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尘夜
周闻谨一时脑子发热,一条语音就发了过去,你在哪儿,我现在来找你。
那头贺西漳就吓得摔了手机。
第39章 一点小意外
贺西漳本来正在字斟句酌地拼凑句子,想着怎么约那人出来见一面。
以前没能靠近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甚至远隔重洋也能忍耐七年之久,然而一旦靠近和聚首,便会发现思念早已经长成了自己心里的刺,扎在里头心律不齐,一旦拔出又空虚无比,一分一秒的分离也忍受不了。他赶了几个通宵的工,趁着临时突发的半天一晚的休息,奔波几千公里回来,满脑子只想着要见那人,要见那人,要见那人!结果他这儿正觉得写得太唐突,想仗着周闻谨还没看到,撤回来重新组织语句,对方就突然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开口就是要来找他。
看着掉在地上的手机,贺西漳的心情忽上忽下,不知道是欣喜更多还是紧张更多。他这一辈子到现在看似荣华富贵,其实早已习惯了绝境里求生存,因为命运总是热爱从他手里夺走东西还踹他一个倒仰,所以突如其来的馈赠反而更令他心里发慌,总担心着这不过是个假象,后面还有什么残酷的后招在等着他。
手机在冰冷的地面上划出一条曲线,撞到墙角停了下来。如果周闻谨曾经留意过就会发现,贺西漳的手机和他是一个型号,可惜周闻谨从没留意。
贺西漳在心里告诫自己,得稳一点儿才行,不能吓着那人。他走过去,正想捡起那支手机,忽而有人先于他一步将他的手机捡了起来。那是一名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男人,即便穿着西装也能看出是个练家子,对方毕恭毕敬地将手机递给贺西漳,开口道:“贺少爷,我们老夫人想见见你,现下正在外面等着。”
小钟刚刚替贺西漳取了车出来,正要开过来,却见贺西漳遥遥冲他摆了摆手。小钟有些茫然,但还是识相地停了下来,在一旁找了个空位等着。
贺西漳吩咐完了小钟,看向对面的男人:“抱歉,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我赶时间。”
西装男说:“不用耽搁很久,老夫人半小时后还要去拜会一位朋友,借您十分钟即可。”
“如果我不去呢?”贺西漳的声音冰冷无比,冰冷中难以隐藏的却是浓浓的嫌恶。
西装男说:“老夫人说,听说您最近和一位周先生走得很近,她听了也很高兴,说是七年前的老朋友,有机会或许应当见一面?”
贺西漳脸色骤变,有一瞬间他的眼神中出现了暴怒、焦虑、甚至浮现出了可称之为杀意的东西,但最后他压了下来。“十分钟。”他说。
“只要十分钟。”西装男说着又朝前伸了伸自己的手,“您的手机。”
贺西漳接过自己的手机,跟着对方走了一阵,来到了一辆低调的黑色红旗旁边,西装男替他打开后车车门,里头便露出了一位老妇人的身影,银白色的头发还有端正的中式套装,这位女士只是坐在那里就散发出叫人不敢轻易抬头的气势。贺西漳皱了皱眉头,靠在门边说:“我就不进去坐了,有什么就在这儿说吧。”
“去了国外几年连规矩都没了,真不愧是……”
“女表子养的是吗?”贺西漳的口吻已近乎森冷,“曾女士,我不是您家里的小辈或是佣人,不认为您有什么权利来教训我。”
老妇人这才转过头来看了贺西漳一眼,那是一张早已上了年纪的女人的脸,但仍然可以看得出保养得宜,并且年轻时候一定是位大美人。
“也好。”老妇人说,“长话短说,七年前你答应了我什么,为什么要现在回国?”
贺西漳说:“如果我没记错,七年前我和您之间的约定并没有规定我一辈子不能回国,当时我答应您的是在我功成名就,能够不依靠你曾家的势力取得地位之前绝不回国,就算回国也绝不打扰曾家,不和曾家发生任何牵扯,更不以曾家的名义行走,我没有违反任何一条。”
曾夫人看着贺西漳,如果此时有外人在,一定会惊异这两人的眉眼气质其实颇为相近,但是此时他们俩看着彼此都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曾夫人道:“你还记得就好,别忘了,七年前如果不是你跪着哭着求德月帮你,那个周什么的绝不可能在文艺圈里再混下去,我曾家保他只是举手之劳,再踩死他也不会难过踩死一只蚂蚁,希望你好自为之。”曾夫人说完,便转回头去:“你可以走了。”
贺西漳沉默了很久才慢慢收回了自己按在红旗轿车车门上的手。
西装男坐上驾驶座,车门关闭,很快便离开了贺西漳的视野。过了很长很长时间,贺西漳才从自己因为过度压抑而几乎咬碎了的牙齿缝间蹦出一句粗口:“狗娘养的”!
***
周闻谨等了很久,贺西漳都没有再给他回复。他猜测贺西漳那边可能又有什么事情临时耽搁了,虽然遗憾,倒也没坚持。因为邵诚要带夏英杰去拜访一家媒体,周闻谨就大大方方跟他们告别,自己独自坐出租车回家。
“当大明星可真累啊。”周闻谨想,有点阿Q地安慰自己,你看不红也有不红的好处,春光无限好,可以有大把的时间拿来浪。
出租车在他家楼梯口停下来,周闻谨付了钱,走进楼道,没留神有个身影跟在他后面一闪身也钻进了楼道里。此时还不是下班时间,楼道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周闻谨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家里的酱油和醋用完了,决定去小区超市补点东西,结果刚要转身就看到一个人影冲着他扑了上来,周闻谨根本来不及思考,起手就是一个利落的过肩摔!
贺西漳:“……”
周闻谨:“……”
卧槽!周闻谨疯了,他居然把贺西漳过肩摔了???
周闻谨:“妈妈,我是不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周闻谨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猛地扑了过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周闻谨一迭声地道歉,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周闻谨没事的时候看过八卦,听说贺西漳那张脸值钱到曾经的经纪公司给他投保了七位数的保险,他那身材也是十分金贵的,好像说是做个蜡像取个模就要给他多少多少钱,结果这么金贵的贺影帝就被他“哼哈”一下,直接砸在墙上,滑到了地上。
周闻谨简直想哭了。
贺西漳大概也是摔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那会儿周闻谨已经急得想给贺西漳心肺复苏了,结果看到贺西漳回过神来,他嘟着的嘴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周闻谨:“……”
贺西漳:“……”
周闻谨讪讪地收回了嘴说:“你、你醒了,好一点儿没,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是入室抢劫的,一不留神就……”
贺西漳看着周闻谨,看着那人生动的眉眼还有因为歉意聒噪个不停的嘴,突然自己胸腔里那颗再度冰冻的东西便重新开始融化,冰屑冰粒崩塌碎裂,掉了一天一地,无情的坚冰瞬间便化作了柔柔的春水。贺西漳深深地望着周闻谨,周闻谨一开始还在那儿拼命道歉解释,但过了一会儿,即便迟钝如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他有些懵逼地看着贺西漳,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楼道里那么安静,外面的尘世喧嚣仿佛与此处不在一个次元,外头的阳光因为大门和墙角的遮挡也没能洒进来,这里是昏暗的,但不是黑暗的;这里是安静的,并且是安全的。
周闻谨呆呆地看着贺西漳,他似乎越来越感到不安,他慢慢直起了前倾的身体,说:“我……”
贺西漳却同时开口:“我……”
周闻谨:“你先……”
贺西漳:“你先……”
他们俩似乎总是这样,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却老是一起开口,一起说一样的话。贺西漳比了个手势,似乎是示意周闻谨先说。
周闻谨说:“真的对不起,大西,我不是故意摔你的,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好不好,如果受了伤,我赔,我会负责的,你放心。”
周闻谨紧张到连把自己给贺西漳悄悄取的外号都喊了出来。他说完,便小心翼翼地看着贺西漳,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
他会不会真的生气了?他受伤了吗?以后他们还能做朋友吗?周闻谨一脑袋问号,好比十万个为什么。
贺西漳过了会儿才轻声开口道:“没关系,不好意思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