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桑沃
走廊中,光线一片昏沉,地面上,敞着巨大的一道口子,它横亘于墙壁之上,贯穿整个地面,几乎要将整条走廊都从中撕裂。
裂缝之下,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空间。
没人知道下面究竟有多深、又藏着些什么。
“………………”
狰狞的荆棘悬于空中,堪堪悬停在裂缝上缘。
狭小的空间内一片死寂,四下里,空气如同凝滞一般压抑,似乎连时间都变成了流动的实体。
而正在这时,不远处的电梯之中,忽然传来了“叮”的一声响。
伴随着腐朽的金属响声,电梯门在不远处缓缓敞开,露出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雨果从中缓缓走出。
他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如灰烬般沉寂,但即便如此,在目光落于走廊中央那道人影上时,雨果还是不由得露出一丝愕然的神情:
“……耶林?”
耶林的目光转动,没有感情的视线落在雨果身上,只是象征性点点头,以作回应。
“你恢复原样了?……不对。”
雨果扫过对方那尚未被天赋副作用侵蚀过的样貌,视线在他身上的裂纹上停留一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皱皱眉,道。
“容器?”
“嗯。”耶林冷淡地应了一声。
雨果的目光闪动了一瞬。
他环视一周,眨眼间就恢复了冷静,几乎是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在真正需要关注的现实上:“匹诺曹呢?”
“掉下去了。”
停留在裂缝上方的荆棘缓慢而柔软地收了回去,从耶林容器的孔洞之中,响起了丹朱的声音。
“……掉下去了?”雨果脸上的冷静神情裂开一道缝隙,他死死盯着不远处的耶林和丹朱二人,冷声问,“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丹朱的声音暗藏冷意。
——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她就能将捉住匹诺曹了。
但是,她实在没想到,对方会在那个节骨眼上做出如此令人难以想象的选择……简直无异于自杀!
“下面有什么?”雨果问。
丹朱阴沉道:“不知道。”
这些裂缝是在游轮崩解时产生的,黑暗中是另外一个空间——无法了解、无法探知、更无从深入——哪怕作为游轮的代理船长,丹朱对那之下的存在也一无所知。
可以说,温简言正正好选择了一个他们无论是谁都无法触及的地方,然后一跟头栽了下去。
“我现在找不到他在哪了,”丹朱的声音中再也找不到刚才的从容,反而带上了几分令人脊背发凉的怒意,“而且说实话,就算我知道他在哪,也没手段把他拽出来了。”
“或许已经死了。”耶林忽然开口,以一种漠不关心的语气说道。
“不,不可能。”丹朱断然反驳。
如果匹诺曹死了,她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且不说那个有预知能力的塔罗师,哪怕是势力被排除出这艘船的梦魇,也不可能如此安静。
“……”
雨果一言不发,垂下眼,目光落入那道深渊之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忽然,丹朱的话锋一转。
雨果眸光一动,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丹朱:
“……什么?”
“首先,我们得接受现实……按照现在的情况,捉到匹诺曹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不过短短几分钟,丹朱的嗓音就似乎恢复了习以为常的柔软和妩媚——她还是和以往一样:灵活善变、精明世俗。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只能变更策略了……”
“之前这艘船把梦魇挡在外面,我乐见其成,所以一直没出手改变些什么,但现在来看,没有梦魇加入这场局是破不了的……一旦主动权被对方取得,我们就会满盘皆输。”
雨果的脸色逐渐难看:“你要重新和梦魇合作?”
“是啊。”丹朱笑盈盈地回答,对自己立场的转变不觉丝毫不妥,“放心,你的短暂变节不会带来任何后果的——再说了,既然之前能和我合作,之后也能继续和梦魇合作,你说对不对?”
所谓底线正是如此。
一步退,步步退。
“……”
雨果没有接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丹朱,眼神变换莫测。
“暧,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老古板,人还是要多学会变通,才活的长久嘛,”丹朱轻笑一声,对他的不配合似乎并无所谓,“总之,接下来的事你参与或者不参与都无所谓。”
血色的枝蔓被盛在破损的容器内部,血色的花朵无声绽放。
危险至极、也妖艳至极。
“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
温简言从没想到,自己之前编造的每一个谎言、开出的每一个空头支票,会在现在这个时候、以这种形式报应在他的身上。
于是,作恶多端者终于遇到了他的滑铁卢。
世界被抛诸脑后。
在这仿佛被宇宙遗忘的一隅,发生的事无论有多无序、多疯狂,也无人知晓,无人洞悉。
黑暗中,时间消亡、声息俱灭,只剩下没有尽头、也没有边际的混沌。
温简言几乎错觉自己是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
他被无情而残酷地绞榨和索取着,水源源不断地从每一个毛孔中渗出,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然而,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无法被挤出更多、吮出更多的时候,总会十分之惊恐地意识到——
他是错的。
温简言向来自恃忍耐力强,毕竟以前在副本里,无论受了多严重的伤,他也都是咬牙熬过去的,别说影响他智谋发挥了,就连逃跑也没落下半步。
但是,人的忍耐力总是有限制的。
当从各个角度、各个位置、各种手段一遍遍强行推高的刺激,无限制地推进堆叠之后,已经恐怖到远远超过神经能承受的极限了。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黑暗中,青年哆哆嗦嗦往远处爬,阴影中,一只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毫无预兆地伸了出来,将那截满是深深浅浅牙印的细白脚腕轻松攥住,稍一使力,就简简单单地扯了回去。
“为什么不行?”巫烛低下头,冰冷的黑色长发垂落下来,和皎白的皮肤勾缠,嗓音低哑,带着难掩的热意。
在怀中人紧绷的脖颈上,他印下一个又一个吻:“明明你答应教我的还没有都教完……”
“巫、巫烛我**你***!***!”温简言骂他,嗓音哑着,气息断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要稍微溢出来一点,就立刻被吃的一干二净。
踹出去的脚被握住,冰冷的手掌印在火热潮湿的皮肤上,掌纹贴合、紧扣,仿佛天造地设。
温简言俯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恶狠狠咬在巫烛的肩膀。
牙齿深深陷入紧绷坚实的肌理。
齿列下,强健的肌肉骨骼彼此咬合,在撕咬中剧烈一颤,下一秒,金色的纹路在人类生机的哺喂之下,随之再度勃发出恐怖的、近乎非人的爆发力。
粘稠的、有如蛇影般的黑暗攀附而上,深深压入皎白的皮肤,直到所有的一切都被染上高热的红。
直到受戕害者浑身哆嗦,再也无力咒骂。
狂乱中,一切爆发而至。
风暴被推至顶点后,只剩下兽与兽撕咬血食。
蔓延于漆黑天空的金色血河奔涌着,金色的火花迸发震颤,所有的秩序都随之被破坏、吞噬、直到被侵蚀的一干二净。
终于,凝成实体的黑暗不再凶暴。
四下一片死寂,如静水深流。
它轻柔缓慢流淌着,慢慢被自己禁锢吞没的人类,淌过白润战栗的皮肤,贪婪地吮尽最后一丝水分。
“……”
人类青年半睁着眼,如濒死的天鹅半垂着雪白的脖颈,瞳孔仍涣散着,但去依然在阴影淌过时抖了下。
巫烛低下头,将他仍在痉挛的身体圈进怀里。他的上半身上,那些金色的碎纹似乎正在一点点收敛消弭,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触目惊心。
在他的肩膀、手臂、胸膛上,遍布深深浅浅的牙印和抓痕。
巫烛细细地蹭着温简言的脸,亲他的嘴唇,一下接着一下,不厌其烦,发出啾啾的声音,像是餍足的大型野兽,藏也藏不住的喜爱满溢出来。
在他的亲吻中,温简言涣散的神光终于渐聚。
“你……”
他张张嘴,愣是没在第一时间发出声音。
温简言咬咬牙,缓了五分钟,才终于发出第一个沙哑的、颤抖的、几乎完全听不出原本音色的音节:
“……滚开。”
什么“就吃一点”“不多吃”……全是放屁!
他推着巫烛的脸,竭力和对方拉开距离。
被推开之后,巫烛不得不停止了亲吻。
他垂下眼,目光落在温简言横裎着的身体上,重重地抚过他落满深深浅浅牙印的肩头。
“——?!”
下一秒,温简言似乎突然感受到了什么,他整个人弹动了一下,抬起头,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潮乎乎地贴在脸颊上,眼眶微红,浅色的眼珠像是浸了水,惊恐地看向对方:
“……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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