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息 第10章

作者:阿阮有酒 标签: 近代现代

聂靖泽脸色淡淡,脱口而出的仍旧是那一句话:“我不会去。”

直到生日派对前三天,聂靖泽看见手机来电显示上他父亲的名字时,也忍不住略显诧异地挑眉。

十几年来聂明荣眼中只有聂家的家业,甚至都不曾花过任何心思来和他维系父子关系。聂靖泽习以为常,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对方是打电话过来嘘寒问暖话家常。

然而他仍是低估了粟息在自己身上下的功夫。

聂明荣打电话过来,既没有过问他的生活也没有过问他的学习,只直截了当地叮嘱他,要和粟松青的独子好好相处。

聂明荣说:“为了聂家今后的发展,也为了你自己。”

某种程度上来说,聂明荣这话说得半点不假。聂明荣只他一个儿子,除去要给聂家传宗接代以外,聂家产业最终也只会落在他手里。

然而聂靖泽却丝毫不买帐,只一句话就冷冰冰地堵回去:“你既然都没有尽过你该尽的责任,我又为什么要帮你。”

他挂掉电话,将手机摔在书桌上,眉眼间仍旧难掩怒气,嗤笑一声对沈隋说:“好好相处?聂明荣知道粟松青口中的‘好好相处’说的是和他儿子在床上断子绝孙地好好相处吗?”

沈隋两条腿架在桌边,双手枕着后脑勺好整以暇地看他,“你说,让你爸在你给你们聂家传宗接代和陪粟松青儿子玩恋爱结婚游戏断子绝孙,却能让聂家从此背靠大树好乘凉之间二选一,他会选哪一个?”

聂靖泽掀起眼皮来看他,眼底划过淡淡的戾气。

生日派对前一天,打电话的人换成了他的母亲。

聂太太不住在聂家,也不曾好好尽过母亲的责任。然而与聂明荣彻底不同的是,聂太太本就身体不好,又在生下他以后患上中度抑郁,常年住在私人疗养院中修养,对于自己亲生孩子的教养自然是有心无力。

聂靖泽可以对聂明荣不讲半点父子情,却无法对着聂太太冷言冷语。

粟息的十九岁生日,聂靖泽两手空空地出现在了生日派对上。

粟息心情愉悦地拉着聂靖泽站在生日蛋糕前,三分强势七分期待地让聂靖泽给帮他戴寿星帽,帮他吹蜡烛。聂靖泽神色冷淡的照做,蜡烛熄灭,漂亮的灯光亮起,聂靖泽转身就要往角落里走。

关系不错的朋友询问粟息的生日愿望。

粟息却戴着寿星帽,笑得很好看,瞳孔明亮地站在灯光里向他告白。

家世皆不低的少爷小姐们将粟息和聂靖泽围在中间起哄。聂靖泽眼底的情绪降至冰点,正要开口拒绝时,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挤开人群大步朝外走,掌心握着手机,看也不看就接起来。

聂明荣的声音从浅浅的电流中传入耳中:“市政府的中标公告明天会公示,粟少爷的生日愿望,你就满足一下他吧。”

聂靖泽面含怒气,二话不说便要挂电话,聂太太柔软的声音紧随其后响起来,聂靖泽垂在身侧的手骤然紧握又蓦然松开。

五分钟以后,他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掉头走回了人群中灯光最耀眼的地方。

粟息仍旧戴着那顶寿星帽,站在桌前一瞬不瞬地望他。

聂靖泽怒气冲冲地抬手捏他的下巴,重重地吻在他的嘴唇上。

围观人群哗然。

聂靖泽退开一步,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如你们所愿。”

这是他第二次在亲生母亲的劝说下,违背自己的本心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第一次是一年以前军训结束以后,填报转专业申请。

粟息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舔嘴唇上聂靖泽吻过的地方。

不是如你所愿,而是如你们所愿。虽然回答有些出入,但是多一个字少一个字,在粟息看来影响并不大。

他翘起唇角,眼眸如星光,伸手搂住聂靖泽的脖颈,毫无羞怯地吻了回去。

第十四章

大二深秋时粟息和聂靖泽在一起,大四毕业时分手,中间跨越两年时光,上床的时间远远超于恋爱的时间。

他们从宿舍里搬出来住,聂靖泽却不愿意和他睡主卧。比起同居情侣,他和聂靖泽更像是房东与租客。好在粟息没有放在心上,甚至每日夜晚趁着对方在浴室里洗澡时,穿着内裤偷偷钻进侧卧的被窝里等他。聂靖泽将他连人带被子卷抱起来,丢到客厅沙发上,回房时还打上反锁。

粟息打开客厅暖气,裹着被子在沙发上蜷缩到凌晨,握着侧卧的钥匙去开门,光着脚抹黑爬进聂靖泽的被子里。将微凉的手掌心摩擦出暖意,然后才伸手去搂对方的腰,伪造出睡在对方怀里的假象。

隔天早晨聂靖泽睁开眼睛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掰开粟息落在他腰上的那条手臂,将人从被窝中间推到双人床的边缘。粟息会在这样的动静里睡眼朦胧地醒来,揉一揉哈欠连天时溢出生理泪水的眼角,对着聂靖泽那张在冬日早晨里冷冰冰的脸,挑起堪称融化冰雪的笑容来。

第二次上床是在四级考试前一晚。

粟息已经被他从手机黑名单里放出来。他给聂靖泽发消息,要晚一点回家。聂靖泽没有回他,粟息看着对话界面满屏没有回复的聊天气泡,却没有任何不快。他逐渐习以为常,他知道对方不会回复他的消息,却一定会看。

聂靖泽回得比粟息早,他在浴室里洗澡,却没有锁门。粟息不耐于同那些因为父辈关系而多少有些来往的朋友周旋,在饭桌上找了借口,早早离席往公寓里赶。进门脱下大衣找人时,才发现聂靖泽在洗澡。他如以往那般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前,习惯性地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扭,却没有感受到往日那样熟悉的凝滞状态。

淅淅沥沥的水声穿透门板落在耳中,粟息翘起了唇角。

粟息脱下毛衣和牛仔裤,穿着衬衫在热气蒸腾的水雾里推门闯入。聂靖泽面上虽是怒气冲冲,冷言冷语地出口喝斥。然而被粟息在水中紧贴而上的身体却远比大脑诚实。

那天晚上,聂靖泽第一次睡在主卧里。他将自己放在粟息的身体里,鼻尖沾满粟息用过的沐浴露的味道。白天里最讨厌的味道,在黑夜里让他褪去冷静。

他不再排斥粟息身体的靠近,即便那仍旧是没有任何耳鬓厮磨,没有任何缠绵悱恻的,最原始的欲望。

大二那年上学期,聂靖泽夜里在床上动作凶猛地进入他,白天起床参加英语四级考试在考场里遇见坐在前桌的聂靖泽,对方视他如考场中其他那些陌生人一般无二。就连考试中粟息给他递纸条,抬脚踢他的椅子腿,对方也不搭理他,甚至连侧脸都不曾偏向过他。

大二下学期的情人节,沈隋和其他朋友在酒吧包间里给聂靖泽庆祝生日,聂靖泽从头至尾都不曾对粟息提起过。发给对方的晚餐邀约石沉大海,却在学校门口遇上赶去参加生日聚会的校篮球队队长。

校队队长带他去酒吧里,酒吧在情人节里推出假面艳遇主题派对,粟息在包间门外的走廊上停下脚步,张口叫住送酒的服务生,用一叠纸币换来对方身上的酒吧制服、脸上的面具和手中的酒水。

他敲门进去送酒,望见聂靖泽的那一刻,看清晰对方面朝旁人放松随意的模样,掀面具的念头逐渐淹没在失落的情绪里,拎起放酒的托盘悄无声息地往外走。校队队长从人群里站起来,神色复杂地扣住他的手腕。

聂靖泽的目光终于从旁人那里收回,落在他和校队队长的身上,眼底情绪莫测。

他抽回自己的手,一言不发地退出包间里。被神智不清的醉鬼拦在楼梯间纠缠间撞掉面具,醉鬼目光在他脸上流连多次,一边伸手将他往怀里搂,一边低头往他衣领里拱。

聂靖泽将醉鬼从他身上拽开,抬脚踹在醉鬼膝盖上,脸色难看地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