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桔子树
“那就再等等吧。”
何确苦笑:“再等等我担心我的人受不了。”
“那要不然先把陆臻放了吧!反正再打下去也是白搭。”唐起拿过助手速记下来的对话给夏明朗看,“半真半假,细节完美,极品口供,犯罪心理学的行家,给老子再培训他三个月也就这样了。而且再这么下去,为打而打,他就得起疑了。”
夏明朗翻看手上的那一叠纸页,想了一会,说道:“那直接进入下一环节吧。”
“还有下一环节?”何确惊讶。
唐起皱起眉头问:“你确定会有用?”
“试试吧……”夏明朗转头看着屏幕,“我记得他怕蛇。”
“呃……”
不期然,这房间里所有人的后背上都窜上了一股寒劲。
暴打,泼水,问话,然后下一个轮回。
陆臻简直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变态,无论怎么答都是打,可他那么有水平的谎话分明说得比真话还真!?陆臻佯装昏迷观察他们的神色,总觉得有哪里别扭,可是脑子里嗡嗡的一团乱麻,一直也理不出头绪。
蓦然的,房门开了,陆臻被人一脚踢翻过去,只来得及瞄到门框上沿那一角灰蓝的天空,随后黑布袋子兜头罩下来,陆臻感觉到身体凌空,他已经被两个人抱头抱脚地扛了起来。
这是要去哪儿?
陆臻开始还打算记忆路线,可是转过两个弯之后就开始往下走,这让他很快地判断出了他的目的地:地窖。
皮肤暴寒,心跳也开始加速。怎么回事?不问了吗?还是打算要把他处理掉了?心底有一种奇异的超脱的悲凉,整个人像是空的,心脏震颤。陆臻尚在胡思乱想,眼前微亮,黑布袋子被拿了下来,地窖里黑洞洞的一团,只有门口一点油灯照出一小块粗糙的石板。
“大,大哥,你们要干什么?”陆臻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嘿嘿的冷笑从头顶上传过来:“你有弟兄招了,嘿嘿,用不着你了。”
说完,陆臻就像一个破布袋那样被人抛下了台阶。
没有缓冲,肩膀砸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重的闷响,陆臻在头晕眼花中追着光源看过去,一个脏兮兮的布袋被扔在了门口,似乎有人向他挥了手,一脚将布袋踢翻,铁门关合发出吱嘎刺耳的声响,最后的一点光也被隔绝。
这是怎么回事?
陆臻努力深呼吸,一下下默数自己的心跳让情绪平静。
寂静空旷的地下潮湿阴冷令人透骨生寒,平静的空气中似乎有不正常的波动,一些细微的声音嗞然作响,可正当他竖起耳朵想要仔细分辨的时候,那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像是潮水,从什么地方倾泻了出来。
陆臻蓦然心惊,感觉到某个冰凉的东西从自己的脸颊边缓缓滑过。
是,蛇!
一时间,呼吸,心跳,思维,通通停止。
“注意观察!”夏明朗紧紧地盯住了屏幕。
唐起苦笑:“心跳和血压这个点上肯定全都超了,不过呢……”
哦?夏明朗突然转过头,锐利逼视的目光不及收起,唐起被他刺得一顿:“呃,不过,考虑到这小子的记录,我觉得可以再等等。”
“小心点。”夏明朗轻声道。
“你看他……”唐起显然是很兴奋,指点着屏幕:“果然……没失控!”
“搞不好是吓傻了!”方进直接爆了句大实话。
“妈的,给我看仔细点!失控的概念是激烈地表达恐惧的情绪……现在他的心跳在往下降,他还能自己调整,而且,你们观察他的动作,他很懂蛇的习性。”唐起诧异,“你确定他真的怕蛇?”
“应该是吧!”夏明朗目不斜视,随口应了一声。
红外线摄影仪的成像有些模糊,陆臻一动不动地俯卧着,面孔朝下,眼睛和嘴都闭得很紧,如果不是每一下心脏的跳动都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夏明朗真的会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吓死了。
蛇是有趋热性的生物,贸然出现在陌生的环境里会主动纠缠在一起,聚集到,有热源的地方。从画面上看到有蛇从陆臻的衣领里钻进去,缓缓滑入,方进忽然觉得有点恶心,寒毛一阵阵地乍起来,小心翼翼地捅了捅夏明朗:“哎,队座,你觉得他现在什么感觉?”
夏明朗直接一脚踹过去:“我怎么知道。”
撞上火药筒了,方进精确地躲开,蔫蔫不乐。
这是一次非常规的测试。对陆臻,夏明朗一直想剥开他所有的伪装与精神控制,看看他最真实的恐惧与反应,这个人心理稳健固执坚定,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尽量不受伤地看到他的极限,其实夏明朗自己心里也很没底。
在演习中陆臻与白花蛇对峙时的僵硬给了他灵感,可是会不会,真的做过头了?
在完全黑暗的情况下,生死未卜之际,在以为战友兄弟都已经背离自己的时刻,完全的绝望与无望,让冰冷的鳞片爬过脖子、脸……与温热的皮肤。
夏明朗开始担心。
“不行了……赶快把他拉出来,出问题了!”唐起忽然惊叫起来。
“怎么了?”夏明朗大惊。
陆臻的心跳骤然加快,并且开始小幅度的挣扎,受到惊吓的蛇开始纠结缠绕,随时都有把他窒息绞杀的危险,夏明朗连忙冲出去:“快,快点,把人救出来。”
“队长,你的帽子。”方进大叫。
安全了吗?
还是仍然不安全?
有光落在眼皮上,灰蒙蒙的昏沉的感觉渐渐消退下去,陆臻睁开眼,视线渐渐清晰。
夏明朗不敢靠得太近,背光远远地站着,整张脸都隐在棒球帽沿下面的阴影里,什么都看不清,肩膀和身形被灯光剪出金色的毛茸茸的轮廓。
一个缉毒警站在跟前给他看一条粗长的大蛇:“钻到裤子里面去了,难怪挣得这么厉害,我操,好险啊!差点断子绝孙呐!”