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尘夜
“嗯?”
“之前是跟你开玩笑的。”贺西漳说,口气温柔得几乎可以溺死人,“晚安,闻谨。”
“晚……晚安,先……”周闻谨顿了顿,“晚安,西漳。”
贺西漳挥挥手,下楼去了。周闻谨莫名有些怅然,之前觉得喊贺西漳先生怪怪的,好不容易习惯了,结果人家现在又让他改口。
“西漳……西漳?西漳。”周闻谨把这两个字放到嘴里嚼了又嚼,想到贺西漳刚才那副傲娇的样子,心里哂然,“还不如喊大西呢!”想到家里那个毛绒绒的公仔小西,周闻谨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贺西漳的外号。
第二天一大早,周闻谨刚到剧组就看到沈敬言一脸苦逼地小跑过来找他。
“闻谨哥早!”小鲜肉的确长得挺养眼的,关键是年轻,周闻谨看着沈敬言就忍不住想,我二十来岁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吗?但是时间好像过得太久远了,他走过了三十的关卡再往回看,竟然有些想不起当初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了。
“早,敬言。”周闻谨手里拿了几份小镇上买的早点,有豆浆生煎等等。他这些日子在剧组混,时常自掏腰包给工作人员买点小东西。剧组工作人员比他们可要累多了,早上他们演员还没开工,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布景安道具了,晚上他们演员收工回去休息了,工作人员还要收拾现场,周闻谨顺手为之,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沈敬言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周闻谨手上的生煎包子转,周闻谨就问他:“吃过早饭没,要不要吃,刚出炉的。”
沈敬言可怜巴巴地看一眼,叹了口气:“经纪人不让。”
周闻谨也知道卡路里高的油炸快餐食品是艺人的大忌,不过偶尔吃一下还是能让幸福指数直线飙升。
周闻谨还没开口,沈敬言又反悔了:“就、就吃一个。”
“什么一个两个?”沈燊一也跑了过来,刚刚化完妆的她看起来比起平时有了点不同的感觉。因为今天的拍摄中有女主角闫楚白女扮男装的剧情,小姑娘一改平日里娇滴滴的模样,梳着马尾,穿一身中性服装,眉毛加粗上挑,看起来倒真有几分英气!
“锅贴!”沈燊一惊喜地叫道。
“是生煎。”周闻谨纠正她,“我去的时候锅贴刚卖完。”
沈燊一就有点遗憾,不过很快原地满血复活:“生煎也好,给我二两!”
沈敬言在旁边惊诧:“你、你吃那么多?你不怕胖吗?”
双沈合作拍戏虽然有半个多月了,外界通稿都说他俩如何默契关系好,其实沈燊一和沈敬言从没这么对过话。沈燊一虽然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但是出身好、心气其实也有点儿高,看不起的人,一般都是客客气气,说白了就是不爱搭理;至于沈敬言,因为知道自己这次就是来搭沈燊一的船,做她的绿叶的,所以对着沈燊一也有种低人一头的自觉,平时讲话从不敢造次,结果到了现在,两人才有了这么点正常的交往。
“不就几个生煎吗,”沈燊一吃得满嘴流油,“哪那么容易胖!”
沈敬言看沈燊一吃得不亦乐乎,终于忍不住了说:“闻谨哥,也给我两个,不,四个吧。”
周闻谨觉得不知道的人大概会以为他们剧组穷得连早饭都吃不起。
周闻谨分了早点,坐在两人旁边看他们吃,顺口问沈敬言:“今天的戏都准备充分了吗?”他这么一说,沈敬言的筷子又停下了,刚刚还满满幸福感的脸孔又变成了苦逼的脸。
“准备是准备了,照你说的我练习了好久,不过还是没信心。”
沈燊一说:“什么?周老师你教他演戏了?”小姑娘顿了一顿,突然道,“不对啊,我还喊周老师呢,他凭什么叫闻谨哥啊!沈敬言你瞎套近乎!”
正一口一口跟多宝贵似地慢慢吃着生煎的沈敬言说:“啊?我没有啊。”
沈燊一:“那我不管,我也要喊周老师哥。”
周闻谨:“……”
周闻谨赶紧打圆场:“喊什么都行啊,只是个称呼而已。”他自觉自己没那么受人欢迎,认为多半还是沾了贺西漳的光,所以倒也不会轻飘飘。
沈燊一说:“那我要跟别人不一样的,我喊你小谨哥吧。”
周闻谨说:“行行行,都行都行。”他对沈敬言说:“你既然都准备好了还怕什么,贺西漳也是人,又不是妖魔鬼怪。”
沈敬言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往他面前一站我就憷!”
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沈燊一难得也点起头来:“贺老师演戏的时候确实蛮凶的呢,上次《铅笔盒》有小谨哥你在,我感觉还行,这次你一不在,我都觉得贺老师好吓人哦。”
“他哪儿吓人了?”
“就……”沈燊一猛然吞下了话头,乖乖地大口吃起自己的生煎。她连皮带肉一连吞下了三四个,连汤都没剩下,说了句“去准备了”就跑了。
沈敬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埋头边吃边说:“他就是很吓人嘛,闻谨哥你不知道,我跟贺老师对戏的时候,老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老虎盯着的猴子!”
“那你这只猴子很棒棒哦,还知道跑来开后门。”
“那是……”沈敬言手里的半个生煎掉到了盒子里又滚到地上,看着贺西漳,整张脸都是白的。
贺西漳说:“快开工了你还有空在这里吃加餐?”
沈敬言立刻把两腿一并,愣是摆出了学校学生听校长训的架势说:“我马上去准备。”说完灰溜溜地就跑了。
周闻谨:“……”
周闻谨转头对贺西漳说:“你吓他干吗?”
贺西漳说:“谁吓他了,只是一般通知而已。”他看向周闻谨手里的口袋,“怎么没我的早饭?”
周闻谨:“???”剧组真没给你们订早饭?
不久,牟宛平到了现场,正式开工了。今天第一条要拍的还是昨天沈敬言怎么都不过的那场对贺西漳的戏。沈敬言上场前,整个人都能看得出有多么紧张,他眼睛频频看向周闻谨那里,似乎看着周闻谨就能获得非凡的勇气变身超人一样,周闻谨只好对他拼命笑,努力用眼神用手势鼓励他没事的,上吧兄弟!
场记一打板,贺西漳就半坐半躺在椅子上,手里晃荡着那个道具酒壶:“我为什么要与你们一同下山,红尘如何,大晟如何,与我有何相干?”姿态无比潇洒。
沈敬言:“当然有关。”周闻谨昨天给沈敬言讲了一下贺西漳这幕戏演法里的可能,因为那是在贺西漳来之前完成的,所以当时周闻谨还不知道自己的分析是不是正确,他让沈敬言参考看看,沈敬言今天倒是乖乖用上了。
沈敬言说“当然有关”,态度跟昨天不同,昨天是那种慷慨激昂的陈词,有一种“大哥你怎么那么不上路”的调调,今天就要诚恳多了,但是人和人毕竟是不同的,别说是沈敬言现在没法复制周闻谨的表现,就算是沈敬言今天有这个能力,能够百分百的理解周闻谨,他演出来的东西仍然受到他个人外在条件和自身性格的影响,会不同。
周闻谨的崇风溟是低调谦和的,沈敬言的态度虽然也低了,却显出一种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憨傻来,这原本和崇风溟的睿智是有点矛盾的,好在这一幕戏是劝说一位世外高人出山,在活了几百年看惯了人世沧桑的前辈面前,崇风溟有一点天真烂漫的英雄主义情怀是说得过去的。
沈敬言一说“当然有关”,贺西漳就看向了他,眼神里带着一些讥讽和更多兴味,似乎在鼓励他说出有关在哪里。
沈敬言心头一热,昨天怎么都说不顺畅的台词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他说到“一块发臭的苔藓、一条绝流的涸溪、一张风干的老树皮”这组排比的时候,简直有些孩子气的耿直了,牟宛平眼神动了动,但是没有喊“Cut”,他只是隔着监视器看向了贺西漳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