被人打伤住院,养母必定会叫他去探望。

只是这次付家出事,陈家事情做得太绝,态度实在叫人心寒,养母不愿与陈家和好,从陈星粥入院到出院,与探病有关的事,她一个字也没提过。

付唯不去探病,就并不意味着,陈星粥出院以后,不会来找他。毕竟付唯利用了他,如今陈星粥回味过来,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他猜得没错,陈星粥出院的第三天,就给他发了信息,叫他去酒吧里喝酒。组局的是陈星粥朋友,那些个巴结陈家的富家子弟,为了庆祝陈星粥伤好出院,专程在酒吧里订了间包厢,叫了不少嫩模明星,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

付唯以太忙为理由拒绝,陈星粥撕开表层的假惺惺,在电话中咬牙切齿威胁,假如付唯明晚不出现,他就将付唯接近程期年的动机,还有付唯从他那里,拿走程期年的行程表,利用他做跳板的事,通通都告诉程期年本人。

“如果不想被他发现,明天你最好乖乖过来。”对方冷笑着道。

付唯面容波澜不惊,看着窗外繁盛的街景,漫不经心地弯起唇。

陈星粥也算聪明了一回,他虽然没打算接受威胁,但听对方言辞高昂激动,心中渐渐有了其他思量,最终顺着对方的话,临时改口答应下来。

“算你识相。”陈星粥话里话外得意洋洋,认为抓住了他重要的把柄,从此能够轻松拿捏住他。

对方率先挂了电话,听到忙音传来,付唯收起手机,从落地窗前转身的那个瞬间,眉眼间疏淡消融干净,他朝项目经理露出笑容,“抱歉,让您久等了。”

“没事。”这位年轻的季经理朝他摆手,“会议室在这边,请您跟我过来。”

他跟着季经理穿越廊桥,走向气派明亮的会议室。今天在程氏有个项目会议,养父委托付唯替自己出席。

他来程氏开会的事,程期年并不知道。他没有私下透露过,也没有在来前向人打听,今天程期年是否在公司。

季经理在集团地位不低,一路上遭遇形形色色的人,都要停下来向他们问好。而那些打招呼的员工,无一例外叫的都是“季总监”。

付唯隐约间意识到,对方在集团的本职,似乎并不是项目经理。他有高于项目经理的执行权和决策权,这让他们的项目在流程审批上,能省去不少沉冗费时的步骤。

程期年给付家开了不少绿灯。

他琢磨着这些细节,旁人也在琢磨他。集团的员工水群里,消息传得比箭还快。早在程期年做出决断时,底下就有不少人猜疑,付家不在他们的合作范围内,为什么程氏要与付家合作。

如今付家的人来开会,对接人长得年轻貌美,难免引起流言蜚语。对于付唯与程期年的关系,年轻的员工想入非非,年长的管理层嗤之以鼻,交流间不免戴上有色眼镜。

譬如现在,他在门口撞上技术部经理,这位四十来岁严厉古板的参会人员,眼光尤其苛刻地落在他脸上,“我听说你什么都不懂?”

“既然要和程氏合作,就该拿出点诚意来,项目的策划执行不是过家家,这里不是给你体验生活的地方。”对方言辞傲慢地斥责。

季总监不在,其他人面面相觑,但无人敢插话。显然这位技术部的于经理,并非单单针对他一人,这就是对方平日在公司的做派。只是碍于他的管理职位,底层员工无人敢反驳。

付唯审时度势,也认为暂时不要激怒他。他扫过男人的工作牌,从顺如流地点头应下:“抱歉于经理,我正在学习。”

假如是流程推进的会议,那么对方说得并没有错,他什么都不懂,不适合来这里。但今天的会议内容,不涉及专业的技术方面,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原本按合同上所写,这次双方的合作,程氏负责出钱和督审,付家负责出人和力。奈何付家公司出现危机,不少核心的技术人员,因此跳槽或是被挖走,造成公司部分人手空缺,他们没有足够的人力。

所以这次付唯来,就是与程氏商讨,请求他们支援人力。这位于经理手下管的,偏巧就是他们现在最缺的。

“学习?”于经理冷笑出声,“实习生可进不了这里,除非你是来端茶倒水。”

他讲的话属实难听,所有人目光落在付唯脸上,只怕他面红耳赤摔门就走。

“于经理。”气氛僵滞凝固,季总监回来了,嗓音很严肃,含着几分威慑力。

于经理臭着脸收敛,在会议桌前拉开椅子坐下。下属们齐齐松了口气,庆幸付唯没被骂哭。角落里小助理指尖飞快,在屏幕上劈里啪啦地打字。

【于石头脾气又臭又硬,连合作公司的人都敢骂,舔一下嘴能被自己毒死。】

【被骂哭了吗?他长得看起来很好欺负。】

【没哭,也没走。】

【厉害了,我被于石头骂一次,得哭瘦两斤。】

【于石头看不上这种合作方。】

【要我我也看不上,这不妥妥做慈善吗?程总帅气多金慈善家啊。】

【什么慈善家,合作方少爷长得盘靓条顺,褒姒啊。】

【不至于兄弟,真不至于。程总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我也作证兄弟,知道上回那南大来的研究生,为什么实习期没到就被开了吗?】

【为什么?他长得挺帅的,我要了他微信,还没来得及加。】

【我亲眼看到的,他搁程总面前演平地摔呢。】

【……小脑萎缩了吧。现在偶像剧女主都不演平地摔了。】

【摔程总身上没?】

【差点儿,还抱着程总大腿了。程总就让人事把他开了,理由是公司不招小脑不发达的人。】

【……牛逼。哪天我要辞职去环游世界了,也去程总面前平地摔一回,不仅能抱到程总大腿,还能拿到一笔赔偿金,美滋滋。】

参会人员除了技术部,还有财务部和法务部,会议开始前五分钟,季总监又离开一趟。助理已经倒好茶,绕着会议桌摆资料。

客用的茶叶很香,付唯抿了两口,唇齿间馥郁芬芳,苦里透着淡淡韵味,残留在舌尖回味无穷。约摸是骂他骂得口干,又或许是有意折腾他,对面于经理一杯牛饮下肚,将茶杯推向付唯,面无表情地睨他一眼,“再帮我倒满。”

付唯一人来的,独自坐一侧,放茶壶的小桌,就摆在他背后。对面有人要起身帮忙,但没付唯离得近,付唯一脸坦然自若,见于经理丢下话,就低头不再看他,什么话也没有说,起身拎起茶壶,走回了会议桌边。

众人有看戏,也有尴尬,或是同情他。偏生最不尴尬的就是付唯,他低眉顺眼地站在桌前,轮廓线条融在白光里,拎着手上精致的茶壶,神色沉静地抬高手肘。

他没有注意到,对面坐着的人,除了专注看资料的于经理,其他人都抬起了头,视线越向他的身后。门边传来沉沉步子声,以为是季总监回来,付唯没有回头。

季总监的确回来了,但他才跨过门边,就有人动作更快地,握住了付唯的手腕。茶壶倾斜的角度回正,付唯诧异地转头,对上程期年冷峻的面庞。

他正装笔挺面容威严,领带端正一丝不苟,眉梢眼角散发着锋锐冷意,上位者的气势与压迫感,此刻显露得淋漓尽致。

即便是付唯,在触碰到他气息时,也感到了一丝陌生。会议室内所有人噤声,起身的人也不敢挪动。

男人压着他的手腕,从他手中拿过茶壶。随即让壶口微微倾斜,将茶倒入那只杯子中。四周寂静无声,唯有茶水汩汩流动的声音,砸落在所有人的心头。

员工们大气也不敢喘,此时于经理糟糕的人缘,也被暴露得彻彻底底。他仍低着头看得认真,坐在身旁两侧的同事,无人偷偷地提醒他。

茶水满到杯口,男人放下茶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