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酒卿
净霖。
忘川河环过迷津,黄泉冷得苍霁双臂乏力。他摸不到人,已然忘记了身在何处。他慌乱地在河中一脚深一脚浅地找着人。
一场大雨下了多少年,苍天从一千四百年前嚎啕至今。苍霁记得他为鱼时的第一眼,净霖在窗边枯坐半宿,状如白瓷,被人拙劣地拼凑成形,却少了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从来不是想要吃掉净霖。
他只是在渴求他失去的逆鳞。
铜铃一直在响,苍霁似乎被困在忘川河中。他愈行愈沉重,双腿被淤泥拖着,寒冷更盛。苍霁拨开水浪,突然栽进了水中。
忘川河变得深不见底,苍霁沉身坠下,磕到底部时被惊起的淤泥包裹,他咳嗽起来。
“净霖!”
苍霁奋力挣扎,河水浑浊不堪。他扯开束缚,却已经被淤泥吞入更深处。苍霁呼吸不畅,他撞着泥壁,听铜铃声音变得遥远。
须臾之后,苍霁霎时睁开眼。
他盯着屋顶,喘息急促。天色朦胧,骤然转变的场景让他有一瞬间辨不清真假。室内的茶杯忽地倾倒,苍霁闻声坐起。
净霖正看着被热茶泼红的指尖,听到动静侧头看来。岂料苍霁“哐当”地站起身,他鞋也不穿,疾步撞开桌椅。桌上的茶壶杯盏碎了一地,他猛地拽住净霖的手臂。
是真的。
苍霁眼眶发红,他甚至在一刻不知如何张口。他紧紧地攥着这个人,仿佛一松手净霖就会消失不见。
净霖被握得手臂生疼,但是他神色如常,走近一步,低声说:“怎么了?”
苍霁倏地将人抱进臂间,他手掌仓促地摸在净霖后脑和背部,既像是无处安放,又像是不敢用力。他抱着净霖轻晃了晃,臂间收紧,将脸颊贴蹭在净霖耳边和发间。
“净霖。”
苍霁沙哑地念。
“净霖。”
“嗯?”净霖埋着脸,反手轻搭在苍霁后背。
“我的。”苍霁偏头蹭掉潮湿,抵着净霖的耳边,低哑地唤,“净霖。”
净霖觉察到耳边的湿热,他似乎知道那是什么,所以埋脸不动,只是用手掌顺在苍霁背部。
苍霁抱得净霖脚尖离地,他蹭着净霖的侧脸,难过地说: “是我的净霖啊。”
是我珍重如宝,揣在心窝里的净霖啊。
第四卷 大雪
第107章 奉春
夜里净霖睡得很不好, 因为苍霁箍得他几次喘不上气。被窝里热, 净霖贴在枕上时觉得自己在出汗。衣料黏在身上,他稍稍一动, 苍霁便会紧随而来。
苍霁用指腹虚描着净霖的眉眼, 净霖抬指将苍霁的手贴在颊边, 然后半睁着眼,在昏暗里注视着他。
苍霁喑哑地说:“要睡吗?”
净霖的食指轻轻地抵消他的声音,从枕间撑起身,斜倾在苍霁的上方。黑鸦鸦的发铺在枕席间,顺着净霖的肩头滑到苍霁胸口。
苍霁掌心热烫,从净霖的后颈沿着脊梁骨一路滑到了他的腰间。
净霖若有所思地端详着苍霁,说:“不睡。”
“那就这样。”苍霁看着他, “让我多看几眼。”
净霖忽然俯首, 手臂撑在苍霁胸膛, 对着他凌乱的发轻吹几口气,一边看着它们摇摆,一边说:“嗯你梦见自己的前世了吗?”
“我没有前世。”苍霁承担着净霖的重量, 胸口如同被填满了又酸又热的柔软。他略抬头,鼻尖轻蹭在净霖侧颈,说, “也不指望有下一世。只能竭尽全力, 把握此刻。”
净霖觉得痒, 可是苍霁不让他退。苍霁湿热地呵在净霖的脖颈, 顺着弧度缓缓地吻过去。薄唇带着热度, 又烫又麻,吻得净霖指尖微缩。
“我如果错过这一刻。”苍霁抵在净霖耳边,“就好比没有活这一遭。”
净霖被苍霁咬到了脖颈嫩肉,他陡然低声嘶气,偏头说:“轻一些。”
苍霁力道加重,净霖彻底贴在了他的胸口。两个人密不可分,净霖的发被揉得凌乱,他被衣衫挂住了手臂,苍霁拽着那布料轻而易举地撕开。
“不行。”苍霁恨不能将净霖揉进身体里,他探手扯上被,把两个人笼在其中。他交握住净霖的一只手,抬到唇边,沿着手腕内侧一直往上吮咬着留下痕迹,有些咬牙切齿地重复着,“不行我怎么能对你轻一些?我咬着你,距离吞下去只有一条线而已。”
净霖半阖了眼,说:“我不要被吞”
苍霁猛地坐起身,他逼近净霖,揽着净霖,发狠地吻着净霖。单枕被推滚在地上,净霖被掐着腰拉在苍霁面前。苍霁一双眼凶得发红,他说:“你不要?你不要我吗?净霖,你要推开我,你要杀了我吗。”
净霖突然双掌夹住苍霁的脸颊,清脆地“啪”一声。他气息不匀,凑首胡乱地咬了口苍霁的脸颊。
苍霁哑声低笑,他转头追过去。两个人吻在一起,苍霁撬开净霖的唇齿,将那稚拙的舌吮在唇间,毫无顾忌地侵袭霸占。
被子被顶成一团,闷得净霖探臂想要透气。可是苍霁一点也容许他离开半分,那手指被捉回去,摁在苍霁的胸口。
翌日净霖从被间爬出来,他被窗口透出的亮光晃花了眼,定了定神,才发觉苍霁不在榻上。
净霖趿鞋,从被间出来后绕过屏风,见得镜中人浑身痕迹。他转过身,回看自己背上也是痕迹,后腰上被掐抱的地方指印清晰,显得有些可怖。
分明没做什么,看着却让人心猿意马。
净霖碰了碰耳朵,从屏风上拉下新衣。他松垮地披上宽袖大衫,趿着鞋踢开了门。
外边银装素裹,大雪正稠密地飘。天地间寂静无声,蒙蒙亮着,寒意砭骨,却没什么风。苍霁也套着件宽衫,正蹲在廊子边沿仰头看雪。
背上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