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千丞
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何故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没有出门,吃饭都靠外卖,也没有人找到他现在住的地方,让他放心了很多。
而宋居寒自从那日之后,就没有联系过他,虽然,宋居寒的脸恨不能铺满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再一次成为了舆论的头条。
有人称赞他勇敢,有人骂他劣迹斑斑,不管怎么样,他都干出了娱乐圈里从未有人敢干得出来的壮举,让人永远记住了他。
网上放出了演唱会的官方高清视频,但最后一段被剪掉了,可挡不住网友自己上传,那个最清晰的版本被转发了十六万次,何故做了一天的心理准备,才鼓起勇气按下了播放键。
视频被降了噪、配了字幕,由于拍摄有一定的距离,光线又暗,看不太清宋居寒的脸,但他那独特的嗓音如水一般淌进了何故的心里。
爱何辜。
爱何辜。
爱何辜。
何故用手捂住了眼睛。
眼看着素素开学将近,何故订了票,打算送她回申城。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新闻热度稍减,且没有任何人骚扰他,他的警惕心完全放松了,自己开着车去了机场。
刚走进机场大厅,就听得一声暴喊从后方传来:“就是他!”
何故怔了怔,扭头一看,只见不知道哪儿冒出来一堆扛着器材的人,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他心脏狂跳起来,但还是镇定地拉着素素就要跑。
可大门已经被堵住了,还有一些明显是粉丝的人也聚集了过来。
素素吓傻了,何故一把抱起了她,将她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处,挡住了她的脸,然后埋头往最近的厕所冲。
记者蜂拥而上。
“何先生,何先生请问你对宋居寒演唱会上的深情告白有什么看法?”
“那首歌是唱给你的吗?你和宋居寒认识多久了?”
“你们分手了吗?你是同性恋吗?”
“网上传闻是你纠缠宋居寒,是这样吗?”
几十个人将他团团围住,他终于寸步难移,他恼怒地推开一众摄像机,厉声道:“滚开!”
“何先生,何故,你是同性恋吗!”
“宋居寒是同性恋吗?你们怎么认识的!”
“宋居寒退出歌坛是为了你吗?”
七嘴八舌的问题如魔音穿耳,何故低着头,视线里全是杂乱的脚,他不管望往哪个方向走,最终都会被推回来,他被人潮和机器死死包围了,他听到素素吓得直哭,他真恨不能长出翅膀!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瞄到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啪地一声脆响,有什么臭烘烘的东西在他脑袋上炸开了,接着,冰凉的液体顺着头发流进了领子里。
他愣住了。
又有什么东西砸到了他的后背,不很疼,但他觉得脸都烧了起来“臭不要脸的同性恋,你去死吧!”有个女声疯狂地大喊。
“把宋居寒还给我们!把宋居寒还给我们!”
“你无耻!你不配他!你去死!”
无数鸡蛋、西红柿从各个方向抛扔了进来,记者大喊着注意器材,何故颤抖地抱着素素,眼圈赤红,他拳头握得死紧,眼看厕所就在几步之遥,他却过不去,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拳朝着堵在他面前的记者挥了出去。
可他的拳头在半空中被拦住了,那抓握着他手腕的有力的大手,是那么地熟悉。
他扭头一看,哪怕是戴着墨镜和口罩,他也一眼认出了宋居寒。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宋居寒。
宋居寒按下了他的手,然后拎起那个记者的领子,狠狠一推,顿时,那个记者连同身后的三四排人群,都被撞倒在地。
下一秒,何故就被抱进了一个宽厚温柔的怀抱,他听到鸡蛋壳碎裂、西红柿击碎的声音,但那些都落在了宋居寒身上。他听到那个低沉温柔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别怕。”
何故咬住了嘴唇,在恐慌之中,得到了一丝救赎般地安全感。
宋居寒拖抱着何故,把俩人推进了洗手间,然后摘掉墨镜和口罩,展开双手拦在何故身前,高声道:“你们要采访就采访我,要打骂也冲我来,但我警告你们,谁再靠过来,我就打谁,你们可以试试。”
这时,小松带着保镖和机场保全涌了过来,从记者和粉丝的包围中杀出一个突破口,去接应何故,宋居寒在另一面接受记者的提问。
小松道:“哥,你低着头跟我走,很快就没事了。”
何故一言不发,在一堆人的护送下离开了机场,等坐到车里,车门将外界的一切彻底隔绝,他才放松下来,同时感觉自己的两手都还在发抖。
素素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狼狈的小脸,难过地看着何故。
何故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了,现在没事了。”
素素用手抹掉何故脸上的鸡蛋清,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他们才应该去死呢!”
何故心里煎熬不已,被当众围堵、羞辱的恐慌和愤恨,化作一腔怒火哽在心口,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只能尽量放缓声音说:“我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现在已经没事了。”
小松用湿纸巾给何故擦着头脸、身上,边擦变边鼻子:“哥,对不起,我们来晚了。这几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我一天接上百个电话,忙疯了,一个小时前才知道你订了票,你还不开手机,我们就知道要出事,赶紧过来了。”
何故默默擦拭着,一句话都不想说。
小松难受地说:“寒哥计划这件事好久了,一直瞒着宋总,其实准备得还算充分,也尽量控制住了网上的那些东西,但还是有些疏漏……”
何故擦完自己,又给素素擦头发。
小松眼角都垂了下来:“哥,我求你说句话吧。”
何故终于抬眼看着他,沉声道:“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松好像要急哭了:“寒哥对你是真的,真的是真的,不是因为你离开他他觉得自尊受损才回来找你,我们这些身边的人都看着呢,我跟了他四年了,我一直都知道,他从来就只在乎你。”
何故面无表情,心里却已是一片焦灼。
突然,保姆车的车门被粗暴地打开了,宋居寒出现了何故的视线中。
第65章 最新更新
俩人相视无言,足足怔了好几秒。
宋居寒漆黑的眼眸如一湾无底的潭水,浓密交错的睫毛像怒张的网,从灵魂深处捆缚住了某种东西,叫人透不过气来。
何故的眼皮眨了眨,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宋居寒却托住了他的下巴,大手擦掉了他额角的西红柿汁水,像血。
何故别过了脸去,宋居寒却一下接着一下地擦,从脸颊擦到头发,再擦到脖子,最后,他眼圈红了,控制不住地把何故搂进了怀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对不起。”
他对这个人有太多、太多的对不起,以至于有成吨的歉意,都不知从何说起。
何故轻轻推开了他,低声说:“他们如果拍到素素的脸……”
“他们不敢发,包括你的照片。”宋居寒快速道。
“寒哥,快上车吧,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小松从后座跨进了驾驶位,紧张地左顾右盼,唯恐记者跟上来。
宋居寒上了车,关上车门后,车里安静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何故看了看时间:“我得带素素去申城。”
宋居寒轻声道:“明天我安排你们去,今天先避一避吧。”
何故疲倦地点了点头。
宋居寒摸了摸素素的脑袋,柔声道:“素素,对不起,吓到了吧?”
素素瞪着眼睛摇头:“我不怕他们。”
小松忿忿地说:“那些粉丝真是神经病,有小孩子在还扔东西,什么玩意儿。”
宋居寒难受得有些抬不起头来,他一直在偷看何故,何故却不想看他,一直低着头给素素擦头发。
宋居寒几次张嘴,话又最终咽了回去。
一路沉默。
小松开到了就近的一个酒店,把他们领进套房,道:“寒哥,我去给你们买衣服,你们先洗洗澡吧。”
何故道:“素素,你去洗澡。”
素素看了俩人一眼,磨磨蹭蹭地进了浴室。
屋里只剩下了俩人,何故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他还没有从被上百人围堵的惊慌中回过神来,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
“……何故。”宋居寒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何故解开扣子,把湿黏脏臭的衬衫脱了下来,扔进了垃圾桶,他背对着宋居寒说:“你在演唱会上那么干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吗?”
宋居寒看着何故光裸的背脊和劲瘦的腰肢,喉头发紧,他咽了咽口水,才沉声道,“想过,但我如果不那么干,我爸会用更恶毒的手段对付你,我要一次斩断退路,让他没法补救,他才会死心。”
何故扭头看着他:“你们父子之间的事,非要牵扯上别人吗。”
宋居寒无言以对。
何故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孙晴发了条短信,说有点事耽搁了,明天再回去。他知道他妈早晚要看到新闻,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那首歌……好听吗。”宋居寒小声说。
何故怔住了,背脊能看出明显地僵硬。他顿了顿:“我忘了。”
“你在撒谎。”
何故甚至不敢转过身去,他害怕看见宋居寒的眼睛,那双眼睛,隔着十几公里的路程,隔着电视机屏幕,隔着万千人群,却传递出了最浓烈的深情。
宋居寒走了过去,有力地双臂从背后抱住了何故,脸颊紧紧贴着何故的脖子:“那首歌,每一句都是我想对你说的,你说无法相信我,我就退到幕后,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围在我身边,我会安静地在家里写歌,只要你陪着我,我也只唱给你听。”
何故心脏大震,宋居寒的声音好听得让人骨头酥麻。
他确实怎么都无法想象,宋居寒会那么做。宋居寒是一个除了音乐,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人,可他为了自己放弃了舞台。
也直到如此,何故才相信,宋居寒是真的喜欢他了。在那卑微的、酸痛的七年里,他一直祈求的一个奇迹,现在真的出现了。
他无法不震撼。
只是,他曾经以为他看到奇迹的那一刻会喜极而泣,可现在心中涌现的,只有难以形容地悲凉和讽刺。
在他见识了宋居寒所有的恶劣、经历了所有的伤害之后,他们还能再回去吗?他已经被折磨得满腔怒意、疲倦不堪,换做以前,他一定无法相信,自己有一天在面对宋居寒时,感觉不到喜悦,只有愤怒、无奈和痛楚。
他们之间已经破败至此了,还能回去吗?
退居幕后的宋居寒,还是拥有财富、美貌和地位的宋居寒,他想要什么,还是挥手即来,这就能保证他不会有二心吗?这就能保证他不再犯浑吗?
谁来给他保证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